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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未设置暂未设置的小说阴生子免费阅读

暂未设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姐姐的眼神逐渐涣散,她死了。她挺过了饥饿,挺过了严冬,挺过了伤痛,最终却死在了临河,她小小的身架躺在水底,枯黄的头发随水飘动,眼睛瞪着,死不瞑目。这一年姐姐八岁,却瘦弱如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姐姐的样子,我肝肠寸断。“姐姐!你别怕,我这就去陪你,下辈子,咱们还是姐弟,咱们一起投生个好人家,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心里想着,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过了许久,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心里一惊,我还没死吗?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又投胎转世了?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了!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繁星。卧槽!这次投胎的人家不会连间茅屋都没有吧,这磕碜!我心里暗骂了一通,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我竟然在一条船上,船头还坐着一个瘦...

主角:暂未设置暂未设置   更新:2024-12-26 0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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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暂未设置暂未设置的其他类型小说《暂未设置暂未设置的小说阴生子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暂未设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姐姐的眼神逐渐涣散,她死了。她挺过了饥饿,挺过了严冬,挺过了伤痛,最终却死在了临河,她小小的身架躺在水底,枯黄的头发随水飘动,眼睛瞪着,死不瞑目。这一年姐姐八岁,却瘦弱如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姐姐的样子,我肝肠寸断。“姐姐!你别怕,我这就去陪你,下辈子,咱们还是姐弟,咱们一起投生个好人家,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心里想着,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过了许久,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心里一惊,我还没死吗?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又投胎转世了?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了!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繁星。卧槽!这次投胎的人家不会连间茅屋都没有吧,这磕碜!我心里暗骂了一通,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我竟然在一条船上,船头还坐着一个瘦...

《暂未设置暂未设置的小说阴生子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姐姐的眼神逐渐涣散,她死了。

她挺过了饥饿,挺过了严冬,挺过了伤痛,最终却死在了临河,她小小的身架躺在水底,枯黄的头发随水飘动,眼睛瞪着,死不瞑目。

这一年姐姐八岁,却瘦弱如一个六岁的孩子。

看着姐姐的样子,我肝肠寸断。

“姐姐!你别怕,我这就去陪你,下辈子,咱们还是姐弟,咱们一起投生个好人家,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

心里想着,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过了许久,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心里一惊,我还没死吗?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又投胎转世了?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繁星。

卧槽 !这次投胎的人家不会连间茅屋都没有吧,这磕碜!

我心里暗骂了一通,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我竟然在一条船上,船头还坐着一个瘦弱的,面目狰狞的小女孩。

“姐姐!”

我一咕噜爬起来,脱口而出,随即一愣,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胎转世了,这一切都是女鬼的安排。

它说要让我这个无干之人感受一下当年她所经受的恐惧与绝望,于是我成了它的弟弟狗娃,跟她一起经历了那场饥荒与生死。

像是认证我的猜测般,女鬼盯着我幽幽开口道:“你刚才是在我的回忆里。”

顿了顿,她又说道:“那是我跟我弟弟的一生,村子里闹饥荒,我们一路讨饭到了临河,却不想平白被那群老杂毛抓去害了性命。临河冤魂一百四,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却都终止在了临河。自那一天起,我们被桥压着,不能投胎转世,不能动弹分毫,唯有过往在我们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一桩桩,一幕幕,经年累月后仇恨疯长……”

女鬼呆呆的望着河面说着,凄凉又悠远的声音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看着她瘦弱的跟豆芽菜似得身板,枯黄的头发……心如刀绞。

此刻,我知道了我之前是在她的回忆中,我们实际相处了还不到一夜,但我却感觉我真的与她相依为命了四年,经历了短暂又凄惨的一生,对她有一种亲人般的感情。

“姐姐……”

我唤她,后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眶酸的厉害。

她没看我,月光下,我看见一行请清亮亮的东西自她眼中滚落。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跟一个女鬼静静的坐在船里,我的心中没有害怕,有的只是百感交集。

这一刻,我分外理解女鬼对外公他们的恨意。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人,许多事物,我们不能凭第一感觉给予好或坏的定论,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晨光欲晓的那一刻,女鬼打破了沉默,它道:“你回去跟那老杂毛说,要想化解当年的恩怨,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救回其它的守桥鬼,它们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抓走了,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第二,一桩一道士。我要让那些老杂毛也尝尝无辜冤死,魂魄被压在桥下五十年的滋味!”

女鬼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我叫住它。

“你还有什么事?”她背对着我问道。

“大头跟太爷爷是~是不是你们杀死的?当初遮了我的眼,将我引进临河的是不是你?”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是。”女鬼斩钉截铁的回答。随即又道:“那个被风吹下河的臭道士,跟那个负责修桥的胖子是我杀的,他们跟当年一众老杂毛一样心肠歹毒,想要用人祭,想残害无辜,该死!”

女鬼愤愤的说完,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姐姐!我望着虚空轻唤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临河的水声……

东方破出一缕微光,将淡青色天空中镶着的几颗残星映衬的黯淡无光,我坐在船头,迎着清晨略寒的风,一股强大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哗啦!”

就在我望着河面发呆的时候,船下忽然传来一阵破水之声,接着船身一晃,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lsquo;嗖rsquo;的一下子蹿进了船舱里。

“啊!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我吓了一跳,我不动声色的将船桨抓在了手中,一脸戒备的看着来者。随时准备出击。

“臭小子,瞎叫唤啥,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外公!”我惊呼一声,定睛细看,可不就是外公吗。

“外公,你怎么来了?”我狐疑的问道,并没有放松警惕。这船距离河岸二三百米,就外公那把老骨头能游的过来?我不太相信,心说,莫不是又撞了鬼?

