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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传海根叔阳阳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我答应小白会把这棵老槐树砍掉的,可如今砍树的事情遭到多方阻拦,比我预想的棘手,所以我决定暂缓一天,等晚上问小白的意见。
到了晚上,小白果真又出现在窗户外面,我想起身找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而小白就站在月光下怔怔地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极力想要挣扎,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我惊得一身冷汗,整个人都虚脱了,我知道小白生气了。
虽然小白口口声声叫我相公,但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别人,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弄死我,所以我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老槐树砍了。
母亲刚做完手术没几天,还不能下床走动,她见我满头大汗地从屋里出来,就问道:“怎么一大早上流了那么多汗?”
“屋里太热,盖被子捂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生火做饭。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
母亲欲言又止。
“你二叔,才刚刚来过。”
“二叔?
他没事来咱家干什么?”
我问道。
“他跟我说你要砍村头的老槐树,让我劝你别砍,怕你出事。”
母亲说道。
“他还能有这个好心。”
我一边添柴火一边说道。
“砍树这事儿啊是一定要砍的,今儿谁劝我都没用,您还是安心养病吧,过些天我定的鱼苗就来了,还指望您搭把手,咱以后再想吃鱼,随便一网子下去全是鱼。”
母亲听我这么说沉默良久,说道:“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或者惹了什么麻烦需要用钱,妈这些年来给你攒了点钱,就放在米缸下面你去拿吧,这钱本来是给你娶媳妇用的,现在你也长大了,有要用钱的地方。”
“妈您放心,我不是缺钱,砍树这事儿跟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说道。
“那你是脑子糊涂了吗要在这节骨眼上砍树,虽然你在城里上学不迷信,但那棵老槐树肯定有问题的,你要是出了事儿,我到下面见到你爸可怎么跟他交代?”
母亲说着就抹起眼泪。
我说道:“您也说我长大了,有些事情总要面对的,我自己做事自己有分寸,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有我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母亲虽然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像一般农村妇人那样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我以前是体谅她的辛苦,所以才对她百依百顺,她心肠软,以前很依赖父亲,对父亲向来是言听计从。
正所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父亲死后,她是不得不做个表率给我看。
可这几天我的态度越发强硬,尤其是昨晚我回家后见她劝我,就将张猛害她的事和医药费的事和她说了,我觉得她的想法会有一定变化。
和母亲吃完饭后,我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镇上找伐木队,回来是坐着他们的卡车的,村里的一帮人没想到我没打声招呼直接就把伐木队的人喊来了,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要死要活地拦在大树前面不给我砍。
我二叔更是把我拉到一边去,说道:“阳阳,你以前多乖的一个小孩,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这棵树说了不能砍,你为什么非要砍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二叔说道:“张二成,你要是还觉得是我二叔,就该现在跑去跟我妈恭恭敬敬地磕几个头,长嫂如母的道理你不懂吗,我妈那时看你小养了你多少年,你怎么对我妈的,嗯?”
二叔啪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说道:“是我不对,我那时不知好歹,对不起嫂子和你,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弥补你们娘俩,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但是你别砍这棵树,好不好?”
“呵呵。”
我轻蔑地看了二叔一眼说道。
“搞一趟你还是想分钱。”
“我真不是为了分钱。”
二叔面色着急道。
“只要你不砍树,你要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是缺钱我给你,我前几天赢了点钱,这里有两千,我给你,你别砍树了。”
二叔的行径让我不得不疑惑,他也就比我大十来岁,打小跟他玩到大,他这个人嗜赌如命,把钱看得比亲爹还亲,竟然会舍得把那么多钱给我,我可不信他是为了我的安危才这么劝我的,这里面八成有什么隐情。
我暂时想不通,也不想想,因为伐木队都已经请来了,今天砍树势在必行。
二叔见我不答应,就拦在我的面前,我一把将他推开后,他从身后抱住了我,说道:“今天这树我是不会让你砍的!”
我猛地一挣,将二叔的手指掰在手里,他立马疼得喊起来,我说道:“你要是再敢拦我,今天我连你一块砍了!”
说完我走到伐木队的卡车后面,拎出来一把斧子,对着那些拦我的人说道:“人人都说这老槐树不能砍,砍了会流血会死人,我活那么大还没见过这种稀奇事,要是世上真有这种树,咱们村早就发财了,还要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砍几斧子,要是真流血了,今天这事儿就算了,要是没流血,就别再神神叨叨地阻拦我。”
我拎着斧子走上前,拦着我的人让出一条路,我卯足了力气砍向大树的树干,三五斧子下去,老槐树的树皮破开,露出里面的木质层,我拾起一块新鲜的木屑对众人大声说道:“都看好了,这是正常木头,砍破的树干也没有流血,没有你们说得那么邪乎,该让开的让开,别到时候砸死了人赖在我头上。”
我说完不再理会村民们,朝人群外的伐木队招了招手。
伐木队的头儿叫侯三,是个肥头大耳的主,我去找他时他听说要伐的树是张家沟的老槐树,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的传说,表示很为难。
这棵老槐树树干很直,要三个大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保守估计也得过万,最后我在明知被他黑了的情况下的,以四千块的价格达成协议。
这棵老槐树长成需要两百多年,砍伐起来却只需要十分钟,几个伐木工人在套上绳子后,其中两名伐木工人打开电锯分执两旁,在一阵嗡嗡声中,老槐树很快被锯断半截。
但就在这时候,一股恶臭突然传来。
“沃日,怎么这么臭,谁放屁了?”
