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第八年,傅临澈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生。
他为了他飙车,醉酒,放下一切自持的规矩。
我终于彻底累了,于是给他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我怀孕了。
他没有回应,第二天我便去医院打掉了孩子。
身体痛得几乎承受不住,可当晚傅临澈便回到了家。
他死死扼住我的脖颈,厉声道:“如果不是看到了你的信息,阿绫就不会走。”
“都是你害死了她!”
我这才知道,他的心上人在那晚意外死于了车祸。
1、手机被握在掌心里,屏幕亮着微光,上面是一张拥吻的照片。
照片拍的朦胧又暧昧,像是电影场景。
男主角是我的丈夫,可惜女主角却不是我。
傅临澈穿着赛车服站在领奖台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林绫搂在怀里,吻的深情又热烈。
手指忍不住颤抖,我将钱转了过去,再一次买断了这张照片。
很快对面便将钱收下,然后发来了一条消息,“谢谢傅夫人。”
我忽然有些恍惚,随之而来的便是悲凉。
我和傅临川八年的情分,或许也就到此为止了。
手指轻轻敲在屏幕上,我给他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我怀孕了。
意料之中,傅临澈始终没有回应。
一夜未眠,直到天边露出第一缕光亮,我终于彻底死心,去医院做了预约好的流产手术。
身体疼的几乎无法走动,我强撑着回到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眼泪落在纸上,溅起一片水花。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至有血腥味渗出。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摔门声,终于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转身看去,才发现是傅临澈,“你回来了……”他站在门边,神情晦暗不明。
嗓子里忽然涌起一阵苦味,我张了张嘴,“傅临澈,我想……”可还不等我把话说完,他便走到我的面前,死死扼住了我的脖颈。
傅临澈用力到像是要捏碎我的喉骨,空气逐渐消失,我拼命挣扎,却只看见他眼底一片猩红。
“都是你害死了阿绫!”
在我窒息的前一刻,他终于松手,将我甩到了地上。
身体摔在地上,下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剧烈咳嗽起来,眼泪狼狈的溢出眼眶。
傅临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底满是恨意,“如果不是看到了你发的那条信息,她怎么会一个人离开?”
“那样她就不会……遭遇车祸……”大脑一片空白,我终于明白傅临澈在说什么——林绫死了。
傅临澈神情癫狂,“都是你害死了她!”
像是为了故意刺痛我,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孟怀夕,你以为靠这个孩子就能留住我吗?”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孩子,已经打掉了。”
傅临澈愣了一瞬,然后冷笑,“那又怎么样?
他本来就该给阿绫陪葬!”
“孟怀夕,那晚如果不是把你当成了阿绫,我怎么可能碰你?”
我闭上双眼,像是落入了梦魇之中。
一个月前,傅临澈醉酒后回家,我被他从梦中轻轻吻醒。
那是我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柔,他一遍遍索取,我几乎深陷其中,直到听见他在我耳畔喊出的名字——阿绫。
一瞬间,如坠冰窟。
傅临澈单膝跪下,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强迫我看着他,“孟怀夕,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他喃喃道:“没关系,反正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会让你活的生不如死,给阿绫恕罪。”
视线逐渐昏暗,我闭上双眼,彻底晕死过去。
2、再次见到傅临澈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他命人将我带到了林绫的葬礼上。
灵堂前摆放的照片上,女生笑容灿烂,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可下一秒,傅临澈便拽着我走到了她的遗照前。
他一脚踢向我的膝窝,剧痛之下,我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
傅临澈按着我的头,狠狠磕在了地上,“给林绫恕罪,这是你欠她的。”
周围有人发出惊呼,眼前逐渐漫起水雾,我撑起身体,含泪看向他,“不是我。”
许是被我激怒了,傅临澈冷笑了一声,“孟怀夕,你还敢狡辩?”
他厌恶的看了我一眼,“我忘了,我不该带你来的,免得脏了阿绫的葬礼。”
我忽然感觉很痛,心脏像是被无数利刃划过,支离破碎。
林绫在车祸中丧生,两车碰撞发生爆炸,甚至连尸体都面目全非。
傅临澈亲手将她的骨灰下葬,然后将我带回了别墅。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傅临澈,我们离婚吧。”
他微微一愣,然后残酷的看向我,“离婚?”
“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鼻子忽然一酸,我死死攥紧了手,“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们又何必继续苦苦纠缠?”
傅临澈轻笑了一声,“孟怀夕,我还没折磨够你,怎么舍得放你离开呢?”
我僵在原地,木然看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我回过神时,才发现他将房门紧锁,任由我如何拍打都无人回应。
“傅临澈!
