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在我的躲闪下，站不稳的陈虎轰然倒地，一张脸正中那根铆钉！
深红的血液，在止不住的往外流。
仔细看，他的胸膛已不再起伏，他死了。
可我，却笑出了声。
哈哈哈，死得好，报应……
昏暗的木屋内，我又哭又笑。
崩溃的精神加上无尽的悲伤，让我变得如同姐姐那般疯癫，只想报仇！
把我和姐姐受过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隔日一早，媒婆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吓得她惊慌失色。
死、死人了！
陈虎的死讯，在村里瞒不住。
于是姐姐的尸首，得以重见天日。
谁能告诉我，这木屋里发生了什么！
年迈的村长勃然大怒，独有的威严让所有人不敢出声。
看来，对于爹娘以及媒婆的龌龊行为，他并不知情。
二丫，你为什么会在这木屋里?
村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他认为我一定知道些什么。
然我刚要开口，便被眼疾手快的爹娘拦住。
村长，您别吓坏了二丫，她眼睛看不见，精神也有点问题，多半是贪玩正好跑了过来，能知道什么。
对的对的。
爹娘开口为我辩解，脸上难掩慌乱，生怕我说出些什么。
你们俩走开，让二丫自己说！
村长看得出其中猫腻，也根本不吃爹娘这一套。
于是在爹娘脸色铁青惶恐之时，我侃侃而言。
却只是说了一堆废话。
没错，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因为此刻说出实情，不足以彰显全部的罪恶。
而爹娘听此，脸色肉眼可见的惊喜。
我的好闺女，这样才对嘛，走，咱们回家。
这是爹娘第一次夸我，我听着却是如此的恶心……
回到家后，爹松了一口气，可对我，娘仍不放心。
一个瞎子怎么可能杀人，而且是健壮的陈虎，放宽心孩他娘，这件事牵扯不到咱身上。
爹在一旁宽慰，娘则缓缓摇头。
瞎子不可能杀人，但瞎子知道的太多了，别看她现在挺老实，万一哪天说出以前的事就会酿成大祸……
爹娘的对话，对我毫不避讳。
他们完全没有把一个瞎子放在心上。
所以娘端来一个碗，笑眯眯的看向我。
渴了吧闺女，快喝点水解解渴。
误以为我看不到的娘，丝毫不知我看的清楚。
那碗里，又是营养粥。
想来，应该是放了变成哑巴的毒药，爹娘想让我永远开不了口。
对此，我忽然抬起脑袋，一双清明的瞳孔看向娘，来回转动。
而娘，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五
你、你能看见！
一声怪叫从娘的嘴里发出，爹循声走来，同样看到了我的眼睛，也同样如娘般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哼！八成你在装瞎吧。
娘反应很快，立马猜出了大概。
见我默认，她恶毒的眼里愈加恶毒。
呵呵，敢情你这个贱货，藏的挺深。
娘的夸赞，是相反的，猛然间，她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紧张。
所以陈虎，真是你杀得?
对此，我依旧没有回应，却是从兜里拿出了那根铆钉，笑得深邃。
一切，尽在不言中。
爹娘对视，脸上惊恐浓郁。
对于我杀人这件事，其实他们并不关心。
可现在陈虎的死闹得沸沸扬扬，警察一定会来。
届时，被拘捕的我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但凡说出些什么，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警告你，陈虎的死你给我烂在肚子里，永远不准说！
惶恐不安的爹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对我进行威胁，他抢过我手里的铆钉，试图将真相深埋。
这一幕，让我觉得可笑。
他的滑稽行为，怎么可能瞒得过警察。
哪怕没了凶器，警察也能通过蛛丝马迹将我锁定。
到那时，就是他心怀鬼胎的噩梦！
反观娘，却是并没有阻拦爹。
我觉得她比爹要精明的多，她一定知道这些是无用功。
所以，当我看到她那如蛇蝎一般阴冷到极致的眼眸，我已经明悟个大概。
她，想杀我！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夜，清冷。
回到家后，偌大的房子，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我和姐姐原来的房间，被大着肚子的弟妹给霸占了。
我觉得你今晚还是不要睡在这里为好。
我善意的提醒，可娇作的她，却淡淡一笑，满眼鄙夷。
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你一个回娘家的管的着?哦不对，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不是回娘家，应该算是从窑子回来吧，呵呵呵……
其话里明显有话，眼神意味深长。
听此，我终于确认，弟妹早就知道爹娘的龌龊勾当。
所以，是你让他们做的，还是他们为了你做的?
