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裴将军,你不能这样对主子!”
翡翠冲进来,伸开双臂护在我前面,“主子她......”裴继冷漠挥手,“拉下去!
堵嘴!”
翡翠被士兵扭了胳膊,强行带走,中途曾试图说话,又被士兵堵住了嘴。
翡翠不停挣扎,想要扭转局面,却只是徒劳。
裴继大声下令,“来人,摆宴!”
裴继转身,我也被拽出了营帐。
刺骨的冷水淋下来时,我忍不住一阵哆嗦,几欲晕厥。
好冷!
深秋的西北,夜晚本就寒凉,加上我正发高热,这一瓢冷水下来,我几乎去掉半条命。
裴继真狠啊,竟然连一桶热水都吝啬给我。
我木然地坐在浴桶里,任由侍女施为,仿佛无知无觉的石头。
“好烫啊!”
一侍女惊呼,“会不会出事儿啊?
要不,去跟裴将军汇报一下?”
“汇报什么!
你当裴将军不知道她病了?”
另一侍女撇嘴,“再说,一个北蛮子的玩物,真死了,才好呢。
省得给我们夏国女人丢脸!”
“我要是她,早一条白绫勒了脖子。”
那侍女轻啐一口,“你别看那些贵人平常一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最怕死!”
这场和亲,夏国人一面希冀用我一个柔弱女子换取和平,一面却唾弃我浪荡,无耻,甘心做蛮夷的玩物。
死,呵,我也想!
如果可以,我早死一万次了。
梳洗好,我被送进了北戎大王子的营帐。
营帐里,宴正酣。
裴继和北戎大王子似乎饮了不少酒,营帐中充斥着酒味儿。
我对酒过敏,尤其烈酒。
夏人皆知我这一特殊体质,只因自我入宫后,每次宫宴,只要我出席,圣人必会下令禁饮烈酒。
还有那好酒的官员曾当庭斥骂我迷惑帝心,祸国殃民!
圣人下令斩杀了三名官员,才堵住悠悠众口。
戎人多粗犷,好烈酒。
一走进营帐,我的皮肤就开始阵阵控制不住的瘙痒。
大概起疹子了吧?
我暗暗叹口气。
大夫曾言,我的过敏之症,严重时,或可威胁性命......若能死于斯,也不错。
“哟,大美人来了!”
前方响起北戎大王子轻佻的笑声。
“听闻夏国女人都擅歌舞,你给本王子跳支舞吧。
要那种妖娆勾人的~”北戎大王子促狭地以手比划水蛇扭腰的姿势。
羞辱!
这蛮子纯粹想羞辱我!
“本公主不擅舞乐,为免搅了王子的兴致,还是招舞娘来的好。”
我耐着性子道。
“大胆!”
裴继Duang地把酒杯重重杵在几案上,“王子让你跳舞,是看得起你。
你别给脸不要脸,和亲大事可还掌握在王子的手中,和硕公主莫非想再掀两国战火?”
一句挑起两国战火狠狠地砸弯了我刚刚挺直的背脊。
好大的帽子啊!
也罢,很快连整个人都要被侮辱了去,何必在意做一回伶人?
何况,我其实并非如传言般完全不擅舞乐。
我摆了个起势,营帐里就立即响起了鼓乐之声。
熟悉的曲调,方让我意识到,这份屈辱乃是裴继专门为我准备的......4何谓杀人诛心,便如斯。
我无声苦笑了一下。
也罢,他既要羞辱我,随他。
熟悉的曲调中,我仿佛回到了那碧叶连天的夏日。
火红的睡莲铺满碧池,豆蔻之年的少女慵懒地趴伏在亭栏边,伸手逗弄着池中游鱼。
青松俊挺的少年立于身后,殷切叮嘱“小姐,坐好,小心摔下去!”
少女回眸看少年,俏皮一笑,身子作势往栏杆外跌去。
“小心!”
