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徐饮无徐根强的其他类型小说《掌门信物是铁锹徐饮无徐根强 全集》,由网络作家“弥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呢?”南兰大和尚说道。这是他给郡羡翀下的最后通牒。他由衷地希望,郡羡翀不是一个脑子容易发热,哪怕打不过也要跟人拼命的冒失后生。郡羡翀并不是一个容易脑子发热的人。他只是血比较热,然后比较容易上头罢了。“佛门总是说‘苦海无涯’,但是儒门的学生们都认为,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郡羡翀把青铜尺剑横在面前,燃起十足的战意,说道,“大师,请赐教!”郡羡翀一个箭步,整个人便向前掠出,青铜尺剑横着直直地朝着南兰劈砍过去。这一招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如果非要说它的特点的话,那只有一个字:快。儒门浩然气,是三门中最一往无前的,单论速度,冠绝三门。尺剑无锋,随着他的移动破开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气势十足雷霆万钧地扫向...
《掌门信物是铁锹徐饮无徐根强 全集》精彩片段
“小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呢?”南兰大和尚说道。
这是他给郡羡翀下的最后通牒。他由衷地希望,郡羡翀不是一个脑子容易发热,哪怕打不过也要跟人拼命的冒失后生。
郡羡翀并不是一个容易脑子发热的人。
他只是血比较热,然后比较容易上头罢了。
“佛门总是说‘苦海无涯’,但是儒门的学生们都认为,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郡羡翀把青铜尺剑横在面前,燃起十足的战意,说道,“大师,请赐教!”
郡羡翀一个箭步,整个人便向前掠出,青铜尺剑横着直直地朝着南兰劈砍过去。这一招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如果非要说它的特点的话,那只有一个字:快。
儒门浩然气,是三门中最一往无前的,单论速度,冠绝三门。
尺剑无锋,随着他的移动破开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气势十足雷霆万钧地扫向南兰大和尚。
大和尚只是站在原地,伸出拳头。
“当”的一声过后,郡羡翀倒着飞出去了五米。
“再来!”郡羡翀空中一翻,稳住身形,又发起了一次冲锋。这一次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上了几分。
“当”的一声过后,他倒着飞出去了十米。
稳定身形后,从十米之外,他继续冲锋。
每一次他都会倒飞出更远的距离,然后再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冲回来。
待到他开始从七八十米的距离发起冲锋的时候,南兰终于切换到了认真模式:他抬起了第二只手。
动用第二只手的原因并不是打回去的拳头疼了要换一只。而是因为,有一个动作只用一只手是无法完成的。
这一次,“当”的一声过后,郡羡翀稳稳地立在了原地,手中的尺剑正抵在大和尚胸前,被他尚稳稳地用两只手掌一上一下地交叠着夹住。
空手入白刃这一招,对于有护体罡气加持的佛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对面也砍不死自己,哪怕自己只有千分之一的成功率,只要让对方砍上个小几千刀,总能成功一次的——前提是真有人砍你几千刀没被累死也没打算放弃的。
不过如果是已经把速度发挥到极致的儒门弟子,这个概率就要无限地缩小了。
南兰大和尚也是在赌,他没有信心一次就接住,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哪怕郡羡翀助跑个两公里冲过来,一样伤不到他。
但是郡羡翀自己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江边的黄彩蝶已经不见了身影。所以南兰知道,郡羡翀已经没有要跟自己拼命的理由了。
尺剑被禁锢住的郡羡翀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潮红,随后血线从嘴角和双耳流出。
“好一个‘格物致知’,即使换作丘檀越,也不会比你‘格’的更快吧?”大和尚手腕一翻,从双手交叠变为双手合十,原本双臂乏力的郡羡翀一下没抓稳,尺剑就脱手了。
郡羡翀把微微颤抖的双臂藏在身后,背着手说:“师父他老人家当然不会用我这么笨的法子。”
南兰听闻点了点头,又继续问:“你到书院多久了?学‘格物致知’又学了几年?”
