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7
出门的时候，外面恰好下起了大雪，网约车意料之内地退了我的单。
我看着飘落的雪花，拢紧了身上的大衣，冲进满天的白色里。
或许老天爷是看不惯我的。
去地铁站的路程不过两公里，也能和秦彻他们撞个满怀。
“小暖？”
“你不是真的要走吧！”
林晚晚故作慌张地冲过来，趴在我的耳边，是再也藏不住的得意。
“你看，你出事了又怎么样？依旧比不过我在秦彻心里的地位。”
“宋暖，你早该让位了。”
确实，她只要一个眼神，秦彻就能和她走。
是我霸占了她的位置。
我拢了拢头发，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是啊，小姨我肯定比不过你，怀了外甥的孩子也不掩饰。”
一瞬间大街上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汇聚在我们这里。
我为了秦彻，忍了这么久。
现在我只想让所有人不痛快。
“宋暖！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勾唇，笑的讥讽。
“不是吗？那你干吗抛下我这个女友，大半夜和小姨睡一起呢？”
他们没有想过我会毫不留情地撕下这一层遮羞布。
双双白了脸色，不知如何回答。
在秦彻反应过来之前，我眼疾手快拦了辆出租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秦彻终于回过神。
“宋暖你给我下来！”
“今天你要是敢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所有的暴怒全部淹没在飞扬的汽车尾气中。
我坐在车里笑的不停。
或许是这种报复的感觉太开心了，要不然脸上怎么全是泪水。
秦彻，再见了。
8
就像秦彻所说的那样，他真的没有再找过我。
我顺利地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小叔和婶婶。
看着可口的江南菜色，我终于有了一种回家了的实感。
闲聊的时候，我和平时一样打开社交软件。
一个陌生好友的信息嘀嗒嘀嗒刷个不停。
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每一条都是林晚晚的绿茶口吻的道歉。
「小暖，阿彻很想你，希望你回来我们和谐相处」
「阿彻，说你再不回来他真的很生气，小暖，我不是想破坏你们的」
配图是秦彻躺在她大腿上的睡姿。
每一张都是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轻笑一声，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想了想我回复「收到」
接着利索地将林晚晚拉入黑名单。
从此他们两人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做完这一切我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一种身心舒畅的喜悦，整个人沉沉睡去。
而此时秦彻已经快要疯了。
「宋暖！你到底什么意思！感情说散就散，公司呢你也不管了吗！你有没有责任心！」
看着红色感叹号，秦彻这一刻终于明白我是铁了心离开。
他一直以为我是属于他的，可现在我莫名消失，他被迫接受好像一直离不开的人是他。
“阿彻，要不然我亲自去找暖暖，我去求她回来！”
林晚晚泪眼婆娑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男人收敛了戾气，“不用管她，一天天装得不行，就该让她吃点苦头！”
“我就不信，没了她我的公司还能倒闭不成！”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正确，当天秦彻第一次带着李芸出去应酬。
看着林晚晚第三次不小心将酒水洒到甲方身上之后。
他再也忍不住爆发。
“你能干干，不能干滚！”
借着酒劲，秦彻罕见对林晚晚发了火。
他瘫倒在路边，脑海中一遍遍浮现我的身影。
「小暖，回来吧」
「我和你道歉，认真的」
9
宿醉醒来，秦彻头痛欲裂。
他下意识想抱着我，可转身却扑了个空。
他的心跟着猛坠了下，整个人惶恐不安，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小暖！”
他大吼企图再次得到我的回应，可时间嘀嗒嘀嗒过去，空气一片死寂。
心口的酸涩感，让他几度不能克制情绪。
他强撑着难受，想要弄些吃的，电话铃声再次打断。
“宝宝！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
可他的幻想还是破灭了。
“秦彻，说好了接我去医院你人去哪了！”
林晚晚的抱怨让秦彻更是烦躁，可想到孩子他还是咬着牙说“你先去，我过去找你。”
他开着车，脑海中浮现出我流产时候的样子。
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你怎么这么磨叽！”
林晚晚开口就是抱怨，骂骂咧咧的转身欲走，想让男人哄她。
可秦彻的脑海中现在全是我的模样。
他很少陪我来医院，哪怕我肺炎感染，他一句宋暖我好累，我就会拖着难受的身体照顾他的感受。
他心头烦躁更甚。
没有和往常一样陪着林晚晚产检，而是像个无头苍蝇在医院里乱撞。
“晚晚，要不然还是你厉害，两万块雇人毁了宋暖。”
“她肚子里秦彻的孩子也没了，这下你终于可以和秦彻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秦彻站在病房门口，听着一切。