少年一声急喊,少女被拦腰抱起。
绿树掩中响起少女银铃笑声。
“阿奴,我是骗你的!”
少年脸上有了怒意,更多的是无奈。
“阿奴,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是骗你的,却还是一次次上当?”
少年不说话,把脸绷得紧紧的。
青葱岁月,无忧无虑……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跳的好!”
伴随着北戎大王子的掌声,我落入了一个满身骚臭的怀抱。
北戎大王子粗糙的手顶起我的下巴,邪笑,“不过,本王子更想看你在床上的表现。”
“裴将军,这酒咱们改日再喝?”
裴继识趣地站起来“此美人,王子尽可亵玩。
只一条,别弄出人命,毕竟她是两国和平的纽带。”
说完,裴继掀帘而去,不曾看我一眼。
走的好!
我苦涩地笑了下,腰身一紧,整个人腾空,被抛在了羊毛毡毯上。
北戎大王子沉重的身躯压下来的瞬间,汗臭味儿夹杂骚腥之气几欲将我熏得晕死过去,却远不及心灵上的屈辱。
即便是在夏国皇宫我也不曾遭受这般侮辱!
窒息,犹如离水的鱼儿,任凭我如何用力呼吸,生气仍旧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嘶啦,北戎大王子撕开我衣襟的刹那,我同时出手。
白光闪过,北戎大王子下意识捏住我握匕的手,一个反转,哗,捅进了我的腹部。
“贱人,竟敢行刺本王子!”
我被粗暴踹飞出去。
终究还是忍不下这份屈辱啊!
“主子!”
鲜血喷溅到半空,一片血雾之中,我看见翡翠踉跄奔来,身后跟着个高大的身影。
阿奴,是你吗?
我用尽力气,想要看清那人,却终究抵不过浓重的困意,缓缓闭上了眼......意识迷糊时,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青松少年。
入秋了,红莲凋谢,碧叶也成了残荷。
池边的凉亭里,少年紧紧抱住亭亭玉立的少女。
“小姐,不进宫,好不好?”
少年急切又激动,眼底隐有泪光在闪动。
少女仿佛能听见少年怦怦的心跳。
少年自持,平日,除非少女有危险,轻易不会与少女有肢体接触。
今天,少年彻底慌了神,把什么主仆礼仪,男女之防通通抛诸脑后,只因天使送来一封圣旨,召少女入宫伴驾。
“阿奴,你终于肯承认对我的感情了?”
少女笑了,有些得意的俏皮。
“阿奴,带我走吧。
离开这个束缚我们的牢笼!”
少年惊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是兴奋。
少女是个说做就做的。
收拾了一些细软,就和少年手牵着手逃出了那座生活了十余年的金丝牢笼。
少年的手很暖,寒冷的冬日,即便穿着单薄,少女也不会感觉到冷,只因,她的心,满满的都是少年炙热的爱意……5我是在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中醒来的。
“主子,您终于醒了!”
熟悉的哭声响起,我终于接受了自己还活着的现实。
死在那晚多好,为什么要救我?
“主子,您吓死我了!”
翡翠趴在床沿,哭成泪人。
我正想安慰傻丫头两句,嘈杂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裴继,我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他。
眼窝深陷,神情疲惫,满脸胡茬。
他这是怎么了?
裴继略微急切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有欣喜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快得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醒了。”
裴继嘴角讥诮地勾了勾,“那样重的伤,竟还能活下来。
果然应了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将军只需断了药,祸害自除。”
我别过脸,再不看裴继。
裴继轻哼一声,“你刺杀北戎大王子,挑起两国战火,想就这样死了,岂非便宜你!”
我惊惧转头,想问究竟怎么回事?
北戎大王子侮辱夏国和亲公主在先,我虚晃的攻击,最终伤的也是我。
按理,北戎大王子应该不敢伸张,甚至帮着遮掩我真实的死因才对。
怎会这般?
裴继却已经摔下帐幔,挟怒而去。
我询问地看翡翠,“真的吗?”