“我昨晚跟着你一块过来的。”外公一边说着,一边拧衣服上的水。

“你一整晚都趴在船帮上?”听了外公的回答,我惊讶的问道。

外公点点头,淡淡道:“外公答应要保护你的。”

听了这话,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外公,我眼眶一热,差点掉出泪来。外公这么大的年纪,竟在冷水中泡了一夜。

可我随即一想女鬼跟它弟弟的死,心下又对外公生出了一些怨来,于是将船桨一丢,坐在船头望着河面沉默不语。

外公想来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给我解释道:“当年临河镇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这里出现了一个鬼门关,若不及时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鬼门关没有特定的位置吗?为什么会在临河镇出现?”我垂着头问道。

外公道:“自然是有特定的位置,像巴郡,广西,崖州等地都有鬼门关的特定入口。可若遇到战争,荒年,瘟疫等死人无数的天灾人祸,导致某地阴盛阳衰,死人多过活人之时,阴间便会在这一地界大开鬼门,方便一众死者的鬼魂进入阴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外公又接着说道:“一个地界经年有鬼通行,阴气便会加重,阴气重不仅会影响到生人,还会引来一些阴性体质的东西,例如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因为这类地方最适宜它们修炼,生存。”

“邪魅鬼祟一多,鱼龙混杂,有些不遵循天地法则的妖鬼,便会附在人身上捉弄人,吓唬人,有些更是直接吸人精气,食人血肉,久而久之会造成混乱,至最终灭绝,所以道教众人决定镇压阴桥,截断众鬼通往阴间的路,让它们另择道而行。”

“所以你们就将一百四十个大活人推下河中,坐了冤死鬼?”我不咸不淡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刻薄的味道,我还在为狗娃跟姐姐的死耿耿于怀。

外公蹙眉盯着我,问道:“程缺,你整日缠着外公教你道术,现在外公答应了你,假以时日,你也会是一个道家中人,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这件事,你会如何解决?是希望看到整个临河镇居民死绝,整片大好河山变成一片死地?还是会选择牺牲一百四十人,保临河镇安宁?又或者,你认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选择不闻不问?”

“这……”

我被外公问的一愣,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摇摇头 ,如此沉重的选择,让我一时无从回答。

见我久久不语,外公又道:“一百四十条人命不是个小数目,当时我们去了监狱,找了近七十名死刑犯,还有那些老人,他们为了换些钱粮帮子孙度过荒年,自愿去死,再就是一些流浪的孩子等,那些人,我们都逐一给他们算过命数,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命数将近之人。包括最后那个女孩跟她的弟弟,就算当日她们不死在临河,不出三日也会饿死街头。”

外公的话听的我鼻子一酸,姐姐跟狗娃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最终却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可就算他们真的饿死了,死后也可以去投胎转世,可被丢进临河,他们的魂魄只能被压在桥下受苦。”我争辩着,虽然我有些理解外公他们当年的作为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替女鬼姐弟俩说话,因为我觉得她们更无辜一些。

外公半天不语,最后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这么些年了,我一直为这件事内疚,自责,夜深人静时,我的脑海中总浮现出那天的一幕,她们怆天呼地的样子,怨恨又绝望的眼神……可我并没有后悔,如果此事放在今日,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让他们去死,这就跟打生桩是一样的道理,很残忍无道,恐怖骇人,可牺牲一人能换回多人的平安,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黎明如一把利刃,破开了沉默的灰白,迎来了第一缕晨光,晨光洒在外公的脸上,映照着他满是褶皱的面部格外的坚定。

我撇了眼外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于是低下了头去。

外公摸摸我的头,道:“你一定也认为,外公嘴上说着凛然正气的话,实则做着道貌岸然的事情对吗?就如它们所说,既然我们心系临河百姓,何不舍了自己的性命护他们周全,而是要去牺牲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我很讶异外公会这么说,这其实正是我心中所想,却又不好问出口的事情。

外公解释道:“实际,那老桥上附着我的一魂一魄,不光是我,但凡参与当年之事的道家众人,都在阳桥上留下了一魂一魄。”

外公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不久后河滩上来了一波人,将王建中表哥的尸体抬走了。

这之后外公也回来了,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包,拿着一捆浸湿的芦苇杆儿,我知道这芦苇杆儿是扎招魂的草人用的,包里估摸着装的应该是法器。

王建中开着三轮车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我一看,好家伙,连祭品带纸钱,这货拉来了满满的一三轮车。

“程伯,这猪,鸡,鱼都是现宰的,香烛纸钱我跑遍了镇子上的商店一共凑了这些,您老看够不够?”王建中一边将东西往下卸,一边问道。

外公说声够了,帮着他卸车,我跟老村长也上去帮忙,将所有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程伯,没我啥事了吧?要没事我就先走了,待这地儿我老感觉瘆的慌……”

王建中面带恐慌的问外公,在得到外公的应允后,开着三轮车疯也似的跑了。

招魂需要等到午夜子时。午夜子时跟中午午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那两个时间段最适宜孤魂野鬼出没,招魂也最容易招到,可又因为子时较于午时更加安静,所以子时是招魂的最佳时机。

看到这里有人或许要问了,说子时阴气最重众所周知,午时是一天中日头最旺毒的时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会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呢?