“进入书院十年有五,师父教授我‘格物致知’,也有十个年头了。”
大和尚陷入了沉思。
所谓“致知格物”,原指的是《大学》中所讲,通过探究事物原理而获得知识的这么一个过程。明代大儒阳明先生王守仁,在“格竹”失败之后,偶然明悟了一些可以化用“格物致知”的心法,花费数十年,完善了一部同名的心法‘格物致知’,具体的作用是可以通过反复使用相同的招式,来进行“格物”的过程,以此积累对招式的理解,最终到达“致知”的过程。
王守仁平定宁王朱宸濠叛乱的时候,就曾借助“格物致知”的心法,使出了三剑。第一剑折了军营门外一柳枝。第二剑斩了百步之外一敌将。第三剑破了五里之外一城关。“格物致知”之威能,可见一斑。
平定宁王朱宸濠的叛乱,王守仁从点将出兵到搬师回朝,前后共计三十五天。
郡羡翀方才冲锋挥舞尺剑时,用的就是“格物致知”的心法,每一次都比之前要快几分,力量也要更大。每一次成长,保守估计为原来的两倍。
仅仅两倍,听上去或许没有王守仁三剑破敌的效果那么夸张。但是王守仁的三剑,起点非常低。
郡羡翀能在他自身极限的基础上,每次都以两倍的速度成长,这就很离谱,也很恐怖了。
唯一制衡他的,就是他现在的有些羸弱的肉身。
想到这里,大和尚突然问郡羡翀:“小施主,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佛门?”
“?”这种明目张胆挖墙脚的行为,饶是郡羡翀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南兰开启劝诱模式说道:“你现在的短板就是你的身体机能,即使你‘格物致知’的效率再高,不能提升你自己身体承受的上限,就都没有意义。佛门的罡气和锻体方法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出家人不打诳语,只要你来方便寺,每天修行上半天的锻体之法,不出半个月,你的上限就会比现在提高十倍不止。”
“不了不了,这伤身体。”郡羡翀连忙摆手。
“我看你眉目之间,似有佛缘,想必就要应在这里了,老实跟贫僧走一趟吧,贫僧不会对你动粗的。”
大师您听听您现在讲的话,哪里还像个出家人啊。大和尚讲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像是在说“亚拉那一卡”。面对这番坑蒙拐骗,郡羡翀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在劫难逃了。
“小施主你看,贫僧与令师尊丘檀越相识已久,有心传授你佛门锻体之法,这是情;你因为一时冲动,放走了佛门追寻千年的黄蝴蝶,得随我去方便寺向佛门告罪,这是理。于情于理你都要跟贫僧走一趟。”
说话间南兰的大手已经点上了郡羡翀的膻中气海,另一只手一拎他的后衣领,给他提起来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回去写封信,叫你师父半个月后过来领人。”
空气中,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声悠悠扬扬,却又撕心裂肺的呐喊:
“大师,大师咱们有事好商量啊大师!”
“大师,我错了大师!”
“大师,您饶过我吧!我还不想剃光头啊!”
“喏。”在分别的大楼前,徐饮无把一个牛皮纸袋递了出去。
“什么东西?”仵妖妖伸手接过。
拆开一看,袋子里是三五个花花绿绿的包装,似乎都是点心,轻轻掂了掂,还挺有份量的。
“前两天路过方便寺,我们队长说那儿的佛饼不错,买了些回来。大寺庙里做的素斋都挺讲究的,我猜应该会合你口味。”
“谢啦~那我先去台里忙了,拜拜啦~”仵妖妖轻巧地转身,一溜小跑进了广播台所在的楼栋。
跑上楼梯转角的时候,对着楼下的徐饮无又招了招手。
一阵陌生的震感从裤兜里传来。
是昨天新配给他的智能手机。经榭正式成员的手机,都是人手一部统一配发的。除了单独行动时方便联系,主要还是为了经榭进行高效率的调度。除了加密的通讯信号以外,为了应对他们这种工作可能遇到的各种意外,还附加了一些别的功能。
此刻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是“张老四”,也是联系列表里仅有的四个联系人之一。
原本徐饮无今天是有机会加一个联系人在这里的。只不过他没开口。
“喂,头儿,怎么了?”徐饮无把蓝牙耳机挂好,磨磨蹭蹭地接通。
“你是第一次给女生送东西吗?”张北辙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什么鬼,难道张老四在附近偷看?
徐饮无警觉地在四周寻找张北辙的踪迹。弯腰看车底下,没人。拨开草丛,没人。电线杆后面,没人。垃圾桶里,也没人。
“别找了,我不在你周围。”
徐饮无闪身进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巷子,问道:“头儿,有任务吗?”