“奴婢也不知道细情。
只隐约听说,确实打起来了。”
那想必是真的。
我万想不到,那一刀竟闯下如此大祸。
北戎可汗和我素未谋面,不可能恁般色令智昏。
夏国的圣人,更不可能为了我,主动挑起战火。
这也是我敢于虚晃那一刀的倚仗。
那场刺杀,不过是个借口。
“不该救我的~主子莫要这般说。
男人们要打仗,和主子有什么关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战火一起,不知道多少家庭破碎,血流成河。
翡翠端起药,“主子,该药喝了。”
我偏头躲开了。
我是真不想活了。
五年来,我活得太累了。
好不容易想要彻底咽下那口强行吊着的气,命运却又偏要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主子,好死不如赖活着。”
翡翠小心看了看门外,压低嗓音,“主子,裴将军其实还是在乎您的。
那晚,看见您倒在血泊中,裴将军气得眼都红了,拔刀就把那个蛮子砍死了!”
我默默听着,有些不信。
翡翠伺候我多年,知我心思,她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发我的求生欲。
他若真还在乎我,便不会冷眼看我受辱。
“主子,求您了。
把药喝了吧。”
翡翠哭求,“求您了!”
我有些受不住翡翠的眼泪攻势,打算乖乖喝药,沉重的脚步声却响起。
我来不及看清来人,一双有力的胳膊穿过腋下,强行将我扶起来。
“既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此生,没有我裴继的允许,你休想死!”
苦涩的汤药强行灌入,呛得我连连咳嗽,牵动伤口,越发咳得凶了,灌药的人却没有丝毫怜惜,一直到药碗见底,才松开我。
“主子!”
翡翠扑过来,扶住仰倒的我。
裴继似还要说话,亲兵急奔进来。
“将军,戎人打过来了!”
“传令,拔营回城。”
裴继下完命令,连同被褥将我裹住,抱了起来。
上马时,耳畔听得裴继沉厉的威胁之声。
“你若敢死,我将你那丫头千刀万剐!”
“翡翠好歹曾是你的故人~”我虚弱道。
“切莫跟我提什么故人!”
这句话裴继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下颌被裴继捏住,我被迫与其四目相对。
“你记住了,现在,你们主仆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
识相的,乖乖听话,否则,有你们苦头吃!”
我识相地点了点头。
我不畏死,只怕我死后,裴继把一腔恨意全撒在翡翠身上。
那丫头五年来,在宫里跟着我吃了太多苦。
大概是喝的药可助眠,上马不久,我便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酥软的床帐中。
裴继不见了,只有翡翠趴在床沿。
那丫头眼窝一圈青黑,想必急行军,她吃了不少苦头。
之后,裴继再没来过。
听说,去打仗了。
听闻,他在战场上犹如杀神,百战百胜,打得戎人节节败退。
虽然只有零星消息,我却每每都听得津津有味儿……6“驰驱大漠路三千,一战封侯是少年。
小姐,你等阿奴。
阿奴立了军功,就跟圣上说,撤销你入宫的圣旨!”
那年,青松少年携愿入伍,只为搏一个相约白首。
少年只知军功可换取想要的,却不知,君心难测,金口玉言。
圣人看上的人,岂容他人觊觎?
一个月后,伤口愈合了。
大夫终于允许我下床走动。
天好时,饭后,我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西北不似江南,风景秀美,树木花草种类繁多,加之入冬了,院子里触目所及皆是凋敝凄楚之色。
“明儿奴婢去问问裴将军,能不能给主子您换个风景好点儿的院子?”
翡翠帮我拢了拢披风带子。
“你还是莫要去烦他的好。”
这丫头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就又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我刚要敲打两句,院门方向传来嘈杂急促的脚步声。
我不由皱眉。
自从住进来,除了洒扫的粗使丫头和大夫,几乎无人来此。
何况,此处我并无相识的故人,这般脚步匆匆,多半来者不善。
“本小姐倒要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绝色美人?!”