其实,正午跟子夜一样,都是阴阳交替之时,就拿黑白环抱的太极阴阳鱼来打个比喻,它有两个交集点,互相牵扯,是阴阳转替,亦是阴阳交合,道家常说的阳极必阴,阴极必反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天地间的大气数,而最容易感知到天地气数的莫过于人的身体,人们都知道,除夜里子时,中午是人神经最困乏的时刻,需要休息,午睡,这就是阴阳交替给身体造成的感知。

在农村,很多老人都会嘱咐孩子,中午不要靠近河边,不要到人迹罕见的山上去,那便是怕被中午出现的邪魅鬼祟缠上,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也会发现,中午的出事与死亡率远比其它时段高很多很多。

这个我且说这些,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查一下。

时候还早,外公也不急,他在一堆祭品中查看了一番,见没有遗漏后,从包里掏出了一条鸡腿递给我,自个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摊开芦苇杆扎起草人来。

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望着那堆的跟小山似得祭品犯嘀咕,我曾经见过外公招亡魂,招魂仪式简单的很,扎一个草人,点一柱清香,燃一刀纸便可将魂招来,有时强制招魂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外公念叨一番,魂魄就来了,这招个王建中的表哥,咋还搞的这么隆重呢?

我在外公身旁席地而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外公道:“这些香烛纸钱不是为了招魂用的,而是为了敬河里的东西。”

“敬河里的东西?”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心说,河里的东西都害死人了,为何还要敬它呢?难道那东西道行高深,连外公都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想着先礼后兵?又或者外公还在为当年所做之事理亏,给人赔礼道歉来了……

“这鬼跟人,从心理上来说其实的一样的,怕的不是你跟它动硬,人鬼同样有血性,急了眼大不了拼上性命。”

我这正瞎想呢,老村长忽然没头没脑的开了腔,说完他看着我问道:“程缺,你知道人跟鬼最怕什么吗?”

“最怕什么?”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还真想不出人跟鬼共同害怕什么。

老村长吐了口烟圈道:“最怕敬,人受到尊敬,言行举止就会变的谨慎,谦和。鬼受到敬重,就会有所收敛,不好再为非作歹。所以往后你要对世界万物心存敬意,这样,全世界就会对你宽宏,仁慈。”

老村长的话听的我一愣一愣的,半天我反驳道:“爷,你这都是啥歪理邪说啊?照您这么说,杀人放火的大恶人受到人的尊敬,就会放下屠刀,恶鬼索命我给他烧些香烛纸钱,它就会放过我咯?”

“呦呵?老程,你瞧瞧你这外孙,还挺会强词夺理!”老村长捅了外公一把。

外公编着草人,头都没抬道:“老张,你说徐大义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用铁链锁着众鬼的人会是谁呢?”

外公这话题忽然一下就岔到了奶奶家,我愣是反应了半天,才想起徐大义就是看工地见了鬼的老徐头。

不过一说起这话茬,老村长倒来了精神,他将烟杆子往肩膀上一搭,道:“之前我还想跟你说这事呢,那穿黑色斗篷的人,孤身一人能擒住那么多鬼,道行定然极深,你说他是敌是友?抓那些鬼意欲何为呢?”

外公摇头道:“我也在琢磨这事儿呢,如果是友,他为何不来寻我们?如果是敌,那我们怕是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啊,至于他抓那些鬼……”

外公说到这里沉吟了片刻,后道:“这样吧,今晚若不出意外,赶明我去后屯弯找下那个徐大义,问问他那晚的详细情况,或许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到时是敌是友我们找到他便知。”

……

夜越来越深了,坐在河滩上,听着外公跟老村长的对话,我虽不尽了解,却也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老村长跟外公二人聊了一通,草人便编好了。

外公将王建中表哥的衣裳穿在了草人身上,将一张lsquo;回魂符rsquo;贴在了草人的前胸,一张lsquo;归身符rsquo;贴在了后背,头发指甲等物藏在了衣服里,然后将草人插在了一根毛竹竿上,看了看天际,道:“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吧。”

老村长点点头,起身点了一柱清香,以河滩为香炉插下。

外公则挑起草人,独自一人走到河边,边走边唱诵招魂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荒郊小路,庙宇山林,山野坟场,河中水处……凡听我唤,速速归来……”

黑漆漆的夜里,伴随着潺潺的水流之声,将外公的声音衬托的异常哀婉又虚无缥缈。

我觉得瘆的慌,死死的抓着老村长的衣角,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生怕王建中的表哥突然从某处幽然无声的飘出来。

可外公顺着河沿走出去老远,招魂咒唱诵了七八遍,我还是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看着逐渐燃尽的香,老村长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叹道:“果然如我所料,招不来啊。”

一炷香燃尽了,外公走了回来,摇了摇头。

“老程,现在你还认为大头跟老李头的死是人为的吗?要我说,他祖孙二人跟王建中的表哥一样,都遭了它们的毒手,它们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恨,一朝得以宣泄,定是丧心病狂到连同他们的魂魄一并吞噬了。”老村长压低嗓音唉声叹气的说道。

外公摇头道:“王建中表哥的魂魄没有被吞噬,我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就在这河中,它听到我的召唤,想出来却又出不来,八成是被它们控制住了。”

老村长沉默了片刻,一挥手道:“那请它们上来吧。”

外公点点头,放下草人去摆弄祭品。

牲畜摆上,外公打开了他背来的大包,拿出几个酒盅,一瓶白酒,另外还有筷子,香炉,烛台……

我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外公包里装的竟是这些玩意儿!

我还当是装的法器呢,这样看来外公今晚好像什么法器都没准备,那待会河里的厉鬼要真上来了,我们岂不是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吗!

原本有外公跟老村长在身边,我是一点都不害怕的,外公的本事我心中有数,而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老村长实际也有两下子,可他们不带法器,只想凭借这点祭品跟鬼交涉,万一人家鬼看不上这点东西,想抓个活人下去呢?