一名伐木工人捂着口鼻说道。
“我好像也闻到了,谁特妈早晨吃屎了吗放屁这么臭?!”
另一名工人憋得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而就在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愁眉苦脸的二叔突然指着老槐树的底部说道:“快看,流血了!”
村民们纷纷看去,紧接着就是一片哗然。
“我就说嘛,当年我可是亲眼瞧见老槐树流血的,张阳这孩子偏不信!”
“树都伐了一半了才见血,树芯怕是锯断了,张阳完了。”
侯三的脸色微变,眼神略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捂着口鼻靠近老槐树,只见电锯和树皮连接的地方淌出来一滩黑中带红的液体,像是血,却又绝不是血。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老槐树里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叫声,像是某种生物在哀嚎。
“难道树里面真有东西?”
我心中诧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向侯三说道:“不是血,继续!”
“继续!”
侯三喊了一声,让伐木工人继续手里的活。
伐木工人握着电锯继续走线,随着木屑纷飞,那黑红色的液体也淌得越来越多,恶臭甚至刺鼻。
“差不多了,停!”
侯三让锯树的工人停下来,然后向远处几个拽着麻绳的工人喊道:“准备拉。”
随着号子声响起,粘连着树皮的老槐树缓缓倒塌,轰的一声巨响传出,同一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树里有东西!”
一个村民指向老槐树喊道。
众人纷纷望向老槐树的树墩,只见树墩之内一片斑驳的黑红色液体里正有一颗像是人头一样的东西蠕动,这是这颗人头比正常人的人头大了不止一倍,与此同时,它还发出尖利的惨叫,听起来特别瘆人。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那颗人头突然从树墩里爬了出来。
徐半仙一把年纪,又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活神仙,按理说即便他死了也不该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怪就怪在他不是寿终正寝,而且是在填平了张家沟的老井后,当晚就死于非命。
更重要的是,他就死在张家沟村头那口被填平的老井上。
徐半仙的死法很奇怪,头下脚上被塞在了井口的黄泥里,成了倒栽葱。
一个活神仙级的人物,却得了个倒栽葱的死法,这事儿给谁听了都会感到诧异。
而这次最先发现徐半仙尸体的,还是海根叔。
上回海根叔发现张富贵女人的尸体时就被吓得够呛,谁知这回又让他撞上了,本来海根叔是个挺乐观的人,可是接连两次碰见怪事儿,再加上村里几个长舌妇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话一传到海根叔的耳朵里,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说自己撞了邪,怕是很快就要被阴差带走,完了还跟自己八岁大的儿子交代后事,把小孩唬得直哭。
村长来到村头老井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虽然被埋在黄泥里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这人身穿黄色天师袍,分明就是昨天来张家沟的徐半仙。
徐半仙的头被埋在黄泥里,双手撑地,屁股朝上撅着,保持着一个奇怪姿势,看上去很不雅,村长有些看不下去,就让村民们帮忙先把人给拉出来。
但是这回没人敢站出来,一个个的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明显,先前老井再怎么邪乎,可它没弄死过人,眼下有人死了,而且死的是山里最有名的活神仙,谁敢触这个霉头?
村长见没人敢上前,自个撸袖子就上去了,他抓住徐半仙的脚踝使劲儿往后一拉,奇怪的是徐半仙的头死死地卡在黄泥地里,纹丝未动。
村长的神情略有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徐半仙的头能嵌得这么结实,他不信这个邪,咬着牙再次往后硬拉,可徐半仙的头还是牢牢地嵌在下面。
这下村长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我见母亲并未在场,就上前说道:“村长,我帮你吧。”
“嗯。”
村长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有点奇怪,感觉黄泥里有什么东西在拽徐半仙的头,等会把人拉出来后你留点神。”
村长的话让我心里一惊,我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就和村长一人拽着一条腿往后拉。
然后而我意外的是,哪怕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依然没有把徐半仙的头从黄泥里拉出来。
先前我以为村长是年纪大了没力气,所以才拉不动人,谁知自己一上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徐半仙的头就像大树的树根一样嵌在黄泥里,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哟,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农活干少了,连个死人都拎不动,真是娇气。”
周围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嘲讽道。
“咋的,一早上嘴里吃屎了,半天喷出来个臭屁?”
村长瞪着那名嘲讽我的青年骂道。
“大学生怎么了,招你惹你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人家考上大学还成耻辱了?
难道像你一样染着黄毛一天到晚偷鸡摸狗耍流氓?”
“我又不是说你,死老头。”
黄毛青年一脸不服气,吊儿郎当地说道。
“张阳他上来帮我忙,你在下面说风凉话还不是说我?
来,你行你来拉,站在后面干什么,像个怂蛋!”
村长怒道。
黄毛青年刚要开口,他爹一脚就踢了过去,口中骂道:“你瞎眼了在这犯浑,滚回家去!”
黄毛青年一脸愤恨,朝村长狠狠地看了一眼,接着又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
而这时候,王队长开着巡查车从镇上赶了过来,同行而来的除了巡查小陈还有那名女法医。
“王队长你可来了。”
村长见王队长带人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张村长,我一早就接到电话说张家沟有人掉井里死了,又说不是淹死的,问了半天他也说不明白,就急着赶过来了。”
“唉,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村长指着老井方向说道。
王队长看到了黄泥井上姿势怪异的徐半仙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队长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村最近不太平,那张富贵一家三口昨天又诈尸啦!