娇蛮的嗓音响起,一身材高挑的北方美人带着四个丫鬟疾步而来,负责守门的亲卫苦着脸跟随,不停说着“大小姐,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准进这个院子!”
高挑美人看都不看那士兵,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我。
“你就是那个祸国绝色妖后?
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吗?”
我轻笑一声,“绝色二字,小姐若喜欢,我很乐意让给小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二十余年来,我吃够了美名在外的苦。
高挑美人叉腰,重重哼了一声。
“别以为你有几分姿色,把裴大哥迷得神魂颠倒,本小姐就不敢动你了。
你信不信,本小姐就算杀了你,裴大哥也不舍得骂本小姐一句?!”
娇蛮的劲儿倒是和曾今的我颇有几分相似。
年轻真好啊!
我静默不语。
从那亲卫一脸无奈的神情,我大略猜出了这个高挑美人的身份。
传闻,裴继有一未婚妻,姓王,名娇。
姿容美丽,加之其父,西北侯,是裴继的恩人。
裴继对王娇宠溺入骨,她若要月亮,绝不给星星。
寄人篱下,我不愿与其争锋。
“你说话啊!”
我的静默还是触怒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娇蛮千金。
“你不说话,是不是认为本小姐在说大话?”
“来人,给本小姐抓住她!”
王娇一挥手,站在她身后的四个丫头,撸起袖子逼了过来。
“不准碰我主子!
我主子身上还有伤呢!”
翡翠伸臂挡在我面前,却被王娇一脚踹开。
咚,我被推搡在地。
已经愈合的伤口因为这一跌,隐隐作痛。
我强忍住痛,对王娇笑了笑。
“王小姐现在解气了吗?”
我扶着石桌,缓慢站起来,“王小姐说错了一件事儿。”
“何事?”
王娇有些不服气地瞪着我。
“我确是祸国殃民的妖后,可我从未想过迷惑裴继。”
“可本小姐听说,你和裴大哥是青梅竹马......”王娇似乎抓住我小辫子般,板了脸,“你休想骗本小姐!”
“那不过是年少无知,受他哄骗罢了。
王小姐试想一下,我堂堂世家贵女,裴继不过一牵马坠蹬的贱奴,就连与我提鞋,我都要嫌他手脏......看来皇后娘娘是忘了被北蛮子压在身下的耻辱!”
嘲讽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甲胄在身的裴继冷沉着脸踏进来,搂住了王娇的腰。
“裴大哥,你回来了啊!”
王娇兴奋又娇羞地依偎在裴继的肩头,“裴大哥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也好去城门接你啊~城门风沙大,小心咳症发作。”
裴继脱下披风温柔地给王娇披上,语气比三月的春风更和软,“你堂堂侯府千金,来此罪妇之处做甚?
小心和她有牵扯,污了名声。”
王娇乖巧点头,“裴大哥说的对。
是我思虑不周。
我这就离开!”
王娇转向我,骄傲地昂高下巴。
“听见没,在裴大哥眼里,你是低贱的罪妇!”
王娇带着四个丫鬟耀武扬威地走了,仿若一只斗胜的孔雀。
一直到王娇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裴继才转头看向我,目若寒星……7“看样子,皇后娘娘恢复的不错。”
我不知道他的用意,闭嘴不言。
裴继神情肉眼可见的又冷沉了三分。
“皇后娘娘如今是挑起两国战端的罪人,再似以往般,呼奴唤婢过贵族的生活,我裴继都自觉愧对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
“来人。”
裴继挥手,“将皇后娘娘拖去营地,充作......营女支!”
裴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不要!”
翡翠匍匐上去,抱住裴继的腿,“将军,您饶了主子吧。
她伤还没好呢!”
我倒退一步,捏着锦帕的手死死抠紧,终究没有吐出求饶的话。
这样也好。
以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是卑贱的营女支,各不相干。
“主子,您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啊?