这么一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王建中他表哥的死相,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哆嗦。

一切准备妥当,外公与老村长对视了一眼,道:“开始吧。”

老村长点点头,随即俩人lsquo;噗通rsquo;一声跪在了河滩上,面对临河斟酒,点蜡,燃起了大把的香,烧起了成垛的纸钱,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乡亲们,老少爷们们,这么些年委屈你们了,你们的付出别人不知,我程不悔心知肚明,我代表整个临河镇,代表当年参与此事的道家众人,给你们磕头了。”

外公对着临河大声的喊,喊罢,竟真的对着临河磕起了响头来,那头磕的落地有声,lsquo;砰砰rsquo;直响!

我杵在一旁傻了眼,外公他们可是道士啊,道士是干啥的?捉鬼拿妖的啊,现在怎么反倒拜起鬼来了?就算那些鬼当初被外公他们刻薄了,也不至于行此大礼吧?这整的跟孝子贤孙似得!到底是啥情况啊?

老村长跟着外公一起磕头,响头磕的震天动地,鲜血长流。

我看的触目惊心,可见外公他们那虔诚又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又不敢打扰他们,只能在旁边一头雾水的看着。

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老村长直起腰跪对临河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阳桥倒了,你们自由了,你们若想投胎,我张守一为你们超度,你们若不想投胎,我为你们修祠筑庙,让你们享受香火供奉,你们若怨恨难消,今天尽可发泄在我的身上,我不会有半句怨言,但请你们万不要伤及无辜啊……”

老村长这话刚说完,忽然一阵刺骨的阴风凭空而来,一地纸钱随风纷扬而起,在离地三尺之处狂打起了漩儿!


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女鬼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头皮一麻,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苍老,皮肤皱巴的像一团一辈子都没洗过的抹布,左半边脸似乎受过什么重创,覆盖着一块巴掌大的狰狞伤疤,左边那只眼睛也是瞎的,右边那只雪白的眼珠子则爆凸在眼窝之外,那模样好像要从眼眶里迸出来……这么狰狞的一张老脸,与那小女孩的身材搭配在一起,即违和又惊悚!

“哈哈哈……那老杂毛当真是心狠手辣,竟舍得自己的孙子前来送死!”

女鬼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随着面部肌肉,那张狰狞的脸愈发显得凶神恶煞。

这景象实在太过恐怖,我几乎要吓死了,当时心里也不知道咋想的,嘴里竟不假思索的念叨起lsquo;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观音菩萨……rsquo;各种我能想到的神统统念叨了一遍。

“哼!不自量力!”

女鬼看起来特别愤怒,那张皱巴巴的脸气的挤成了一团,一步步的向我逼近 。

“你~你不要过来……”

我以手撑地慢慢的往后退,后退,心里却把外公骂了八百遍,外公这个坑孙货,不是说好会保护我的吗?现在哪儿去了……

正骂着,忽然只觉手下一空,我一个趔趄栽进了临河里!

我呛了一口,随即大量的水涌进了我的腹腔,挤压着我的心肺,我无法呼吸 ,拼命的挣扎,可一切都是徒劳,很快我就失去了力气,身子沉沉的坠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我这是死了吗?

不对,如果我死了,为什么我还有感觉,我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难道关键时候外公将我救了起来?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外公,而是一双明亮的,笑盈盈的大眼睛。

那双大眼来自一个清瘦的,头发乱蓬蓬的小女孩。

“你是谁?”我问她。

可一张嘴,我吓了一跳,自我口中发出的竟是一阵lsquo;哇哇rsquo;的哭声!!

“娘,娘,弟弟又尿了!”

小女孩一边喊着一边跑了出去,剩下我一个人在屋里一脸懵逼。

这啥情况啊?

就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女人跑了进来,她提起我的双脚,竟给我换上了一块尿布,然后嘱咐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道:“枝子,看好你弟,娘洗衣裳去了!”

这下我大概明白了。

我掉进水里后肯定是淹死了,然后投胎转世到了这户人家。

这一发现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程缺才九岁啊,我还没来得及孝顺外公,还没为我娘报仇就死了,这死的太憋屈了。

不过我听外公说过,人死之后是要先去地府受过的,等受完过,判官再根据你前世的作为送你进入六道轮回,六道分别有lsquo;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间道跟天道rsquo;。

可因为人在世时杀生食荤,口舌是非,贪念等等原因,由人再转世为人的极少,除非是那种大善之人,才能享受到再世为人……不想我不仅没去地府受过就转世成人了,还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也算上天待我不薄啊。

这一世,我有一个土的掉渣的名字lsquo;狗娃rsquo;。有一个对我极好的姐姐lsquo;枝子rsquo;,爹娘都是庄稼人,淳朴善良,家中不算富裕,可一家四口倒也其乐融融。

可不想在我三岁那年,大难来了。

老天爷两年没下一滴雨,河都干了,河底淤泥裂着大口子,地里庄稼更是颗粒无收。

如此天灾下,家里的粮食入不敷出,我们家的窝头里开始加野菜,以减少粮食的食用,盼着靠一点余粮挨过荒年。

可饥荒年间多土匪,人都疯了,强横点的开始搜刮抢掠,仅有的一点余粮也被抢了。

我爹气不过,去跟那群土匪理论,被那些人给捅死了。

那年头,家里没了男人,没了粮,日子几乎就没发过。

娘让姐姐看着我,自己漫山遍野去找吃的。婆婆丁,苦菜,树叶儿,玉米芯,糠团子,树皮……只要是吃不死人的,我们几乎都吃了。

可那些玩意只撑肚子不管饱,无论吃多少,都还是觉得饿,没营养。

不到一个月下来,我们吃的脸都绿了,一个个瘦的皮包骨,走路打晃,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