弄得大伙人心慌慌的,所以昨个我让人把镇上的徐半仙请来看看风水,驱驱邪,徐半仙说这口老井是风水眼,堵上就断了邪气,张富贵一家三口被火化是没事了,谁知道徐半仙怎么就来了这么一出?”
村长说着看向徐半仙,略有晦涩地对王队长小声说道:“我跟张阳这娃拽了半天了,愣是没把人拽出来。”
王队长面色古怪,看了一眼女法医,可想让女法医尸检也得先把人从黄泥里拉出来不是?
于是王队长亲自上阵,提着徐半仙的双腿就往后拉,王队长长得人高马大,便衣下的肌肉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力气肯定比我和村长的力气大,但是徐半仙依旧没被拉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的头埋在黄泥里稍微用力就能出来了,更何况填井的黄泥还是新泥,但眼下这事儿大有蹊跷,根本不能按常理揣度,更何况徐半仙也不是常人。
王队长见拉不出来人,就转身走到村头一农户家门口拎了把铁锨,他本意是想把埋着徐半仙周遭的黄泥铲开,而且徐半仙只是脖子以上位置被埋在黄泥里,看样子并不深,但是王队长才挖两铲子,黄泥一松动,徐半仙整个人又向黄泥里陷了十公分,两个肩膀都埋进了土里。
“这样不行,再挖的话,徐半仙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状况。”
村长说道。
王队长很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看了一眼同行而来的小陈和女法医,说道:“都来搭把手,一块把人拉出来。”
王队长说完,小陈,女法医,村长以及我,一行五人分别拽住徐半仙的四肢。
“一二三,拉!”
随着王队长的一声令下,我们五人卯足了劲儿向后拉。
我使出全身力气,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顷刻间徐半仙的身体被拉得笔直,他的整个脖子硬生生被拉长了三寸。
而就在此时,徐半仙的脖子滋啦一声裂了开来,好在他的头颅似乎也终于被拉了出来,可让人惊恐的是,从黄泥里被拉出来的并不是徐半仙的头,而是一只比铁锨还要大的怪物头颅!
那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死死地咬住徐半仙的脑袋,怪物被拖出大概三十公分的长度时,徐半仙的头立刻被吞下,徐半仙的身体落地,嗓子眼噗噗直喷血。
这一幕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着了,我们几个离得近的人也连忙后退,因为徐半仙的脑袋没了之后,竟然还趴在地上扑腾了半天。
我被吓得脸色铁青,难道之前徐半仙的头埋在黄泥里半天了,他还活着?
没等我细想,黄泥井里探出半边头颅的那只怪物开始猛力挣脱,似乎想要从黄泥里爬出来。
“快,抄家伙,把这怪物打死,别让它出来!”
当即有老人喊道。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当初老井被抽干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发现,没想到现在井填平了,却又钻出个不知名的怪物,张富贵打死个狐狸就导致全家遭殃,这怪物要是被谁打死,那不得一家老小都得跟着完蛋?
“都愣着干什么,抄家伙!”
村长这时候也急了。
于是村民们纷纷跑回家抄家伙,等返回来的时候,那怪物的整个头都钻了出来,村长见没人敢上前,提起手中的铁铲就铲在怪物的头顶,怪物吃了疼,向村长张开血盆大口,村长又是一铲子刨在怪物的头上,这次村长下了狠手,刚好铲在怪物的大如铜铃的眼珠上,那怪物发出惨叫,同时扭动头颅,身体一寸寸从黄泥里钻出来。
“是一头成了精的白皮水蚺,不要让这畜生跑了,不然大家都有麻烦了!”
人群后面观看多时的老光棍突然喊道……蚺是蟒科动物,大蛇为蟒,大蟒为蚺,咱们张家沟地处深山,五六米的蟒蛇并不是没人见过,可这么大的蚺在场的人可都是头一回见,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前天晚上躲在井下的巨大眼睛正是这只白皮水蚺的!
先前徐半仙填井的时候老光棍曾唱过一句谶言,徐半仙,徐半仙,埋井里,看不见。
眼下老光棍的话应了验,而向来嬉皮笑脸的老光棍这次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指着白皮水蚺说道:“这头水蚺的眼睛能祸祸人,打瞎了一只眼,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不济也得把它另一只眼给戳瞎,不然咱们村就大难临头了!”
村长听老光棍这么说,抄起铁铲又要上去,可此时的白皮水蚺大半截身躯都钻了出来,眼看就要溜走,它巨大的头颅昂在空中,足有四五米高,早把一些胆小的人吓得四散逃跑,哪里还敢上去伤它?
村长此时再想伤白皮水蚺已经不可能,白皮水蚺的下半身比上半身纤瘦不少,从黄泥里爬出来不再费劲,它那双恐怖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村长,一下子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几声枪响传出。
砰砰砰砰!
王队长挡在村长面前朝白皮水蚺的独眼一连射了几枪,白皮水蚺巨大的头颅鲜血迸溅,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尾巴横扫间,旁边的一棵手腕粗细的树应声而断。
之后白皮水蚺向村头的一片林子里逃窜,一帮胆大的青年用石头、长棍和铁锹对它进行一番扑杀,最终还是让它跑掉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在张家沟关于老井的种种传说中,有一种说法是井下住着一条比水缸还粗的蟒蛇,就连当年沉到井里的二傻也说过井里有大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真的,怪不得二傻会被吓傻。
这也同时说明,我做梦梦见的白衣女人,是这头即将成精的白皮水蚺?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被打死的白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张富贵打死了白狐狸遭到报应是理所当然,那老井里的白皮水蚺一次次让张富贵一家三口的尸体跳进是不是就过分了?
