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呵斥我,话到嘴边,又生生绕了个弯儿,“听他们有什么好,乔娘不如自成其主角也?”
而后,又佯装无事地吻了吻我额头。
个中心虚,不必多言。
我心中已有了盘算,这种境地,绝不能将凌曜逼得太紧。
偃旗息鼓时,我趴在凌曜胸膛,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下月,是孤生辰。”
凌曜轻声道,“孤想看乔娘跳霓裳羽衣。”
我抬眼,盯着他线条好看的喉结,呢喃道,“乔娘不喜欢霓裳羽衣。”
“胡旋也好看呀。”
凌曜笑了笑,“好罢,只要是乔娘,如何都好看。”
我闭上眼,锁住水光盈盈。
凌曜永远不会知道。
我从前,最爱的便是霓裳羽衣。
我的霓裳羽衣舞,只跳给周承光看。
没等到帝王生辰,先等来了贵妃母家的造反。
金陵王氏,百年望族,声势浩大的一场“清君侧”,却祸害百姓无数。
凌曜大怒,先杀贵妃,将其首级挂在京城墙上三日,后诛贵妃之父,扬言再灭王氏九族。
我有心救贵妃,奈何凌曜心硬如铁,毫无转圜之地。
贵妃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原来昔日美艳无双的女人,也会形容枯槁如骷髅恶鬼。
王袅袅杜鹃啼血,“凌曜,你不忠不义、刻薄寡恩,来日必堕幽冥鬼蜮,永世不得超生!”
凌曜淡定自若,唇边似有讥诮。
看吧,所谓帝王恩宠,不过过眼云烟。
即便是专宠多年的贵妃,也不例外。
凌曜搂着我,吐字极轻,“乔娘别怕,孤永远不会伤你。”
又轻叹一声,“所以,你要乖,一定要乖一些。”
我居于深宫,鲜少闻宫外战事。
有几次忍不住问凌曜,他都避而不谈,笑着抚我的发,“那些蝼蚁,孤动动手腕便能捏死,乔娘不必在意。”
后来又听闻,刑部侍郎弃文从武,竟立下战功赫赫,生擒王氏第七子。
凌曜大喜,封周运为骠骑将军。
我听后只想感叹。
周承光求了一辈子的拜相封侯,他弟弟不费力便得了。
所谓时运,为何不肯降临到那傻子身上?
真不公平。
那日我同周运在金銮殿外相遇,他穿着武将的袍子,瘦弱身躯已见健壮之风。
见了我,周运目光复杂,俯首行礼,道了一句,“阿嫂放心,我绝不让哥哥枉死。”
我轻嗤,“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