他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小暖居然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他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10
在小叔的鼓励下，我重新开启了求学历程。
曾经我的梦想是做闻名世界的编剧，在大学读的专业也是戏剧影视。
一切的改变都是为了秦彻。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我开始敞开心扉接受新的生活，三个月的时间让我见识到生命居然可以这么鲜活。
我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和叔叔的隔阂也逐渐解开，我一次次感叹生命原来可以这么美好。
和同学结束社团活动匆匆赶回家吃饭，没想到在家门口看到一个令我诧异的身影。
看到我秦彻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他急切地冲过了。
我拧着眉刚想躲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宋暖，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眼眉间的欣喜，亦如当年我第一次我向他告白成功那样。
我抿嘴，甩了他的手。
“你找错人了。”
这句话像是引燃了秦彻这些天隐藏在心底的情绪。
“宋暖！你不要闹了！”
他用力地将我抵在墙上，眼神里面是我曾经疯狂想要得到的爱。
“小暖，对不起，我错了，和我回家吧好不好。”
“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他现在摇尾乞怜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的恶意满满：
“好啊，只要你让林晚晚经历一遍我的遭遇，我就和你回去。”
秦彻脸色苍白，咬着牙，神情纠结又愧疚。
“除了这一样……但是我一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哪怕现在他来求我和好，他都不忘记护住林晚晚！
我眼神冰冷，推开他的手。
“秦彻，说实话你真的很让我恶心。”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往家走去。
宋暖，别回头，你的未来还有很远呢！
11
秦彻再被我言语奚落以后，果然如我所愿，没有再出现。
毕竟他那么高傲，这么多年一直是高高在上看着我做舔狗，更何况我还当年提出要伤害他最宝贝的“小姨。”
可结果却与我的预料出现了偏差。
“老公～你轻点～”
“怕什么那个大冤种又不会回来，他还要上赶着给老子养儿子呢！”
秦彻只觉得轰隆一声，天塌了。
他暴喝一声冲进卧室，和房间内的两人扭打在一起。
“林晚晚！你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吗！你有良心吗！”
“我那么爱你！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秦彻看着林晚晚拼命护着男人逃跑，声嘶力竭地质问。
林晚晚嗤笑一声。
“爱我？秦彻你真可笑，当年我和你感情被发现的时候你逃出国倒是快得很！现在讲什么爱！”
“你叫我一声小姨，可我又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是你说要和我面对一切困难！转过头装上深情了，我呸！”
“那个宋暖倒是对你真心实意，你还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转头害她没了孩子！”
“你闭嘴！”
秦彻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了一般挥起拳头砸向林晚晚。
小暖，他的小暖。
永远跟在他身后让他安心的小暖。
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小暖。
他都做了什么啊！
1
我看着秦彻手里的佛牌，再也控制不住恶心的冲动，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小暖！”
他想伸手扶我，被我大力推开。
“你别碰我！”
秦彻像是被我的态度伤到了，眼神里满是落寞，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小暖，你看我让她的孩子给咱们的孩子偿命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见我没有搭话，他眼神里的希望更深。
“你不是常说想吃我做的菜吗，之前我总忙没时间给你做，回去以后啊我天天做给你吃。”
“哦对了，你喜欢的电影我也买好票了，是你爱看的午夜场，而且还准备好了可乐和炸鸡。”
他自顾自絮叨了很多，兴奋地想要抓住我的手。
那副讨好人的嘴脸，真的很像当年的我。
我后退几步，隔开与他的距离。
“秦彻，你经历过绝望吗？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我强忍着泪水，露出肚子上的伤疤，是那天晚上留下的。
“伤口好了，但是疤还在，秦彻早在你丢下我一次次去见林晚晚的时候，我就放弃你了。”
“我们，彻底结束了。”
秦彻的眼神里，一下子涌入各种情绪。
不敢相信，无措，慌乱，不安。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不停重复的“不”。
他想过我会哭，会骂他甚至会打他。
他都愿意承受。
他就是没有想过我会真的不要他。
我被他的一句“永远”困在了他身边三年。
没想到结束却是可以这么简单。
“我可以等你重新接受我。”
秦彻几近偏执地大吼。
我没有再管他，转身离开。