而且它还要让我跟着一起跳井,更过分的是,它还在梦里蛊惑我干那种难以启齿的事。
我隐隐感觉到,事情可能还没完。
夜深人静,我扛着铁锹从张家沟空无一人的主干道上走向祖坟。
张猛家这几年来人丁兴旺,一大家子倒运亨通,俨然是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
村里人都说他家祖坟冒青烟,所以张猛家发迹之后,就把他家的老祖坟修缮一番,立了一块老高的墓碑,几里外都看得见。
小白说张猛家的祖坟风水旺,后人气运加身,做什么事情都水到渠成,想要除掉他们一家,就得先破了他家的风水,而他家的风水之所以旺,是因为老祖坟下面有一根通天柳,通天柳下还有一窝地头蛇。
所谓通天柳,就是从棺材板里长出来的柳树,农村人下葬时,子孙要把哭丧棒扔进棺材上面埋进坟里,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的生命力极强,哭丧棒一经地下水滋养就会发芽,继而疯长。
张猛家祖坟里的那棵通天柳历经百年,在地下长得盘根错节,根部都穿过周围其他人家的祖坟了,大有广纳八方气运的意思,更巧的是,柳树下几年前住进了一窝蛇。
通天柳下地头蛇,这种风水吉相,其后人的气运基本上可以在当地无法无天了。
几年前,张猛他爹挖地时挖出来一件青铜器,在黑市卖了十多万,一举发家致富。
张猛他只有小学文凭的二叔,稀里糊涂地就做了村里的管账先生,不过经手的账目不知被他吞了多少。
他哥则被一个富商的女儿看中,成了豪门赘婿,回村里时都是开着大奔的。
至于张猛,他和我是同龄人,我高中毕业那年,他对一个邻村的一家挺俊的姑娘用强,关几天就放了,后来还打残了镇上的一个小孩,现在也还到处嚣张。
所以说,老祖坟的风水再好,也得看后人自己争不争气,不然这种风水格局,随便放在城市里一个普通人家头上,就是不得了。
我到了祖坟地后,在张猛家的老祖坟上看到了一棵三米来高的小柳树,小柳树被我一锹铲断,接着就开始挖,坟里的柳根盘根错节,我费了半天劲才把柳树的主根部挖断,而在树根下面,果真有一窝蛇。
普通的蛇若是看见人,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可这窝蛇看见我之后,不仅不跑,还昂起头向我吐信子,像是警告我离开。
我握着铁锹三下五除二把这窝蛇铲死,有一条体型稍小的蛇见状,顺着柳根爬了出来,想要钻进草丛里逃跑,也被我追上去铲成十几截。
做完这些之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匆忙之下扎成的稻草人放在张猛家的老祖坟里,那稻草人身上写着张猛一家四口的名字,还有张猛二叔的名字,之后我又在稻草人身上撒了锅底灰,这才匆匆把坟头给重新埋上。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回到家洗了个澡,累得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给母亲熬粥,隐约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就走出去瞧瞧,只见张猛一家三口连同他二叔正被人扶着上车,他们的皮肤发黑,脸上和身上都长满了密集的浓疮,浓疮里都是血水,看起来极度恶心。
我没想到小白告诉我的法子会这么快见效,可下午这四个人又被拉了回来,说是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后,卫生所没法治,就立即转到市里的大医院,人还没拉到,半路就都没气了,所以又拉了回来。
同样被拉回来的还有张猛入赘豪门的大哥,也是全身长满浓疮,毒发而死。
一天之内,张猛一家身染重疾全灭,包括张猛的二叔也不能幸免,因为这病来得突然,张猛二叔的家人也怕这病传染,所以当天就将五人的尸体火化下葬了,并且第二天搬离了张家沟。
可怜张猛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事出突然,我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而第二天上午,从镇上又传来了一则消息,说昨天晚上治安所内突然着火,一名值班的陈姓警员不幸遇难。
小白做得干净利落,甚至小陈和张猛都没来得及联系我谈钱的事情就直接丧了命。
我高兴的同时,又不免担心,因为我没想到小白会全灭,而且她竟然懂风水。
我爷爷就比较信这个,他曾跟我说过,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精通风水之术,风水为道家旁门左道之一,精通者可杀人于无形,甚至可以让仇家世代霉运缠身,生不如死。
之前张家沟人死下葬都是请邻村的阴阳先生来选祖宗葬穴,可上回徐半仙命陨在张家沟,其他村里的阴阳先生也都不敢来了。
现如今阴阳先生这行也景气,当年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老光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现存的阴阳先生大都是半吊子,要么看了半本阴阳风水的老书就不明就里照葫芦画瓢给人家看风水,要么就人云亦云地套用路边算命瞎子的话胡诌,把话说得半懂半不懂的,显得像个神仙。
阴阳风水之术最重要的是师承,没有师承,再怎么自学成才的都是白搭,因为真正的秘术根本不会记载在书里,很显然老光棍就是有师承的。
所以在张猛一家人下葬后,大伙都回了村里,老光棍还站在祖坟地,一脸晦涩地看向墓碑高筑的坟头说道:“这张猛家的老祖坟,被人动过啊。”
张猛的一家死得莫名其妙,除了我,村里没人知道他们一家为什么会突然暴毙,虽然我和张猛的矛盾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张猛一家死于毒疮发作,没人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至于警员小陈的死,就更没人怀疑跟我有关了。
张猛和小陈一死,就没人知道我拿了张富贵那二十万的秘密,水库下游的半亩鱼塘我交了钱给生产大队,自然就成了我的,也就没人再能阻拦我养鱼的事情。
可张猛一家灭门后,张家沟原来的大水库也就无主了,多少人眼馋盯着这块无本万利的肥肉,尤其是几个队长,平常称兄道弟,这时候该翻脸的翻脸,甚至连平均分都不愿意。
最后还是村长出面宣布,水库暂时无主,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捕鱼,等以后新的管账先生调来了再谈归属问题。
当初小白要帮我解决张猛和小陈的问题时,说事成后要我帮她一个忙,我以为是个棘手的事情,毕竟她都要让人帮的事情,我哪有那本事?