傅临澈……”我浑身失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无力的蜷起身体,任由眼泪落下,“放我出去……”傅临澈消失了,他命人将我看住,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我几乎如同行尸走肉的过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我才强撑着让佣人拿来了纸笔。
许是太久没有进食,手腕抖得墨迹在纸上晕开。
不知道抄了多久,往生经终于抄完了整张纸。
眼前忽然一黑,我险些晕倒在了地上,直到房门被人推开,我才强撑着吩咐。
“帮我把这些烧了吧。”
无人回应,脚步声逐渐走近,我抬眸看向他,才发现来人是傅临澈。
三天未见,他整个人又憔悴了许多,脸颊凹陷,唇边长满了青茬。
傅临澈拿起我抄写的纸张,淡淡扫了一眼,“往生经……”我垂下眼眸,没有言语。
今天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头七,我亲手杀了他的第七天。
傅临澈无力的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将纸张撕得粉碎。
碎片散落在空中,我拼命去接,却终究什么都没能留住,“啊啊啊啊啊——!”
傅临澈看着我崩溃的样子,满脸愉悦,“他凭什么往生?”
“他和你一样,是害死阿绫的罪魁祸首,就应该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我红着眼看向他,只感觉浑身发冷,“傅临澈,你疯了。”
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然后问道,“你痛吗?”
浑身冷的不断颤抖,可傅临澈却摇了摇头,“这还不够。”
“这点痛苦,怎么能够偿还?”
3、傅临澈将我困在了这里,像是要和我不死不休。
他的状况越来越差,几乎憔悴的不成人形。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我从梦中惊醒,只看见他踉跄着朝我走近。
满身的酒味几乎熏满了整个房间,我忽然一阵恍惚,从前的他冷静自持,从来不会醉酒。
如今竟然到了,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时候了。
傅临澈脚步踉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我忽然心中一痛,小心翼翼的朝他走近,“傅临澈?”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浑身失力的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浑身一僵,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哭声。
傅临澈难得露出自己的脆弱,哭的撕心裂肺。
还不等我听清他的声音,他便推开我走进浴室,跪倒在地上,吐得撕心裂肺起来。
我下意识想要将他扶起,可傅临澈却躲开我的手,撑着墙站起了身。
他刚走没几步,门外的猫忽然跑了进来。
傅临澈冷冷看了它一眼,然后抬脚将猫踹到了墙上。
“啊啊啊啊啊——!”
我将猫抱起来,小心翼翼的躲进了角落里。
小猫躺在我的怀里,轻声呜咽起来,我颤抖着抚摸在它身上,“团圆,团圆……”傅临澈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很快便昏睡过去。
我抱着猫跑出了房间,几乎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叫,叫医生……”所幸团圆并没有什么大碍,我在它身边守了整整一夜,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猫的身影。
我拦住走廊上的佣人,“看见团圆了吗?”
佣人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我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慌张。
“团圆,团圆……”我找遍了整栋别墅,却都没有看见它的身影。
直到走出大门时,才看见了花园石阶上沾着的血迹。
脑中的弦忽然崩断,我顺着血迹找了过去,终于看见了树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我终于认出,这是我的团圆。
手指颤抖着伸出,却不敢触碰。
我跪倒在地上,哭着一遍遍嘶喊着,“救命啊,救命……”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被剥了皮的猫,怎么能救得活?”
我转头看向他,嗓子里几乎发不出声音,“是你,做的?”
傅临澈嗤笑了一声,“一只小畜生罢了,它当初竟敢挠伤阿绫,难道不是死有余辜吗?”
我忽然回想起当初林绫来到别墅,笑着问我傅临澈的文件放在哪里。
她满眼坦诚,我险些以为她和傅临澈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抱着团圆,带她去了书房。
或许是被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刺激,团圆忽然发狂,从我怀里跑出去抓伤了她。
林绫的手臂上留下了两道伤口,却也只是笑着摇头,“淘气的小猫。”
我忽然感觉很累,于是移开视线,徒手在树下挖出了一个土坑。
十指逐渐渗出血迹,疼的忍不住颤抖。
直到大小足够埋下团圆,我才终于停手。
泥土一点点覆盖它的身体,我跪在地上,双腿几乎麻木。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我起身走到傅临澈面前,嗓子里忽然涌起一股血腥气。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我恨你。”
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身后仰倒,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4、梦中一片漆黑,黑暗不断将我吞噬,像是坠入了湖底。
直到有人朝我伸出了手,将我救起。
我忽然记起,八岁那年,我坠湖之后,高烧了三天。
再次睁眼时,母亲正守在我的床边,已经憔悴不堪。
“怀夕,你终于醒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我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嗓音沙哑的问道:“是谁救了我?”
