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疯了。
牧栀许夜觉得自己早就疯了。
在她跟自己表白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白日违心冷眼，夜晚又任阴暗肆掠。
还有他在安家待的那三年画面。
她的父母她的外公，似乎都在指责他不该有的心思。
他担她一声“小舅舅”，肩负教养之责，却连“以身作则”都没办到。
他甚至不如她来的坦荡。
爱了就是爱了。
热烈诚挚地捧出一颗真心。
安无漾正要挣脱，他已经先松开了她。
因为他在握住的手臂上摸到了几道蜿蜒的疤痕。
那是在温妍别墅聚会上，被他们伤过的印迹。
记忆犹如卸闸的洪水，那些他让她难过的、流泪的画面一一再现。
理智告诉他，他已经没有任何立场再勉强她。
可就此放手，他真的甘心吗？
“漾漾，你在里面吗？”
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安无漾拉开门的瞬间，牧栀许与陈姨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陈姨的讶异明显大于牧栀许。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牧栀许被接回京海的时候。
十六岁的青涩少年已经显露出远超同龄人的矜贵沉稳。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早已长成为一个更加成熟、有魅力的男人。
也应该是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气度。
可陈姨看到的是。
衣领下拉的、胡子拉碴的、红眼隐忍的颓疲模样。
“牧总，好久不见。”
陈姨斟酌半天，寒暄地招呼。
“陈姨……叫我名字就行。”
牧栀许微微偏头，避免被对方闻到酒气。
“陈姨，我和小舅舅已经谈完了，我们一起走吧。”
陈姨没多说什么，由着安无漾挽着胳膊先离开。
回去的路上，陈姨越想越不对劲。
漾漾不是说牧栀许今天结婚吗？
新郎官跑到锦城来，还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
她刚开始以为安无漾不愿提及小舅舅，只是不舍而已。
她怕安无漾真舍不下，又回京海，所以她也默契地不提。
可今晚这情形，实在是太不像正常的舅甥关系了。
倒像是抄家闹分手的情侣。
想到这里，陈姨倒吸口凉气。
等到安无漾收拾好正准备躺床上时，陈姨敲门进来。
“陈姨还没睡？”
安无漾揉揉眼，软软地问。
“漾漾，陈姨有个问题想问你……”安无漾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么大逆不道的行为，根本就没想好怎么跟陈姨开口。
原本也打算永远烂肚子里。
可现在陈姨要问了。
眼睫猛地颤了几下，她下意识咬住唇瓣。
看她这副心虚的模样，陈姨心里的猜测已经被证实了。
“漾漾，陈姨只是想问你，牧家那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啊？”
安无漾明显一愣，然后用力摇头。
都是她自愿的。
“那就好。
其他的陈姨就不多过问了。
你只需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家人，还有陈姨。
咱们漾漾是来好好看这个世界的，不是拿来给别人欺负的。”
陈姨温柔地摸了摸她脸颊，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才离开房间。
安无漾被暖意撞了个满怀，睡得又香又平稳。
而包厢里的牧栀许，几乎枯坐了一夜。
他喝了很多酒。
想要麻痹自己。
可一闭上眼，就是安无漾的影子。
还有曾经在锦城的模糊记忆。
不管是清醒还是睡梦，他都备受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