有一天,我跟姐姐在家久等母亲未回,我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第二天姐姐牵着我在一个山窝窝里找到了母亲的尸体。

母亲是从山上滚下来摔死的,满头的血,手里还抓着一把蚂蚱菜……

母亲死后,七岁的姐姐,用她瘦弱的肩膀担负起了照顾我的重担。

村子里是实在没有吃的了,时值荒年,野菜也少的可怜,树皮被剥光树都死了,甚至连耗子窝都被人给掏了……

照这样下去,留在村子里面必死无疑。

于是姐姐带上了两个碗,牵着我跟着乡亲们走出了村子,准备去富裕的地方讨口饭吃。

我虽然拥有九岁孩子的心智,可奈何我只有三岁孩子的身体,一个整日里忍饥受饿的三岁孩子,单凭步子走,一天走二三里地已是极限。

而骨瘦如柴的姐姐根本背不动我。如此不出一日,我们便脱离了队伍,跟几个没爹没妈没力气的孩子一起,被人们甩在了身后。

自那以后,我们几个孩子一起,遇山挖野菜,遇村讨饭,遇地偷庄稼,运气不好时候我们四五天只靠喝水充饥,饿极了的时候我吃过蛇,蜗牛,蚂蚁,那种大大的蚂蚁最好吃,放嘴里一嚼,肚子里是酸的……

如此饥一顿饱一顿,时间到了冬季的时候,我们一群七个孩子,饿死的还剩下了仨,我,姐姐,还有一个叫拴柱的六岁男孩。

那年头,人命贱如草,路上随处可见尸体,饿殍满地。

有些胆大的人甚至还吃死人,我就看见过一群两眼放着绿光的人,围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条人的大腿,肉香扑鼻。

这之后不久,天上下了一场雪,大雪封地,路是没法走了,我们在一个村子里找了一间破屋子住了下来。

地上冷,我们垫上草,没有衣裳穿,姐姐带着我们去死人身上剥,那些衣裳跟尸体冻在了一块儿,我们一度剥的手都失去了知觉。之后我们像个小丑一样 ,穿着不合身的衣裳挨家挨户的乞讨,出去一天,手脚冻得像萝卜,却十有八九空手而归。

我应该怎样去描述那种日子呢?我改了又改,可我笔触清浅,无法写出那种艰难与绝望。

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里,我躺在草堆里捂着肚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中忽然听见一阵lsquo;咯嘣,咯嘣rsquo;的咀嚼声,那声音好像是从拴柱那儿传来的。

在那个舌根子都发硬的日子里,这声音对我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我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心里侥幸的想着,他有好吃的或许能分我一点儿。

月光洒在雪上,映照的屋子里格外的亮堂,我就着那光,看到躺在地上的拴住正抱着一块土坷垃在啃,他满脸通红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他啃的小心翼翼,细细的嚼,然后慢慢的吞咽下去,那样子像他手中捧着的不是土坷垃,而是一条肥美的鸡腿。

他的牙齿间沾满了泥土屑,我看的牙碜。

我裹了裹衣裳,捂着肚子躺回了草堆里,眼睛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拴住从前天就开始发烧,我知道,他怕是不行了。

隔天一早,拴住死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腹大如鼓,他是撑死的……

姐姐摔了拴柱讨饭的碗,挑了一块锋利的碗茬,围着拴住的尸体转圈圈,我知道她的想法,她实在太饿了,那一刻,我十分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姐姐不至于掉队,她跟着村子里的那些大人,说不定能讨到一口冷饭吃。

姐姐最终没下得去手,她将拴柱埋在了雪堆里。

拴柱死后我也开始昏迷,偶尔的醒来,看人也是重影儿,我觉得我的灵魂在虚空里飘荡,我知道,我怕是也要死了,我感觉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让我转世为人,却又让我受这般疾苦,早知这样,还不如投生畜生道来的自在……

“狗娃,狗娃快醒醒,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姐姐雀跃的声音,接着我被扶了起来,一口热腾腾,香喷喷的汤灌进了我的口中。

是肉的味道,熟悉又恍如隔世的肉香味。

姐姐不会去割死人肉了吧?

我心里想着,又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来。

管它什么肉,能填饱肚子就行,在饥饿面前,人性不值一口吃的。那些说风凉话的,都是没真正的挨过饿。

一碗汤水下肚,身上暖了一些,我终于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可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对上的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那脸的主人是我的姐姐。

姐姐为了不让我饿死,独自一人去杀了一条大狗。

那年头的狗不好抓,一来人饿的没劲儿,跑不过它。二来狗都是吃过死人肉的,不怵人,你抓它它还想着抓你呢。

那条狗最终被姐姐杀死了,可姐姐也因此被狗啃掉了半张脸,姐姐的左脸血肉模糊,血在脸上冻成了冰渣子,并且,她瞎了一只眼睛。

左脸有伤?瞎了眼睛?这一切怎么那么熟悉?

我蹙眉思索了一番,脑子里lsquo;轰rsquo;的一声,姐姐的形象瞬间与临河船上的女鬼形象契合!


那是我独赴临河之时,外公塞给我的那个薄如鳞片,中间镶嵌着一块小石头的玩意儿。

当时天黑心里又怕,我也没来得及细看就踹兜里了,现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我才发现那个薄如鳞片的东西,在太阳底下竟能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看起来挺值钱的样子,只是镶嵌在鳞片中间的那块小石头,表面凹凸不平,黄不溜秋,简直影响美观。

看了一通,没看出啥门道,我问外公:“外公,昨晚你给我这玩意是什么?有啥用啊?”