“他叫……傅临澈。”
十八岁那年,我正在浇院子里种下的草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我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澈淡漠的脸。
他看向我,眉目间带着一丝审视。
眼前忽然漫起一片水雾,从八岁等到十八岁,我终于如愿和他相见。
画面忽然一转,回到了我穿着婚纱的那天,傅临澈朝我伸出手,笑容缱绻,“怀夕。”
我没有一丝迟疑的朝他走去。
可就在触碰的前一秒,忽然坠入了万丈深渊。
眼泪渗出眼角,我从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傅临澈忽然愣了一瞬,“你醒了?”
我撑起身体,仰头看向他,神情平静,“傅临澈……我们离婚吧。”
他眉头紧皱,然后断然拒绝,“我说过了,不可能。”
“你最好死了这个心。”
我忽然有些想笑,我的心,不是早就死了吗?
“傅临澈,你知道林绫为什么会死吗?”
他微微一怔,看向我时满是质疑,“为什么?”
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因为你明明爱她,却给不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你这辈子都被规矩束缚着,不肯让自己背上骂名。”
我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早一点和我离婚,她又怎么可能会死?”
“分明是你害死了她!”
“啪——!”
左脸传来了一阵滚烫的痛意,傅临澈咬牙切齿的发出声音,“闭嘴!”
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我仰头看向他,字字诛心,“杀人凶手。”
傅临澈怒极反笑,“孟怀夕,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吗?”
“我绝不可能,放过你。”
他摔门而去,独留我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
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我抬头看向窗外,终于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傅临澈这次消失了七天,我被困在这里,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用药之后也没有好转。
我从梦中醒来,几乎头痛欲裂。
可刚打开灯,便看见了傅临澈站在窗边的身影。
他转身看向我,苍白如鬼魅,“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拿出自己颈间的项链,坠子上是一个银质的荆棘鸟。
傅临澈嗓音逐渐沙哑,“这是她一个月前为我准备的礼物。”
“阿绫是属于天空的鸟,是我太自私了,所以才把她困在了自己身边。”
“她明明还有那么多梦想没有完成……”他神经质的看向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还能继续自己的梦想?”
我皱眉看向他,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你想做什么?”
傅临澈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了隔壁的琴房。
我赤脚跟了过去,却看着他用剪刀生生剪断了古筝上的琴弦。
“不要,不要!”
傅临澈将古筝踢翻在地上,我踉跄着跪倒,死死护在了琴身上,“不要……”这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他忽然抬脚踩在了我的右手上,狠狠碾了几次。
十指连心,我痛得嘶喊出声,冷汗瞬间浸湿了全身。
傅临澈单膝跪地,抬起我的下巴,“这样才对,我也要毁了你。”
视线逐渐模糊,我痛得逐渐闭上了双眼。
最后一刻,我只听见他冰冷的声音,“不许叫医生。”
5、浑身烧得滚烫,像是坠入了无边业火之中,很痛很痛。
孟家是中药世家,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
他有心将医术传授给我,可我却更爱跟着奶奶学习古筝。
指腹被勒出血痕,又覆盖上深深的厚茧,我十五岁开始独奏,二十一岁进入维也纳音乐厅。
二十二岁嫁给傅临澈,之后,便再也没有弹过古筝。
傅临澈是个很好的丈夫,哪怕是家族联姻,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我说想去看海,他便将蜜月地点定在了海边。
傅临澈站在海水里,朝我伸出手,“怀夕,别怕,有我在。”
他目光坚定,我缓缓朝他走去,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任由海水蔓延全身我怕水,是身体对死亡的恐惧。
可如果有傅临澈在,好像死亡也没那么可怕了。
傅家人希望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妻子,所以我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心甘情愿的当起了一株依附傅临澈的菟丝花。
傅临澈刚接手傅氏时,提出了一个极为激进的想法,他的父亲不同意,于是让我劝说。
我拼命克制自己,提醒他不能走错每一步,却只换来他失望的神情。
傅临澈如愿成功了,可与我的感情也逐渐变淡。
在一起八年,最后不过是四个字——相敬如宾。
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林绫出现了。
她天生喜欢冒险,滑雪,跳伞,潜水,永远不安于现状。
可后来遇见了傅临澈,她却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做起了他的秘书。
这样的人,好像对傅临澈有着致命的吸引。
所以冷静自持如他,也开始为她醉酒,带着她去地下赛车,用命去拿一个冠军。
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从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的余热还未散去。
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我将两指轻轻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为自己诊断起来。
虚大无根,微弱不应,是为无根之脉。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甚至有些庆幸——我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