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酿了一壶米酒,凌曜来时,笑着给他斟了一碗。
“乔娘未入宫时,最爱这辛甜米酒,酒不醉人,而人自醉,陛下尝尝?”
凌曜抿了一口,神情微讶,而后夸我,“冷甜辛辣,比宫中御酒都妙上三分。”
两碗酒下肚,凌曜脸上已有醉意。
我扶他上榻坐好。
而后脱掉外袍,露出内衬的霓裳羽衣。
霓裳羽衣舞,我只给凌曜跳过一次。
这第二次,我跳得更加肆意。
轻薄的白羽随着我脚步飞旋,像一朵层层绽开的莲花,陷入永不醒来的梦境。
我初见周承光时,跳得就是霓裳羽衣舞。
彼时,那个傻乎乎的书生,只会红着脸叫好,然后念诗夸我。
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听不懂,却觉得很好听。
周承光给我赎身那晚,背着一大袋银子,蹒跚地进了春莺楼的门。
我开玩笑说,以后只能给他跳一辈子霓裳羽衣舞。
熟料周承光却严肃道,“阿乔起舞,是为自己开怀,往后亦不必看旁人脸色,余生有我护你。”
我愣了愣,红着脸骂他傻子。
可周承光不傻。
他识大体,辨善恶,精文墨,志在江山天下。
凭什么,要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我心头酸涩,舞步踩得更飘逸。
凌曜看得痴了。
乐声铿地一停。
我随之落入凌曜怀中,像一只翩翩的蝶。
“阿巧……”凌曜下意识唤我。
这一次,我绝没听错。
是巧,不是乔。
我轻柔地抚上凌曜脸侧,音色温柔贤淑,“是我,曜郎。”
凌曜微怔,竟有落泪之势。
他紧紧抱住我,像是怕我不翼而飞。
“这是梦吗……阿巧,你走后,已七年不来我梦中……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我们的孩子。”
他流下两行清泪。
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居然也会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