但没想到的是,小白让我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村头的那棵老槐树给砍了。
张家沟村头的老槐树要三个大人合抱才能报得过来,据传这棵树已经活了两百余年,栽下的时候是清朝嘉庆年间。
这几年各地都兴起田园旅游,上一任管账先生曾向上面申请过把张家沟发展成旅游度假村,但上面没有批准,说张家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于是想把咱们村这棵二百余年的老槐树申请成保护文物,可最终也失败了,因为树活二百年很正常。
大山里面活过百年的大树漫山遍野都是,更何况一般能申请成保护文物的大树,不是有凄美的传说,就是有大人物曾光顾过,要么皇帝要么孔孟周王之类的圣人,再不济也得是李白杜甫那样的大文豪。
张家沟这块穷山恶水,风景并不好看,这地方鸟都不想来拉屎,更何况是那些大人物,所以把这棵老槐树跟古代名人强行挂钩根本就没人信,不过这棵老槐树也并不是没有传说,它有传说,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据传自打嘉庆年间到现在,树上吊死了至少一百个人。
所以老槐树还有吓人的名字,叫上吊树。
这么多人能够存下来的东西建筑并没有多少,比如村后头传得神乎其神的狐仙庙,比如那个神乎其神的马道士,又比如老光棍,都成为了历史,唯独村头的老槐树没倒,因为它太邪乎了。
据传当年有两个人不信邪,拿斧子砍了几下树,树皮破开后淌的是血,之后两人接连高烧,没几天就死了。
而我之所以觉得砍这棵树简单,是因为这棵树是我家老祖宗种下的,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钱,小白既然要我帮的忙是砍树,那不论什么缘由,我都要把这棵树给砍了。
可我没想到,当大伙听到我要砍树的时候,会有一群人来反对我,而最先站出来反对我的,竟然是我二叔。
黄大仙上了冯寡妇的身却拿我没辙,愤怒之下想去害我母亲。
两条大黑狗听到我的话,当即追了上去。
那时的母亲大病初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她见冯寡妇四脚着地地从门外直冲而来,一时间都吓傻了。
冯寡妇面目狰狞地扑向母亲,千钧一发之际,大龙窜了过来,一口要在冯寡妇的脖子上,将她扑倒在地,二龙紧随而至,冲着冯寡妇就一阵撕咬。
这黄鼠狼虽然成精,可毕竟还是头畜生,先前被我和老光棍断了尾就意味着毁了一半的道行,而它上了冯寡妇的身后显然并不适应冯寡妇的身体。
人可不像动物那样有尖牙和利爪,我打小练武,它见伤不了我就急眼了想要害我妈,可大龙和二龙这两条黑狗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恶狗,狗对黄鼠狼有先天的压制,黄鼠狼即便上了冯寡妇身,也依然缠斗不过两条黑狗。
我跑到家里时,只见冯寡妇正被大龙和二龙逼到院子角落,她的目光里充满怨毒,见我伸手拿门后的铁锹,转身就扒着墙面跳了出去。
我家的墙有两米多高,我没想到冯寡妇竟然一下跳了出去,我追出院子之后见冯寡妇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
我心里害怕,因为打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说黄鼠狼是报复心很强的畜生,所以就招呼大龙和二龙继续去追,两条大黑狗狂追不舍,跟着冯寡妇的身影进了山林。
半晌过后大龙和二龙从山林里出来,嘴上还叼着一块肉,看起来是从冯寡妇的腿上撕下来的,我和老光棍进了山林后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可很显然冯寡妇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畜生直接舍了肉壳上冯寡妇的身,一身道行都不要了,这要是跟咱们不死不休哪。”
老光棍说道。
“有什么办法再找到它吗?”
我问道。
“它躲进山林里就没办法了,大龙和二龙是家狗,不敢追进山林里太深,黄皮子记仇得很,肯定还会回来。”
老光棍说道。
“我倒是不怕,我妈可怎么办?”
我无比担心地问道,刚刚要不是大龙和二龙,我妈怕是危险了。
“这几天大龙二龙就先待在你家吧,我回去之后再想个法子找这畜生。”
“那你怎么办,要不大龙守在你家,二龙守在我家吧?”