您心里明明不是那样想的!”
翡翠泣不成声。
“我已在深渊,何苦再连累他。”
这一个月的宁静,本就是偷来的。
“翡翠,这次你就别跟着了。
有机会,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我不顾翡翠哭喊,推开她,一步步朝着低矮的营帐走去,我的死地。
虽然舍不得翡翠,可我思索月余,仍旧想不到活路在何处?
不如死在这腌臜地,以赎己罪。
营帐里约有五十来个女子,一个个神情麻木,目光呆滞,仿若等死的行尸走肉。
我的出现,却犹如石子投入河中,惊起圈圈涟漪。
“妖后!”
一蓬头垢面的营女支站起来,怒目圆瞪,“你竟还没死!”
我定睛一看,暗暗苦笑。
此人乃是随行陪嫁的宫女,一路上负责我的吃食。
便是她克扣了我的人参燕窝一应补品。
依稀记得叫巧慧。
“妖后,你害得我们好惨啊!”
又有两个营女支怒起。
这两人,我也有印象,当日伺候我沐浴的侍女。
不想在这里遇上。
她们一喊,营账里的女子都有了反应,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没想到,妖后竟然也操了贱业!”
巧慧幸灾乐祸地笑。
这时,有一队营兵走了进来。
那队营兵十二三人,打量货物般的目光从一干女子脸上扫过,最终都停留在我身上。
“营地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绝色,我怎么不知道?”
为首的校尉用力吞了口吐沫。
“你们还不知道吧?”
巧慧癫狂大喊,“她就是妖后!
绝色妖后!
军爷,皇帝的女人,这可是八辈子都碰不上的艳福,还不快上啊?”
巧慧的话犹如火心丢进了干柴堆,瞬间将本就蠢蠢欲动的一干营兵点燃了。
“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为首的校尉一把扯掉腰带,“没想到我马三有一天也能当一回皇帝!”
那校尉邪笑着扑了上来。
我没躲,任由其将我抱住。
痛苦不会很长,我短暂的一生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
我很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我闭上眼,准备赴死,身上的重量却陡然一轻。
那校尉一声惨叫,我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你干什么?”
我怒瞪将我圈在怀中的男人。
“按照规矩,新来的营女支都应该让本将军先享用。”
裴继一把将我抱起。
“不,我不伺候你!”
我拼命捶打裴继的胸膛,想跳下地。
裴继凑近我,对着我的耳廓轻吹了一口气,“放心,本将军比他们都要勇猛~”我惊呆了,愣怔地看着面前一脸邪气的男人。
他真是我的阿奴吗?
我陷入了自我怀疑中,直到被丢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才反应过来。
我双手死死抵住俯压下来的男人,偏头避开了他的吻。
“不,我们不能……为什么?
你宁愿跟那些臭烘烘的营兵睡,也不肯给我?
就因为我曾经是你府上的马奴?!”
裴继暴怒,转眼却笑了,“也罢,你要羞辱我,由你。
反正今夜过后,你我便是一般无二的卑贱之人,谁也不会再嫌弃谁了!”
裴继压了下来,暴虐,沉沦的疯狂。
“不要!
你会……”剩下的话被裴继的激吻堵住。
我试图挣扎,双手却被扣住,死死压在头顶。
随着衣衫被撕破,丢弃,我急得眼都红了,眼泪流出来。
不可以!
阿奴,不可以!
疼痛传来,我噗地吐了一口血……8热血喷在裴继脸上,他终于停下了疯狂的肆虐,错愕地看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
你,竟然还是……”我用力将他推开,处于愣怔中的男人,被推得趔趄跌坐在地。
错愕过后,他勃然大怒。
“你竟然为了这个,咬舌自尽!”
“你就这么恨我吗?
啊!”
