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姐哭。
我姐死得冤。
他们都是凶手,衙门却一个人都抓不住。
我爹屏退了外人。
我打了水,将姐一点点擦干净。
我似乎懂了。
我和我姐,的确是病了。
得了一种来了月事就会涨奶的病。
我娘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为了得到处子香而故意给我们下催乳药。
我娘只是想让我们不那么痛。
娘想救我们。
可是,姐姐最后却因此丧了命。
我擦了足有一个时辰,而后给姐穿上干净衣裳。
我不能把姐埋在院里,因为这房子是赁的。
我求爹给找了块地儿,把姐安葬在里头。
又回到小院找到药,坐在那里给自己熬了一罐。
我爹一直在跟我说话。
说他跟我娘是怎么认识的,说他科举做官不易,说他对不起我们。
又说不管怎么样,我娘都不该给他下药。
我打断他。
“你不易,所以为了逼我娘熬药陷害她?
爹,我娘与宋掌柜从来不曾有什么奸情,娘之所以一直在宋掌柜那里拿药,是因为他人品好。
他知道我娘拿的是催乳药,所以每次药都是他自己配,从不假手于旁人,因为他觉得我娘可怜,他想帮我娘守着这秘密。
不过外头那些传言,倒有一个是对的。
我娘的确在用大姐的乳汁熬药,娘说那叫处子香,这就是娘熬药的秘方。
我娘在这巷子里熬了两年药,一副只收一文钱,多少人因为我娘熬的药除了病痛,他们花小钱办了大事,最后却害死了我姐。
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可我爹的重点不是在这帮人该不该死上面。
他只是捉住我问。
“你娘用你大姐的……熬药?”
他紧张的神情,并不是因为用处子香熬药震惊。
而是大姐死了,他以为处子香没了。
我扯了下嘴角。
“是啊,不过爹你别怕,我娘也给我吃催乳药了……所以爹,如果娘肯给你熬药治病,你喝不喝?”
我爹看了我半晌,别开脸,微微点了点头。
我一阵恶心。
嗤笑道,“不过可惜了,我娘说你这病不是中毒,熬多少药都治不了你。
爹,你是……”我顿了顿,“中了蛊。”
我回了牢房。
我娘拖着身子扑上来,问我爹有没有对我怎么样。
我搂着娘。
“娘,咱回寨子吧。”
我告诉她,“姐死了,被外头那些人给糟践死的。”
娘总说,她用处子香熬药会得福报。
所以你看看,这就是福报?
她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两个闺女,现在又没了一个。
这就是福报?
我娘披头散发。
她甚至坐了起来。
姐死了,她得多痛。
痛到感觉不到皮开肉绽的痛。
娘的嘴张了张,良久才啊了一声,可才喊一半,人就晕过去了。
……娘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像快燃烬的蜡烛。
她没再哭,甚至不再提我姐。
娘问我。
“你爹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爹说想让你熬药。
我说那药里得加他自己闺女的乳汤子,他说他也喝。
他还说,娘你带着我们姐俩到京城寻他那晚,他给了你百两黄金让你走,可惜你不知足。
你留在这京城,在巷子里熬药,就是想着总有一天要去败坏他的名声。
所以娘啊,你知道错了吗?”
我娘捧着我的脸,两串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错了,错了,从最开始就错了。”
“娘,那我们回寨子里去,爹那么想活着,一定会跟咱们一起回去。
咱们带他回去找阿婆把蛊毒解了,一家子在寨子里生活,好不好?”
娘点点头。
好。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