我强压怒气询问，弟妹却娇作出了一副要死的模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跟我比，你顶多算个用完就扔的破衣服，赶紧给我滚远点，一会动了胎气，婆婆公公可饶不了你！
面对弟妹的驱赶，我冷笑着离开。
果然是，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夜色皎洁，无处可去的我靠在墙角席地而睡。
突然，一道身影从我的余光中闪过，径直走入了我的房间。
我看清了身影，是娘，还拿着一把泛着寒芒的刀子。
六
娘对我的杀心很重，重到连最基本的判断都忽略掉了。
她看到那床榻之上，被褥之中弟妹的侧身，却满脑子想的都是我。
继而，她动了刀。
啊！你要干嘛！救命……
弟妹的惊恐惨叫，回荡在寂寥的夜中。
然后，于哭泣中疼晕了过去。
而回过神来的娘，双目圆瞪，盯着弟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的刀子，感觉天塌了。
她杀了，她日夜期盼的大胖孙子……
你、你还我的孙子！
知道实情的爹，瞬间红了眼。
他掐住无措的娘，动用了全部的力气殴打。
娘蜷缩在地，失神又无助，只得不断躲闪。
这场景，看着可怜。
可我却觉得，不及当年姐姐受过的罪的百分之一。
都怪你！都怨你！
在爹发泄完后，失魂落魄披头散发的娘将一切原因归咎到了我的身上。
她发了疯般朝我扑来，然而她早已敌不过年轻力壮的我。
在我将其推到在地后，娘变得歇斯底里。
是她！是她毁了咱们，杀了她，杀了她！
在娘的示意下，爹和弟弟眼神冰冷踱步向我靠近。
他们认同娘的想法，也想除掉我，可弟妹的惨叫叫醒了周边一些村民。
有村民，已经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老王啊，大晚上这是咋了?
这种情况，杀人断然不切实际。
所以他们要打我，要把我给打废。
但是，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意。
甚至，我要他们动不了我一根手指。
明天警察就要来了，在警察来之前，如果我伤着一点，别怪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爹和弟弟听后，僵住了步子。
只有失了理智的娘，边骂边站起身，继续向我呲牙裂嘴。
她布满血丝的瞳孔在颤动，似要将我生死活剥。
可惜，即使我不反抗，她都不能如愿。
因为爹和弟弟，为了大局拦住了她。
而我，不忘再戳一戳她的心窝子。
你那一刀，下手真狠，我要是没看错，弟妹的肚子应该是烂穿了，以后都再怀不了娃咯，你亲手害死了你唯一的孙子。
啊！我让你说，我要撕烂你的嘴！贱货！贱货！啊！
嘻嘻嘻。
……
这一夜，不眠。
第二日天刚亮，警察就赶到了村子。
张警官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勘察，不出所料，将杀死陈虎的凶手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随后，他带着警员来到了我家。
说一说吧王小姐，为什么要杀害陈虎。
因为他该死，他强奸了姐姐，害死了姐姐。
这是个理由，另外他应该还强奸了你，通过这些，你完全有动机作案，但我觉得，真相应该不仅于此吧。
张警官眼睛很亮，如鹰般勾锐，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
对此，我忽然冲着爹娘微微一笑。
对恶人，就要用恶毒的计策。
于是我在他们最殷切近乎恳求的目光中，说出了最令他们绝望的话语。
七
我和我的姐姐，是他们赚钱的工具，他们把我们毒哑，毒瞎，然后联合媒婆把我们关进窑子，打着嫁人的名义，用我们赚钱给弟弟娶媳妇，生子……
这些字眼，格外沉重。
越往后说，我的声音越沙哑。
而爹娘以及弟弟，则如坠冰窟般脸色惨白，仿佛失了所有心力瘫软在地。
见到这一幕的张警官，心里已有了谱。
可事实，需要证据来定夺。
所以我说的这些，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只能算个人的口供。
继而爹娘，并没有被直接戴上冰凉的镣铐，得意苟延残喘几日。
但往往是这种结局注定的等待，更让人受折磨。
年轻气盛的弟弟最先熬不住，忽然抱头痛哭。
我不想进去，我还那么年轻，有好多好日子要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做这种糊涂事……
他的哭诉，让娘哑口无言。
而爹，却狠狠扇了其一巴掌。
逆子！俺们可都是为了你！
为我什么！为把我送进监狱?你们做的糊涂事，就该自己承担，凭什么要牵连到我！
弟弟的反驳，有些白眼狼的冲动，让爹气的脸皮抽搐，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分不清对错。
而在我看来，可笑至极。
有哪个恶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
张警官的调查进展很快，在第三日时，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那些被挖出来的黑暗，让整个村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些肮脏丑陋的人，只能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而家里，气氛更是凝固到了冰点。