裴继彻底疯了,跳起来,就来掰我的嘴。
这时,我又吐出了一口血,这次是黑色的。
之后,黑血犹如泉水般汩汩流出嘴角,他堵都堵不住。
我能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裴继终于恢复了理智,却也慌了。
“大夫,快叫大夫来!”
裴继以从未有过地慌乱跑了出去。
大夫来了,一把我的脉,悚然大惊。
“不好,是琨玉秋霜!”
当啷,裴继手里的药箱惊落在地。
琨玉秋霜,比喻坚贞劲烈的女子。
在夏国皇室是一种剧毒,专为那些从未侍寝过的妃子而准备,以防皇帝驾崩后,妃嫔与人私通。
服此毒者,需为处,子,之身,一旦与人媾和,不但自己会毒发而亡,奸夫亦会中毒。
琨玉秋霜之毒,无解 “贱人,竟敢损坏龙根!”
入宫第一次侍寝那夜,带倒钩刺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身上,鲜血顺着鞭子流下,我以为自己这次决计活不成了。
“贱人,你不是贞烈,不肯委身于朕吗?
想和你的小情人双宿双栖,是吧?”
穿着龙袍的中年帝王已经疯了,一心只想报复我,让我和他一样痛苦。
我后来问过御医,因为常年荒淫,他已经废了。
可身为帝王,他不认,四处搜罗美人,只为让他再展雄风。
我错就错在,生的太美,让他又有了行的错觉。
“朕给他个谋反的罪名,如何?
不仅他要当众受凌迟之刑,还要诛九族!”
“是我犯错。
你要杀,杀我!”
我匍匐到疯癫了的帝王面前,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都是我的错,不论是剁成肉泥,还是挫骨扬灰,我都认罚!
求皇上饶了他!”
我想给他磕头,却被他捏住下巴。
“不想朕杀他?
好,朕给他一条活路。
待他大破北戎班师回京,你亲自给他一个罪名……”癫狂了的帝王,声音犹如魔音穿脑。
大业十三年,镇国侯裴继,意图染指帝妃,圣人念其往日功勋,贬其为西北一看门小卒。
夏国战神一遭覆灭。
“爱妃,朕给你个见他的机会如何?”
穿着龙袍的男人,声线已经变得有些阴柔。
“别想着和他逃跑。
你若逃,朕便杀了西北侯全族。
裴继的性子,你应该了解,到那时,你们也只能做一对怨侣了。”
“你要死,只能死在北戎可汗的床上。
你乖乖听话,朕一个高兴,说不定给你的裴郎官升一级,直接封异姓王。
如何?”
疯了的帝王大笑着离去……“将军,主子这些年太苦了!”
翡翠痛哭失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八尺高的汉子,让戎族闻风丧胆的战神,泪崩在我的床沿。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恨你!
辱你!
虐你!
你……”裴继泣不成声,却再舍不得责备。
“别哭~”我轻柔地抚摸裴继的鬓角。
短短五年,已经生出华发。
“我的阿奴是战神,不能哭,会让下面的人笑话你的。”
我以指为他拭泪。
“阿奴,我要走了。
答应我,余生,把我忘了,娶妻生子,好吗?”
裴继握着我的手,不停摇头,仿若记忆中那个青松少年。
如果,那年,我们没被父亲抓回去,孩子应该都已经绕膝跑了。
命不予,奈何?
“阿奴……我在。”
裴继哽咽。
“这回,真地要说再见了。”
大业十八年冬,一代绝色妖后,卒于西北烈阳城。
镇国侯裴继悲恸欲绝,停灵不葬,以水晶棺储之。
三日后,镇国侯裴继举兵造反。
大业二十年,裴继带三十万虎狼之师攻入夏国京都,斩昏君于市,建国,乾。
乾高祖,裴继,在位十二年,励精图治,外伐蛮夷,内施仁政,国泰民安,万邦来朝。
终乾高祖一生,未曾纳妃,唯立楚氏娉婷为后。
死后亦与其合葬于野。
因未留子嗣,薨后,禅位于贤者,开历史之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