就像他无数次对我那样。
13
激烈的拍门声将我吵醒。
“宋暖！秦彻他人呢！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林晚晚状若癫狂地扑在我的身上。
好烦。
一直被我忽略的情绪在这一刻灼灼燃烧。
我甩开她的手，刚想报警，秦彻恰好出现在我家门前。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林晚晚疯狂地扑向秦彻。
看着秦彻哀求慌乱的目光，我没有心情搭理。
只是默默拨通报警电话，冷漠地从他的身边掠过。
再次得到秦彻的消息是在两个星期后。
他说要回国了，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想了想还是去了。
“宋暖，能不能再抱抱我。”
秦彻红着眼眶，卑微地拉着我的衣袖。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可怜的，乞丐一般的乞求他的爱。
“你很脏。”
我将曾经他说的话如数奉还。
秦彻的表情空白一下，整个脸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暖暖……”
他痛苦地蹲下去，越哭越大声。
我居高临下俯视他如今狼狈的样子。
和曾经的他一样，没有丝毫波动。
人头攒动的机场，秦彻在我身后大吼。
“宋暖！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会一直爱你！”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我笑着奔向等着我的朋友，写下了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剧本。
《女人与爱情》
14
五年后，我和小叔一家一同回国参加颁奖礼。
结束以后，陪着他们故地重游，也算是一了乡思。
也是这次偶然间再次得到关于秦彻的消息。
“宋暖姐！”
赵晴看到我，小跑过来亲昵地挽着我的手臂。
她是我在秦彻公司时候最好的妹妹。
“怎么样，现在工作还习惯吗？没有被林晚晚他们为难吧？”
赵晴蹭地一下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不知道吗？秦彻和林晚晚都进监狱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秦彻的精神不正常了。
每天就是在办公室看着我的座位发呆，什么也不干。
林晚晚趁机接手了公司，没想到被自己心上人骗尽钱财，最后被秦彻发现挪用公款。
两个人狗咬狗，谁也没放过谁，把这些年的腌臜事抖搂个干净。
最后秦彻直接透露出林晚晚买凶强奸我的事情。
林晚晚也不甘示弱直接爆料秦彻非法虐待她流产。
“宋暖姐……”我看着赵晴担忧的神色，越来越头，示意她继续讲。
林晚晚是秦彻外婆五十岁时捡回来的小姑娘。
老太太觉得这是老来得女，和女孩有缘，就收养了。
林晚晚虽然说是秦彻名义上的小姨，但是年纪只和秦彻相差三岁。
在朝夕相处间，秦彻和林晚晚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可是后来他们隐秘的地下恋还是被发现了。
18岁的林晚晚已经有了身孕，她无助地向秦彻求助，可换来的只有一句“是她勾引我。”
秦彻再也没有管她，独自登上飞往国外的飞机。
林晚晚被逼着流产，赶出家门，成了流浪狗。
她对秦彻蓬勃的爱意渐渐扭曲成畸形的恨。
她恨秦彻，更恨可以待在秦彻身边的我。
所以策划了一切只为证明秦彻离开她不行。
秦彻对她心里一直有愧疚，不愿意揭穿林晚晚，他想用自己的方式补偿林晚晚。
而我就成了他们感情play中唯一的受害者。
我握着水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我自以为是的爱情，我自认为从天而降的幸福。
从始至终，不过是秦彻一场减少自己内心愧疚的游戏。
在这里面毁掉的是我，和我无辜的孩子。
我带着满腔的恨意，去接了出狱的秦彻。
他的眼神里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你怎么来了？”
“过得好吗？”
我没有说话，大步向前狠狠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送他出来的狱警都被吓了一跳，都劝我冷静。
秦彻皱着眉刚想发火，又像是想到什么，变得不安慌乱。
“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暖暖。”
“你别这么叫我，很恶心！”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赶来的另一拨民警铐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大吼。
“我这边接到报警，你涉嫌一场跨省金融案，请您配合。”
接着不容置疑地将秦彻又带回了那个小小的铁笼子里。
我看着秦彻挣扎崩溃的样子，笑得快活。
这些年秦彻生意做得不干净。
曾经我没有资格过问他这些。
如今我功成名就，手里有了权力，更有了地位。
调查秦彻轻而易举。
他终究是要给我和我未出生的孩子赎罪的。
15
多年以后，我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我们灵魂共振。
他理解我的理想和追求。
懂得我的拧巴和敏感。
我如愿穿上婚纱和他走进婚礼殿堂。
我看着混杂在宾客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开始就错了的爱情，就不会有好的结局。
秦彻，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