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繁星一直等到把人交到温祁笙手上,才汗流浃背地回到会议室。
一路上她都思绪不宁,指甲拧着衣角,差点断裂,她于视无睹。
齐影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语气依旧冷冷:“苏小姐,你的口红花了。”
“......”苏繁星这才如梦初醒,拿出包中的化妆镜补妆。
烦死了。
都怪周墨时,为什么没事摸她的纹身?!
眼见好不容易都要得手了,出了这岔子,这不是把那人锁死在苏落月阵营里吗?
想到苏落月,苏繁星这才记起今天的目的,重新拿出手机......
爆料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刷新成功,黑压压的文字写了一长串。
写这个帖子的人文笔顺畅,十分专业,一看就是京城商圈的圈内人士。
苏繁星眼尾余光轻瞥,确认齐影正在逐条逐条检查合同,没有细问她方才的去向的打算,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苏淮泉找来盯着她的这人是个死脑筋,只会管他分内的事。
她心安理得地当上撒手掌柜,又钻回了那沙发原位,准备仔细琢磨琢磨,这京城活阎王卖身求资是什么意思。
这么精彩的帖子,她当然得一字一句,仔细品读。
古有九子夺嫡之争,今有京城周家夺权之战。要说,还得从周大佬处处留情说起。
都知道周大佬有好几个儿子吧?但其实,周家肯承认的,也就周夜为跟周墨时两个。
如今周大佬一朝病重,这万贯家业,还有市值几千亿的周氏集团去处,定然成了众人最关心的事。
众所周知,周夜为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而周墨时年少有为,自己创立的帝国项目,已然足够让他立足于京城商圈,无利不起早、行事决绝的手段,更是人称活阎王。
可惜,周墨时没摊上个靠谱的妈,谁不知道周夜为的亲妈是周大佬心尖尖的白月光人物?据目前流传的遗嘱内容来看,周大佬是准备一毛钱都不分给周墨时啊!
苏繁星看到这,捏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攥紧至泛白。
长睫微微垂敛,眉心蹙成一团。
同为豪门肮脏斗争的牺牲品,她能共情周墨时的可怜。
那些不公与羞愤,又何尝不是她所经历的桩桩件件呢?
她尚且如此落魄,那人,又该如何?
原来,他们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抱着这样的心情,苏繁星继续将帖子下翻。
谁知道这消息让那活阎王得知了去,他竟然半夜杀进周大佬的病房,用枪指着他老子的脑袋,下了赌注。
只要他能啃下周氏一直搞不定的东南亚市场,周大佬就得心服口服地把周氏给他。
反之,他自愿辅佐草包周夜为一辈子,俯首称臣。
这赌注对周大佬来说太诱人了,正合他意。
成了,周夜为衣食无忧一辈子,没成,周墨时也得被东南亚那帮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据贴主所知,周墨时如今去了港城,明面上是寻求合伙人与他融资,实则是在挑合适的码头,打开东南亚的出口。
不少港城名门得了消息,纷纷把家里的千金小姐都往他送呢——
目前看来,周墨时相中的最有可能的是港城苏家的那柒月码头......
帖子到这,戛然而止。
苏繁星微不可察地压了压唇角。
兴许是糖吃多了,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发痒。
难受倒不难受,就是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柒月码头,如果她没记错,是苏老爷子送给苏淮泉的生日礼物。
如果这爆料贴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从始至终,苏落月与周墨时的联姻,从头到尾,都是由苏淮泉一手促成的。
苏落月狠狠刺向她的刀子,是苏淮泉亲手递的。
啧,这苏家,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苏繁星低着头,碎发挡住视线。
她感受不到似得,只是痴痴望着早就熄灭的屏幕,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齐影那毫无感情的机械港语打断她的思绪:“ok,合同没问题。”
这才麻木地起身。
她这会也没工夫管那Linda究竟是个什么脸色了,强忍着不适,捡过桌上的合同挨个签字。
签完后把那文件夹往桌上一摔,拽着沙发上的包就出了门——
直到重新坐上宾利后排。
苏繁星才稍稍回了神,漠然地抬眼。
后视镜映出她泛红的眸底,她后知后觉鼻腔发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揪紧,疼得她连倒吸凉气的力气都没有。
胸腔中,委屈情绪喷涌而出,苏繁星却只能紧蜷拳头,任由指甲嵌入掌心......
“齐影,苏落月跟周墨时联姻的事,是大哥安排的?”她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打着颤。
实则,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然是慌不择路。
她也清楚,从她被接进苏家的那天起,就再也听不到半句真话。
比如那些佣人,嘴上叫着她三小姐,实则背地里没少嚼舌根子,说她是个不被苏家承认的野种。
又比如苏落月,人前一口一个好妹妹,人后,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污水都泼在她的身上。
可是,被那些人背刺,她有无数办法,自己讨回公道来。
唯有苏淮泉......她无法接受!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苏淮泉......
那个说着“一辈子都会保护好三妹”的大哥。却疑似成为将她最宝贵东西夺走的帮凶。
“三小姐,主人的事,我不好多嘴。”齐影的回答,几乎把“是的,你猜的一点没错”写在脸上。
苏繁星清楚他不会再说半个字,也没再逼问。
她神色淡淡,实则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指尖抠在鳄鱼皮包上,留下几道斑驳痕迹。
“去许记吧,我不想苏家。”她语气淡淡,漠然得好像疼得要撕裂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
“我的任务,是把小姐安全送返家。”齐影依旧油盐不进,专心开车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繁星犹豫半晌,还是拨通了苏淮泉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