这一日，刚好弟妹也出了院。
可出了院的她，似乎也疯了。
刚进家门，披头散发的她就疯了般朝娘撕扯而去。
毁了！你把我给毁了！我恨你……
弟妹眼眶通红，举止格外激动。
她在娘的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然娘却没有反抗再次失了神。
因为没想到，我之前的调侃之言成了真。
弟妹胎盘受损，再也无法生育。
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我现在就要向警察举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大闺女的死你也有罪！是你指使陈虎杀了她，还有你儿子，他和陈虎一起动的手……
弟妹开始无理取闹，疯言疯语。
但她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却让我神色一震。
让爹娘以及弟弟，恍若被掐住了命脉般整个人痉挛发颤。
不曾想这其中，竟还有如此真相。
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如果说之前的一切不足以让爹娘为姐姐偿命。
那现在，他们真该死了……
隔日，张警官来了。
我赶忙将知晓的一切再次告知，并带领张警官前去找弟妹这个人证。
路上张警官表示，只要弟妹承认，现在就可以逮捕爹娘以及弟弟。
我内心激动，姐姐的大仇终于要得报。
在激动中，我推开弟妹的房间。
却看到，被割了喉的弟妹。
还有娘，消失不见了……
八
娘的失踪与地上血淋淋的弟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加之张警官在弟妹身上的确提取到了娘的指纹。
所以可以判定，娘是杀了弟妹后畏罪潜逃。
糊涂啊，孩他娘比我要糊涂啊……
地上，爹叉腿而坐，哭得像个孩子。
而一旁的弟弟，则颤巍巍的来到我和张警官面前，又不敢与我们对视。
我要自首，我全都交待……
弟弟的态度，让爹哭得更大声起来。
然嗓子哭哑的他，终究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只得为自己犯下的孽认账……
事后，我为惨死的弟妹和姐姐立了坟头。
张警官那边，根据弟弟和爹的交待，已经拥有足够的证据对娘进行抓捕。
同时，张警官让我放宽心。
虽然弟妹的死亡，导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姐姐的死与娘有直接关系。
但恰好弟妹的死，也足够让娘入十八层地狱忏悔！
随之，抓捕行动刻不容缓的开始。
整个村子，不大也不绕。
村外，是空旷的原野，最不利于躲藏。
张警官带领警员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仅仅一天时间便抓到了躲在地洞里的娘……
陈惠美，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冰凉的审讯室，张警官站在娘对面，而我，坐在旁听席。
面对张警官递来的各种证据，娘看都没有看，偏偏把头转到了我这边，笑得斐然。
没啥想说的 就是很好奇，我的二闺女同样杀了人，可她为什么好好的。
对于娘的提问，张警官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陈虎的死，属于意外失足。
而我，属于正当防卫。
哈哈哈，好一个正当防卫，可惜，真可惜啊……
娘笑得尖锐又病态，她看我的眼神，冷到无法言会。
我不能理解，她到底是有多恨我。
更不能理解，身为恶人的她是怎么能做到如此恬不知耻。
所以在其死刑执行之前，我决定来探望劝导她最后一次。
见面之时，我神色平静，其态度极端。
兴许你现在知错，还不算晚。
我淡淡开口，惹来娘肆意嘲讽。
不算晚?我的好闺女，娘可是明天就要死了，哪里不算晚?明天记得来看看娘是怎么死的，记住娘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她一句拜你所赐，让我苦涩万分，却升不起半点怜悯。
所以，你不知错是吗？
等娘到了地狱，化作厉鬼来找你！等你弟弟出去，他也饶不了你。
她的恶毒诅咒，算得上回应。
继而，我坚定的拿出了弟妹的尸检报告。
报告结果，与娘描述不相符。
通过现场对比，最终确认，凶手是弟弟。
而娘，是为了替弟弟顶罪。
但现在，她的计划泡汤了。
攥着这份尸检报告，娘的瞳孔在抖动，里面充满不可置信与丑陋的不甘。
崩溃的她，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企图挣脱铁链朝我抓来。
我杀了你！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那么绝情！
娘的哀怨，让我喉结滚动。
于是，我在其愣神中，我回应了她我的委屈。
那是我的亲弟弟，可我也是你的亲闺女，你的绝情，在我之上。
还有姐姐，她做错了什么，能让你如此歹毒。
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和姐姐当做人对待，你太偏了。
你的思想，腐朽不堪，你的心，是脏黑的，它堵塞了你身为人的基本，让你变成了一个伪盲的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