外公一边‘吱呀,吱呀’踩着自行车,一边漫不经心道:“那是鬼屎跟鱼壳,你拿好,可千万别丢了。”

“鬼啥鱼啥?”外公说那俩词太生僻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外公给我细说道:“中间那块小石头,实际是一种罕见的菌类,古书中称它为鬼屎。鱼壳则是鲤鱼‘跃龙门’后脱下来的壳。你可别小瞧这两样东西,这可都是万金难求的宝贝。”

听了外公的解释,我‘噗嗤’一声就乐了,“外公,你逗我呢吧,就这点东西还万金难求,还鲤鱼跃龙门,你以为这是电视里演的啊。”

“这个你还真别不信,年深月久有了道行的老鲤鱼,那都是要跃龙门的,不过龙门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在大江大河里杵着一座金光灿灿的门,龙门实际指的是鲤鱼的脑门,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鲤鱼,那脑门都是凸出来的,境界越高凸的越高,最后就会裂开。”

“说白了,跃龙门就是鲤鱼脱壳,而人们之所以将鲤鱼脱壳称作‘跃龙门’是因为它们脱壳后就不再是鲤鱼了 ,有人说脱壳后的鲤鱼会变成龙,飞天而去。有人说会变成一方小仙,比如井龙王,河神啥的,民间曾有不少人在井底,或者大河中见到过金光灿灿,嘴宽须长,似鱼似龙的怪东西,那可能就是鲤鱼脱变的。”

“脱了鱼壳的鲤鱼究竟变成了啥没人说的清楚,但它蜕下的鱼壳却是个宝贝,那上面沾着鱼多年来修炼的灵气,可避水,即使水性再差的人身上带上它,都能入江河而不沉,入大海而不溺,所以昨夜外公才会让你遇到危险往河里跳。”

听了外公的话,再看看酒盅口那么大的鱼壳,我心说,如果真如外公所说,那往后我再跟其它孩子游泳比赛,铁定不会输了。

这么一想,我心中一阵窃喜,紧接着又问道外公,“那鬼屎又有啥讲究?”

外公说,“鬼屎是一种生长在尸体上的菌,这种东西对生长环境有很高的要求。它生长的地方不仅要有尸体,尸体还得多 ,尸体不仅要多,还必须是阴湿都具备的地方,像埋在低洼处的万葬坑,排水不好的乱葬岗等地,年岁久了才会滋生出这东西。”

“这东西刚生出来那会是活得,状如蘑菇,呈黄褐色,无头无尾,无足无翅,却能移动,从一具尸体移动到另一具尸体,靠食尸体的阴气,以及墓穴里的湿气活着。但它们跟所有的菌类一样,寿命很短,一个月左右便会死掉,死后萎缩成小小的一团,状如石头,活人如果将其含在口中,便能抑制人的生气,让鬼感觉不到人的存在。”

我翻来覆去的看着手中其貌不扬的鬼屎,狐疑道:“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外公道:“那是自然,昨晚我能安然无恙的趴在船帮上一夜没被女鬼发现,就是因为我口中含了这东西。”

听了外公这话,我立刻把鱼壳鬼屎挂在了脖子上。

外公早年给我的那块玉佩,在临河换回我一线清明之后,中间便出现了一道裂痕,外公说那是它替我挡了灾,再留着也无用了,于是我将它埋了,现在正好带上这个护身符,以后再遇到鬼啥的,我起码可以躲躲,不过这玩意的出处有点恶心,名字也有伤大雅,我得给它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咦,程缺。”

我这儿正天马行空的给鬼屎取新名呢,外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了我一声。

听到我答应后,他道:“你小子以后再见了鬼,可千万不要念经了,对于没有功力的人来说,见了鬼念经是最最愚蠢的行为。”

“为啥?”我不明就里的问道。

外公呵呵笑道:“这就跟你见到一个匪徒,告诉他你要报警一样,这不明摆着挑衅它,惹它上火吗!”

听完外公的解释,想想昨晚我在船上对着女鬼念经时,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我满头黑线,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从我们村子到后屯弯约莫五里路,我跟外公一路闲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

后屯弯村口,有几个老头倚在墙根底下抽旱烟,旁边几个中年汉子围坐在一起打牌。

“呦!程先生,您老来了。”

我跟外公刚进村,就有个中年男人跟外公打起了招呼。

打招呼那人我认识,好像叫徐虎。前不久他爹过世,他去我家请外公给他爹选块风水宝地,当时外公没在家,还是我招呼的他。

外公跟他客套了两句,随即跟他打听徐大义家的位置。

徐虎一听我们找徐大义,道:“程先生,他家有点偏,不太好找,还是我带你们去吧。”说罢,他牌也不打了,起身就要给我们带路。

徐虎挺热情,外公也没推辞,将自行车往墙根处一倚,跟在他身后就走。

“哎吆,这个徐大义啊,他终于肯请您来看看了,早些年我们都劝他找个先生来给瞧瞧,他偏不信那个邪,现在都这把年纪了,看了还有啥用,晚咯……”

徐虎一边走,一边自顾说着。

我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好像徐大义家里一直不太平,他当我们是为那事而来的。

“这徐大义家发生啥事了?”我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徐虎为我们的不知略感惊讶,随即絮絮叨叨的给我们说了起来。

“早些年,徐大义家也是红红火火的一大家子,他父母生有两子一女,姐姐到了适婚年龄出嫁走了,随着兄弟二人逐渐长大,父母开始给他们张罗着盖新房,好讨媳妇。”