“不用,这畜生赶来我家找我,定然让它有去无回。”
回家之后,我把冯寡妇被黄大仙上身的事情告诉了惊魂未定的母亲,母亲吓得脸色苍白,忙问我怎么办。
“没事,有大龙和二龙在,它们会守在家里。”
我说着看向跟在我身后的两条大黑狗。
“大龙二龙,你们最近就守在我家别出去,一定要看好我妈,看到陌生人进家里就咬。”
大龙和二龙嘴里发出嗷嗷声,蹲在我面前摇起了尾巴,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说来也奇怪,自打两条大黑狗跟了老光棍之后,似乎突然就通了人性,狗通人性是常有的事情,毕竟狗和人相处久了,虽然听不懂人言,却大体能猜到主人的意思。
可想要狗通人性,除特训的警犬之外,一般家狗得养十年才行。
狗一年的寿命相当于人类五年,也就是说,狗活二十年相当于人类活到一百岁,但通常狗很难活二十年,而且狗活二十年才相当于人类十岁儿童的智商水平。
活了十年的狗也就相当于五岁小孩的智商,不过五岁小孩其实已经能懂很多。
大龙和二龙区区活了五年,原本又凶狠好斗且未经教化,不该那么快通人性才是,谁知在老光棍家里才几天就已经有模有样了,这一点上我倒是很佩服老光棍的。
下午的时候老光棍来到我家,在我家的门梁上糊了一面小型的八卦镜,老光棍说这镜子叫照骨镜,仿照古代的秦王照骨镜做的,能驱邪避凶,虽然对付不了修炼有成的黄皮子,但如果黄皮子再附到谁的身上来找我寻仇,走到门口就会被照骨镜照出原形。
另外老光棍又给了我一把黑色的铁锥,他说这是降妖杵,不过他这把降妖杵已经满是铁锈,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物件被他翻了出来,他说开锋降妖杵的办法就是涂黑狗血。
狗又不是随便能给人放血的,更何况大龙和二龙已经通了人性,还救了我妈,我就更不能伤害它们了,所以下午的时候我就到镇上的狗肉店弄了点黑狗血涂在降妖杵上,另外又买了十几斤的五花肉准备犒赏大龙和二龙。
因为黄皮子接二连三害人性命,所以张家沟的人都慌了神,之前白狐狸被张富贵打死,死的只是张富贵一家。
后来白皮水蚺虽然害死了徐半仙,但它之后也就没再害人,而老槐树里的大刺猬则被我一锅炖了汤,连肉带骨头吃了个干净,现在又出来了个黄鼠狼。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别的精怪害人都有个谱,唯独这黄鼠狼穷凶极恶,害谁也没个准,村里接二连三出事,所以大伙都急了,尤其是一个个看到我家又是弄大黑狗看家又是在门上安八卦镜的,最后一群人就自发组织起来,围着村子周围寻找起了冯寡妇的下落。
冯寡妇没找到,倒是让他们找到了之前在水潭边死了的白皮水蚺。
不过找到白皮水蚺的时候,白皮水蚺已经招了蛆,也不知道是谁闲得蛋疼把白皮水蚺的照片拍下来发到了网上,说是深山某村民发现一条白龙尸体,身长起码五十米。
实际上白皮水蚺也就十四五米上下,哪有五十米那么夸张,一些网友就根据帖子地址找到了张家沟,甚至还有记者闻讯赶来。
不过这事儿最终却没能见报,因为记者来的当天,紧接着就来了一辆很长的卡车,这卡车看起来得五十多米,反正我长那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长的卡车。
卡车到了村里后下来了一群人,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把白皮水蚺的尸体弄到了车上,直接拉走了。
当时这些人也不给旁人靠近,我远远地看见其中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举手说话,看起来很是严肃。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个小插曲,我想也许是管理者怕事情闹大引起乱子所以才这么做的。
一些来咱们村里找寻龙尸的网友见我们这地方有山有水,就顺便进山林里探险,尤其是村里人劝他们不要进山里后,因为最近闹邪祟,黄大仙害人,这些网友听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后那就更不想走了,一个个像是赶着投胎一样往深山里钻。
后来这些人里跑出来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少年的脸型看起来是时下流行的小清新,耳朵上还打了好几个耳洞,典型的小鲜肉。
少年跑到我们村子里说山里有野人,一个女野人把她女朋友杀了,这满身的伤也是女野人抓的,那个女野人还想那个什么他,幸亏他极力反抗跑掉了。
村长集合了一帮村民让少年带过去,可少年死活也不敢再进山林里,非要等巡查来。
不过自打上次女法医刘蓉被黄皮子上身后,治安所的人总是不怎么来了,少年害怕,哭得梨花带雨的,最后只能花钱雇了个村民让村民把他送到镇上。
村长带人又到山林里搜了一圈,依然没找到被黄皮子上身的冯寡妇,这事儿成了张家沟所有人的心病,有几户家里有孩子的暂时就搬到了外村的亲戚家里住。
这事儿之后,一直过了半个月,村里也就再没什么动静,张家沟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宁静,而我定的鱼苗也终于来了。
我定的都是些鲢鱼和青鱼的小鱼苗,也就一千块钱的,运来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死了一百多条。
我把这鱼苗放进水渠之后,在水渠四周都做了禁止捕鱼垂钓的标识,到时候看看鱼苗的长势怎样再决定要不要多撒些鱼苗在里面,要是鱼苗撒得多,后期我还得雇个村里的老头过来帮忙看鱼塘,不然鱼苗长大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偷光。
那时我对未来突然充满了无限美好的遐想,这么些年来,因为穷,所以一直很没有安全感,而我得到二十万之后,虽然没怎么花,但整个人都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或做事畏首畏了。
不过这些天以来我却越发焦躁,因为小白已经很长时间没再来找我。
小白的事情我也不敢跟老光棍讲,毕竟之前老光棍以为我梦里说的女人就是白皮水蚺的,而且小白夜夜找我做那事,我怎么开得了口。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大概半个月,小白还是没出现,我不由开始怀念起来,心里憋得苦,身体更憋得难受。
这期间我跟老光棍去山林里数次都没找到冯寡妇的踪迹,冯寡妇也没来找我们报仇,跟凭空消失了一般,老光棍还怀疑是不是冯寡妇的三魂七魄想还阳,跟黄大仙的精魄争抢肉身同归于尽了。
毕竟这也是一种可能。
自打上次山里下了一场大雨之后,连续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大晴天,上回的雨下得沟满河平,现在水位却下降得很快,我放到鱼塘里的鱼苗几乎每天都有被热死的,这让我心里很着急。
河里的水位下降得快,地下水自然也就干涸得快,所以张家沟的井很快就见底了,谁也没想到上个月还是洪涝的,这眼下马上又要闹旱灾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下午的时候,母亲和一群村民在门口的阴凉地儿乘凉聊天,老光棍突然神经兮兮地跑来跟我说:“今晚,你得多存点水,省着点用。”
“怎么了?”
