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重华宫门口,我就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原来是一个低等宫婢正跪倒在柔嘉长公主脚边,声嘶力竭地哭求。
长公主殿下,奴婢再不敢抬头看何公子了,求您饶过奴婢一命吧!
她本就有张清秀可人的脸,此刻却被掌事姑姑一刀刀划烂。
就连那双如秋水的明眸,也被无情捅瞎,只留下两道血肉模糊的窟窿。
我记得她叫翠儿,才满15岁,上月刚刚入宫。
看着满脸是血的翠儿,站在院中央的柔嘉长公主轻轻俯身,捏起她的下巴。
一个下贱的奴婢居然也敢瞧我的阿言,当真是活腻了。
不过看你哭得这么可怜,我就给你条活路。
说罢,长公主纤纤玉指一伸,指向窗前那道清逸挺拔的男子背影。
笑得明媚傲慢。
若是阿言肯出来为你说情,我就放你出宫,如何?
翠儿听她如此说,仿佛攥到了生的希望。
可她已经被刺瞎,不知道长公主指的是何方向,于是只能朝着四面慌乱地磕头。
一下一下,额砸在地面的石子路上,磕得头破血流。
何公子,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的父母体弱多病,若是奴婢没了,只怕他们也活不下去了啊……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看您那一眼的,您就大发慈悲,为奴婢说一句话吧!
翠儿悲切的哭和长公主得意的笑交杂在一起,其他宫婢都面露不忍。
她们了解柔嘉长公主是多么心狠,早在翠儿不经意瞧了一眼何公子时,就注定活不成了。
这几年里,从重华宫抬出去的尸体不计其数。
宫内曾传出风言风语,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谁料长公主身边的面首也不遑多让。
我躲在漆黑的墙下,望向那无动于衷的身影。
直到翠儿生生将头骨磕裂,血崩而死,他也纹丝不动。
如松柏难移,亦如神明无情。
可长公主却是欢喜的,她娇俏着走过去,牵起男子的手。
我就知道,无论十年百年,阿言心里都只我一个。
月光如昼,照在男子温润明澈却寂静无波的脸上,令我瞬间恍惚。
我的阿初,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