“可是自打他家那个房子盖好,家中就开始不断的出事,先是他出了嫁的姐姐在婆家受气回了娘家,她娘说了她两句,她一时想不开,就在娘家上吊自杀了。”

“姐姐死后,他娘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闺女,结果没出一年,也在悔恨中投河自尽了。”

“他娘死后没出三年,徐大义的爹,好好的一个老头儿,忽然就被竹子刺穿胸膛也死了,并且死的特邪,穿透他胸膛的竹子是完好的,没有被砍过,也没有一丝缺口,他就那么被串在竹子中间了,跟本身就长在那上面似得,徐大义兄弟二人砍了竹子,才把他爹的尸体弄下来。”

“几年的时间,家里就死了三个人,还个个都是凶死的,村里人都猜测他家盖那房子压了啥厉害东西,劝他兄弟去找个先生来给瞧瞧,看到底是房子不好,还是老一辈坟山的风水出了问题。可他们兄弟二人不信那个邪,整天就知道埋头干活,想着好生赚钱,讨房媳妇。”

“可他家一连出了这几档子凶事儿,就近村里人家的姑娘一打听,都不敢嫁给他们,如此过了七八年,兄弟二人商议着家里不能绝后啊,不如先给哥哥买个媳妇,也好传宗接代。”

“就这样,兄弟二人拿出这七八年的积蓄,给哥哥买了个外乡媳妇,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媳妇在他家过了两年就跑了,不仅没给他生下一儿半女,据说临走还卷走了他的全部家当。”

“徐大壮的哥哥想不开,某天上山割猪草,把自己的脖子给割了,死的时候血流满地,见着的人说是可渗人了。”

“这之后徐大义直接跟变了个人似得,啥活也不干了,整天就是提着马扎子坐街上晒太阳,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认命了。”

“他这一颓废就是小二十年,家里没的吃的,就东家要一碗,西家蹭一顿,后来村子里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个五保户的名额,他才不至于饿死。”

听徐虎说完,我一阵唏嘘,家中遭此变故,这徐大义也是个可怜之人啊,“可他真有你说的那么懒吗?前几天他不是还去临河桥那儿看工地了吗?”我问道徐虎。

徐虎道:“看工地他也不着调,看了两天就跑了回来,死活都不肯再去了,看见没,那就是他家。”徐虎指了指前头一座房子,又道:“他懒不懒待会你去他家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就去敲门。

徐虎‘砰砰’一通敲,门里半天没点动静,他于是扯开嗓子喊:“叔?叔,你在家吗……”

“会不会是出去了?”我看着外公,猜测道。

“应该不会,你没见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吗?” 外公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又敲了一会,门里愣是没个回应,外公的眉头越皱越紧,我心中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敲了,可能出事了,闪开。”外公将我跟徐虎往身后一拉,自己飞起一脚‘咣’的一声,直接把门给踹开,一个箭步进了院子,直奔屋里跑去。


这一发现让我不寒而栗,我满眼惊恐的望着她,双手撑地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

“狗娃,你怎么了?狗娃……”

姐姐试图过来拉我,可走了几步,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姐姐的样子为什么会跟女鬼重合,可看到她哭 ,看着血水混合着泪水自她的指缝里流出,我的心像刀绞一样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母亲死后,我们相依为命,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她却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她一直怀揣着希望,她说老天爷总不能一直不睁眼,我们也总会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自打闹饥荒一来,有什么吃的她总是让我先吃,无论我们走到哪儿,她都牵着我手生怕与我走丢了,她自己才七岁,却仿若一个母亲般尽全力照顾我,自己则瘦成了皮包骨,面黄肌瘦,脖子老长,走路打晃……

这么一想,我忽然就释然了,即便她就是女鬼又如何?她没有害我,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这一世她就是我的姐姐,是我最亲的亲人。

“姐姐。”

我轻唤她,去拉她的手,她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

苦苦的熬过了冬天,春天的时候,我们姐弟二人都瘦成了豆芽菜,并且姐姐的脸上,留下了一块巴掌大的狰狞伤疤。

我们又开始了流浪,拿着破碗,从一个村穿越到另一个村,从一个镇走往另一个镇,鞋磨破了,脚上磨出了水疱,水疱破了,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子,可我们一直抱着希望,希望有一天我们会长大,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生活。

夏天,我们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个沿河的村子,那条河很大很宽,并没有干枯。

大旱两年,流浪了一年,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有这么多水的地方。

我跟姐姐起初很兴奋,可随即我发现那个村子里的天与地,给人的感觉很昏暗,我一度认为是我的眼睛饿出了问题,可后来我发现那个地界确实有问题,那里的天空中像是覆盖着一层霾,将青天白日遮挡的黯淡无光。

那里的人行为非常怪异,白天的时候多不出门,夜里却分外活跃,夜里街上随处可见有人胡言乱语,状如疯子。

并且村子里的人精神气色都很差,那种差跟饿出来的差不一样,他们眼神涣散,眉目间灰里透黑。

我记得曾经在外公的一本相书中看过这种面相,相学中称那为死气,这镇子上的人身上为何有死气?他们分明都是活人啊。

这个村子让我感到特别的压抑,压抑的像一个通风不畅的大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跟姐姐决定快点离开这里。

我们沿着河往下走,途经的几个村子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情况。

更让我惊讶的是,随着我们的行走,我发现沿途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最后我确定,我们身处的地理位置是临河镇!!