我疑惑问道。
老光棍一脸忧愁,挠了挠痒说道:“我中午做梦,老君来跟我说,明天停水了。”
先前我说过,张家沟是块穷山恶水之地,二十万对于住在大山里的人来说,不亚于城里人听到一个亿的概念,我们村也就两年前才刚刚通上电。
张富贵先是把狐狸皮卖了一万五,紧接着又中了二十万的大奖,给谁听了不眼红?
有句老话说得好,有财不外露,得意不张狂,张富贵两样全占,所以对于他一家的死,我最先想到的当然是有人谋财害命。
可张富贵一家却死得很蹊跷,因为他们一家是上吊死的。
最先发现他们尸体的是我家的另一个邻居,海根叔。
话说海根叔大清早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那时天色麻麻亮,他路过张富贵家门口时,眼角瞥见了张富贵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就打了声招呼。
“早啊!”
可张富贵的女人并没有搭理海根叔,海根叔也没在意,漫不经心地看了张富贵的女人一眼,感觉对方的姿势有点怪异,一大早直勾勾的站在门口,就大声问了一句:“他婶子起那么早啊?!”
这次张富贵的女人不仅没搭理海根叔,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海根叔是又气又疑,以为张富贵一家人发财之后都用鼻孔看人了,就准备上前看下是怎么回事,谁知这么一看不要紧,直接把他一大老爷们吓瘫了,连滚带爬地跑去村长家喊人。
海根叔在跟大伙讲这段的时候,脸色依然惊恐不已,双腿直打摆子。
那时张富贵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我透过人群看见张富贵的女人直挺挺地挂在自家大门的门梁上,眼珠子瞪得滚圆,脚尖离地不到一公分,所以看起来就像站在门口一样。
“哎哟,那院子里怎么还挂着个娃啊!”
一个眼尖的大妈指着张富贵家的院子喊道。
我透过缝隙看向张富贵家的院子,只见晾衣绳上原本挂着狐狸肉的地方,此时换成了一个背对着门口的裸体小孩。
“赶紧把人放下来,进去看看小孩还有没有气!”
村长指着门梁上的女人说道。
几个村民搭把手将张富贵的女人放了下来,一根铁条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几乎都勒进了肉里,我跟着村长走进院子,看到晾衣绳上挂着的孩子时,差点一口气没有背过去。
只见张富贵的儿子被挂在一只三角铁钩上,表情痛苦且惊恐,尤其是那肚子,鼓鼓囊囊好像是撑满了东西。
就在此时,门口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村长,您快过来看看吧,村头老槐树上还挂着个人哪!”
“老槐树上挂着人?
是张富贵吗?”
村长问道。
“我也不知道哪!”
“不知道?”
村长脸色一下拉了下来。
“长着双招子干什么使的,你看人用腚眼看的?”
村长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人朝村头走去,我跟在村长身后,远远地就看见村头的老槐树下挂着个人,那人全身被扒个精光,我说的不仅是衣服,还包括他身上的皮肤。
最关键的是,这人的头已经彻底碎裂,怪不得刚刚那个喊村长的人会不知道树上挂着的人是谁,不过看身形以及结合张富贵一家惨遭荼毒的情形,这人就是张富贵无疑了。
“哎哟,张富贵这一家死得也太惨了,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吧?”
一个村妇小声说道。
“还能得罪什么仇家,中了二十万的大奖那么招摇过市,一天到晚勾搭村里那几个骚娘们儿,咱们村穷得吃不起饭的光棍多了去了,哪个不想弄死他。”
另一个村妇嘀咕道。
“这他妈是哪个畜生干的,杀人就算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手这么狠!”
