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面前是洁白的病床。
母亲睡在床边，鬓边的头发丝变成白色。
她动了动，我心里一阵后怕。
好在，醒来的母亲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圆圆，妈妈都快吓死我，以后不要吓妈妈了好不好。”
好像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呆愣地点头。
“圆圆真乖。”
我知道，我没死，母亲好像变了，又好像，变得更恐怖了。
出院后，她给我做了丰盛的晚餐，自己依旧啃着馒头：“这次的住院费还挺贵的，妈妈得多省点，你快吃，补补身子。”
我害怕极了，食之无味地狼吞虎咽。
到学校之后，一切都变得诡异，我的同桌变成了王阿姨的儿子刘宇，班里女生看我的目光，有同情，有鄙视。
许墨已经消失了。
老师也不再让我回答问题。
在羞愧中，我只能麻痹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
既然脑子不够用，那就努力来凑。
我从原来的每天睡三个小时变成睡两个小时，上厕所也抱着书啃。
用优秀的成绩掩盖自己内心的脆弱敏感。
刘宇依旧每天打篮球玩手机，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下次考试一定要比他更好。
然而我麻痹了自己，却不得不承认的现实就是，他比我聪明得多。
在跳楼之后，母亲安分了很多，我知道，她害怕失去我，不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而是因为我要变成她炫耀的资本。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感，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期中考试那天，我头晕眼花，卷子上的字都在不停飞舞，考完之后，我知道，自己完了。
我把没考好的事情告诉母亲，意料之外地是，她温柔地安慰我：“没事，一次考试而已，妈妈相信你。”
我难得露出了一点笑。
之后的成绩依旧是第二，母亲没有打我，高中第一次家长会，她也如期而至。
她看到同桌桌子上的成绩单，满意地点头：“以后多跟你同桌学着点。”
“嗯。”
正说着，旁边来了一位中年男人，同桌站在他旁边：“爸，这就是我的座位。”
“嗯。”
男人坐下瞬间，母亲也看完了成绩单，她笑着转头：“这位先生，你...”
桌子突然被掀倒，母亲站起身，直直指着男人：“刘涛，你还敢出现。”
教室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也被吓了一跳，忙跑上去拦住她：“妈，你别...”
我被推倒在地，母亲恶狠狠地看着男人：“都是你，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还有脸出现。”
男人仿佛认出了我妈，眼里也露出慌乱：“这是在家长会，之后再说行吗？”
“凭什么之后再说。”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男人将我妈拉出去，我在万众瞩目中，羞愧离开。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呆滞地在家里等待。
晚上，我妈回来了，我跑出去：“他...”
一个杯子迎面飞来，砸到我额头上，顿时，血顺着眼睛流下去。
我妈一身酒气，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眼睛赤红，恶狠狠：“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以为她在说那个男人，涨红着脸，拼命挣扎：“妈，我，不是，他。”
话音刚落，一个重重的巴掌甩在脸上，我趴在地上，嘴里鲜血直涌。
我惊恐地看着母亲，却怎么都动不了。
她红着眼骑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酒气喷涌中，我仿佛到了天上。
“啪。”
“都是你，你这个贱人，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学习都学不会，老娘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巴掌混杂着骂声，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