现在的年份是五十年代初!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投胎的过程中遇到了时空错乱,导致光阴回退了五十年,但按照现在的时间算起来,五十年代临河镇大同村的村长还是老村长,而外公肯定也在村子里……这么一想 ,我欣喜若狂。

我拉着姐姐直奔外公家而去,外公家的房子是没翻新前的老房子,门上挂着一把黄铜挂锁,外公没在家。

我在外公家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外公回来,便拉着姐姐在村子里四处转悠。

外公村子里的现象比其它村子更加严重,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一片死寂,我溜达了一圈,一个人都没见到,整个村子仿佛是一个空村。

这是怎么回事?

走着,琢磨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临河。

在临河边上,我终于见到了人,一大群人。

其中,和尚道士装扮的人占了一多半。另外还有手脚被铁链锁起,身穿囚服的囚徒。有风烛残年的老头老太太。有瘦弱的,脏兮兮的小孩子。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得有三四百。

我的眼神在人群中快速的搜寻着,很快就发现了外公,虽然外公很年轻,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过阴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长的丑。外公长脸,大耳,脸上还长了几颗大痦子,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外公!”

见到外公,我兴奋的忘记了今夕何夕,跑过去习惯性拉他的衣裳。

可扑到外公身上,我惊讶的发现,我的手竟从他的身子穿了过去,我根本就碰触不到他!

我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甘心,又试着去碰触旁边的人,同样的结果,我碰不到他们!这里除了姐姐,所有的人都像有型无质的雾气,只可见其形,不能碰其身!

我惊讶的如同半截木头呆呆的杵在那儿,看电影一样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不悔,人数够了吗?”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个白须白眉,手持拂尘的老道士走到外公跟前,问道他。

外公摇头叹道:“不够啊,河宽四百二十米,需要一百四十人,现在只有一百三十八人,还差两个。”

“咦,这两个孩子那儿来的?”

这时,旁边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忽然看向我跟姐姐,指着我们疑惑的问道。

外公盯着我跟姐姐端详了一番,随即掐指一算,幽幽道:“天意,天意啊,现在时辰快到了,就他们两个了。”

外公话音刚落,接着过来两个人就拉我们。

姐姐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拽着我就跑。

可我们两个饿的一句话都要分成两截说的孩子,哪还有跑的力气,趔趔趄趄跑了两步,就被人抓住拉到了人群里。

这时,那个白须白眉的老道士走到众人前面,对众人拱手作揖,讲起话来。

“诸位乡亲父老,贫道乃茅山弟子张道墟,你我同逢乱世,方圆千里三载奇荒,处处土贼盘踞,村庄之逃亡一空,乡镇皆杀人而食……临河镇因处于灾荒地下游,饿殍,白骨顺河道漂流而下,孤魂野鬼依附水而生,导致此地鬼门大开。”

“鬼门一开,临河之上出现了一座阴桥,阴桥直通鬼门关,是阴阳两界相互交汇的必经之路,人死之后从阴桥而过去往阴间投胎,阴间之人通过此桥可来阳世,虽说阴阳两隔互无瓜葛,可一个地界常年有阴鬼通行,一来二往便会影响这一地界的气数,使之成为一处阴地,阴地则会引来各种邪魅鬼祟等阴物,最终导致妖孽横生,致使这一地界不太平,这一现象若不及时制止,假以时日,整个镇子,数十万人口将不复存在……”

原来此人就是张道墟,当年封印我阴阳眼的人。

听了他的话,我明白了镇子上发生的事情,难怪整个临河镇的人气色都那么差,原来是鬼门大开后众人被阴邪之气侵了体。

张道墟又说了好一通大义凛然的话,最后他眉头紧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道:“道教众人,心系天下苍生,我们不能眼见临河镇众乡亲死绝,不能使这一片地域变成一片死地,所以我们要建一座阳桥压制阴桥……”

说到这里,张道墟顿了顿,面上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半晌才又开口道:“阳桥不是那么好建的,要用人的阳气,要有牺牲……需要三步一个生人葬身于桥下,方能挽救……”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三步一生人?难怪外公刚才说桥宽四百二十米,需要一百四十人,原来是要将这一百四十人葬于临河,以建阳桥,那我跟姐姐岂不是也要……

“我们不想死,你们这群臭道士。”

“老杂毛,你们若真心系临河众生,何须说这么多大道理?自己去死不就得了?”

“呸!让老子垫桥,老子宁愿吃枪子。”

“呜呜呜呜,我想回家……”

张道墟话未说完,人群中就炸开了锅,有哭的,有骂的,还有苦苦哀求的,场面悲惨万分。

姐姐则一把将我搂在了怀中,我感受到她小小的身躯在涩涩的发抖,一直乐观坚强的姐姐,这次害怕了。

我并没有害怕,这一刻,我心中一个巨大的疑团解开了。

我知道,我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是让外公跟老村长一直无法释怀的临河旧事!不想我再世为人,正好亲历了这一切,还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外公参与的事情,最终报应在了他最疼爱的外孙身上。

不管众人如何痛哭哀求,都没能改变这一事实。

张道墟面对众人双膝跪地,语气悲痛道:“乡亲们,为了临河十数万百姓,对不住了。”

说罢,他磕长头不起。

众道士也都学着他的样子,纷纷跪下给众人磕头。

这之后,我们一百四十人,一个个被绑负着双手拉上了一艘艘船里,一个个大活人被推下了水,这一天,临河之上绝望的哭嚎之声久久回荡。

“狗娃,别怕,闭上眼……”

这是姐姐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话音未落便被丢下了水, 随后是我。

水下,姐姐拼命的挣扎,想往我的身边游,我也想游到她的身边,再次牵着她的手。

奈何我们的双手被绑着, 之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姐姐,水中我看不清她的眼泪,但我知道她哭了,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我知道她一定在呼唤我,她盯着我,目眦尽裂,唯一的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迸出眼眶,那眼神中有绝望,有恨意,还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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