村长大声质问,他刚刚也被张富贵的死状吓得一哆嗦。
“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我说过啦,杀了狐仙是要遭报应的,一家仨口一个都活不成,嘿嘿。”
正当大家都在怀疑谁是凶手的时候,老光棍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而他说的话更是让众人心底一凉。
是啊,每个人都以为张富贵是因为露富所以才遭到全家灭门,然而仔细想来,他们的死的确太过蹊跷。
如果只有张富贵的女人被人吊死在房梁上,表面上看就是普通的凶杀案,可他们的儿子却被吊在晾衣绳上,要知道当初白狐狸被张富贵打死之后就是挂在晾衣绳上的。
张富贵两口子很是溺爱自家小孩,见小孩喜欢吃狐狸肉,两口子都不舍得吃,都留给小孩吃了,所以他的肚子才会撑成这样。
这是狐仙的惩罚?
再看张富贵的死法,他当初将白狐狸打死在老槐树下面,将白狐狸的脑袋砸了,又将白狐狸的皮毛扒了卖了,所以张富贵才会被挂在老槐树上,头彻底碎了,就连身上也被如法炮制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道:“老光棍,你说张富贵一家是遭狐仙报复了,那为什么过了那么久,直到今天才报复?”
“因为今天是头七!”
老光棍说得斩钉截铁。
老光棍的话让我心中一惊,因为从白狐狸被打死的那天起到今天,刚好是第七天!
“老光棍,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一头畜生死了就是死了,哪来的头七?!”
村长呵斥道。
“那只白狐狸个头比狗还大,很明显已经超过六十岁,是个修炼有成的仙家,它雨夜渡劫遭了天谴而没死,本来可以活命的,却死在张富贵的手里,我只是纳闷它为什么让张富贵临死前运势旺破了天。”
老光棍说道。
“老光棍,你少胡说八道,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村长掷地有声地说道。
“嘿嘿,老哥,能不能成精,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老光棍看了一眼村长说道,他的话大有深意,然而他走的时候却说了句更有深意的话。
“张家沟的报应要来了,今晚还会死一个人。”
老光棍的话一时间让在场的人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更多的是疑惑。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张富贵杀了白狐狸,那白狐狸找张富贵一家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老光棍却说还会死一个人?
不过老光棍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胡话,不可尽信。
不久之后,镇上治安所的人就来了,咱们张家沟地处偏远,三面环山,村后只有一条泥泞小路通向镇子,巡查车想要进来很不方便,所以只来了两名巡查和一名法医。
两名巡查做了现场勘验之后,将张富贵一家的尸体都放了下来,那名法医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她在挨个检验完尸体之后,抬起头对为首的一名巡查说道:“王队长,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都大概是凌晨两点,初步判定,这名中年男子是被人活生生剥皮而死,中年女性被害人死于窒息,至于这个孩子,似乎是被食物撑破了胃之后,继而被悬挂至死,根据瞳孔收缩程度来推断,他们生前很可能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害的,而且没有反抗的痕迹。”
“意识清醒还没有反抗?
难道是被人下了毒?”
那名被称为王队长的人疑惑道。
“表面上看不出有常规中毒的痕迹,却也不排除被人下特殊化学毒物的可能,不过这小孩的腹部却有些问题,我刚刚查看了他的口腔和肛门,都没有异物阻塞,也没有被人强制灌进食物的痕迹。”
“你是说,他肚子胀成这样,很可能是他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王队长又问。
女法医点了点头说道:“具体情况还得带回解剖室解剖化验才能得出结论。”
“不用带回解剖室了,解剖室里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反倒脏了我那地方,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化学毒物,这块鸟不拉屎的三不管之地,一共就我们几个,你才刚来实习可能还不习惯,就直接在这解剖。”
“直接在这里解剖?”
女法医皱着眉头。
“死者家属还有没有在的?”
王队长抬头看向众人。
村长说道:“王队长,富贵他家俩老的前年都病死了,他家绝户了,再有的话就是远亲。”
“嗯,那就不用担心了。”
王队长看向女法医说道。
“动手吧。”
女法医犹豫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拿起手术刀,在张富贵儿子鼓得滚圆的腹部劙了道口子。
“呕……”死老鼠哗啦啦地淌了一地,这场面,不仅是女法医,周围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吐了起来,一些大人连忙捂住自家小孩的眼睛,生怕看见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王队长看到这情景后,就用白布盖住了尸体,接着就着手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查到了七天前张富贵打死一只白狐狸的事情,自然也查到了张富贵卖狐皮和中了二十万大奖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查到了张富贵家二十万的现金不翼而飞了。
先前我说过,张家沟地处偏远,就算是镇子都是在山区里,在这种恶劣条件下,镇上有车站和饭店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有银行愿意建在这里,所以住在山里的人都是用现金。
张富贵中了二十万的大奖后,是用一只白色的箱子把二十万的现金装回村的,这事儿很多人都看到了,就连我做梦都梦到过他家那口装满钱的箱子。
而此时箱子不翼而飞,张富贵家一共那么大点地方,王队长和他的巡查徒弟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么看来,狐仙杀人的论断还是存在疑点的,毕竟一头畜生不可能杀了人还要拿走钱吧?
所以张家沟的每一个人都成了怀疑对象,二十万哪,谁都会有杀人动机,因此王队长就带人开始逐门逐户搜箱子,一大群人跟在后面看热闹。
那时已经是傍晚,听到母亲喊我回家吃饭,我就按耐住好奇心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舒服了许多,像张富贵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死不足惜,唯一可惜的就是他那二十万,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我突然想起来,昨晚做梦好像还去他家拿箱子的,而过一会儿王队长就会带着人来我家搜箱子。
想到这里,我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让我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箱子竟然就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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