“朝你右手边的方向,走过去五个街区,之后朝南走200米,在那里等我。”
“OK,收到~”
“还有你记住,送女孩子礼物的时候,一定要有视线上的交流。呼吸保持平稳,身体别僵硬。最重要的是,眼神!注意眼神的交汇!如果你连她眼睛都不敢看,那礼物送了也是白送。”
还没容徐饮无辩解两句,张北辙在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
徐饮无闻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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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徐饮无一举一动的张北辙,其实正坐在保卫科的监控室里。
偶然间他在镜头上发现了徐饮无的一点小猫腻,目睹了他一次次铁直男的操作,张北辙抑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打了个电话去调戏他。
顺便传授点自己多年浸淫巴洛克文学时候领悟到的一些小技巧。
挂掉电话以后,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一块显示屏上。
显示屏上展示的时间是前天夜里的23点15分。
这是一段录制于一天多之前的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记录的是一个十字路口。
录像中一个年轻人骑着电动车,一会儿从屏幕下方出现消失在上方,过了一会儿又从左边出现驶向屏幕的右边;又是十几秒之后,他又出现在屏幕上方,面朝监控开了过来……
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出现在监控里。
直到某一个瞬间,一阵雪花信号让屏幕里的画面震动了一下。
画面恢复正常之后,只剩一辆电动车倒在路边,车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个暂停的图标跳了出来,然后画面开始逐帧倒放。
这段监控,张北辙已经坐在这里反复看了十几遍了:从他大半夜被一个电话叫出来一直到现在,他的注意力始终——忽略他调戏徐饮无作为调剂的几分钟——都在这段监控录像上。
画面中的年轻人是物理学院的研究生,姓鲁。前天夜里一直没回到寝室,而昨天又失联了整整一天,直到有人发现倒在路边的电瓶车是属于小鲁的,到保卫科调取监控时,才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
最终,倒退的画面定格在了小鲁面朝监控的一帧上。
监控镜头的像素并不高。
但是张北辙从小鲁前倾的身形和大致有些不自然的面孔,推断出他当时的心境。
当时的小鲁,内心里十分紧张不安。
再加上他反复经过同一个路口的诡异的行为。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呢?”张北辙把自己深深陷进椅背,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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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饮无来到青年园旁边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凑热闹的行人。
路靠南的一侧,一辆绿色的小电动车倒在地上。
周围已经被人用黄黑相间的塑料警戒线围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哦哟,出了什么事情啊这是?”
“好像是撞车了吧?”
“一台车子怎么撞车唷,你莫唬我。”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不住地靠前,想看得更清楚些,结果险些把前排的人挤到警戒线里去,气得维持秩序的保卫科人员直吹哨子。
张北辙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徐饮无身边。
“有什么发现吗?”张北辙耷拉着眼角,一看就没休息好。
徐饮无不答。 他连现场周围十米都没挤进去,想让他有所发现,确实有点欺负人。
“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张北辙掏出手机,发了一串消息出去。
不多时,一辆小型拖车在众人围观之下,把路边的电动车搬走了。
说来也讽刺,警戒线撤了以后,围观的人群自然就散了。
原本为了让人心生警惕,选用了醒目的黄黑配色作为警戒线的颜色,为的是让人一眼就觉察到哪里需要注意危险。但是适得其反的这种醒目,往往都会吸引来一大批麻痹大意的围观群众。
只消十分钟,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常。除了地上一道浅浅的金属摩擦的痕迹,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张北辙把自己在监控室里看到的画面,详尽地复述给徐饮无听。
“反复出现在画面里……”徐饮无来回踱步,“ 听上去似乎是‘鬼打墙’一样的经历。”
张北辙说:“像鬼打墙,但是比那个要高级。”
徐饮无蹲在车倒地的位置,观察了一会儿地上掉的碎漆,又拍了拍手站起来。
“有什么思路吗?”张北辙问。
“或许有,但是我不确定。走吧,我们先去看看那辆车。”
“鵸鵌?”张北辙奇道,“翼望山的异兽鵸鵌?”
虽然张北辙小时候十分顽劣,但是包括《山海经》在内的这一类志怪书籍,是少有的免遭被叠纸飞机命运的书籍。虽然也只是根据插画认识过那些生灵,但是徐饮无一提名字,他就能回忆起来。
“没错。”
张北辙却对此提出质疑:“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它是鵸鵌呢?《山海经》中只记载说‘其状如乌’,东汉时有参加过修订《淮南子》的几个黄门,曾在笔记里把这种鸟描述为通体乌黑、三足六尾的禽鸟;但传闻中又有人在元末明初时期,曾经目击过的一种朱红色三头六尾的飞禽,鸣叫像模仿人的笑声,也被认为是鵸鵌。所以关于鵸鵌本体到底是什么,一直没有定论。”
言下之意是:你凭什么就说这羽毛的主人就是鵸鵌?
“我们家老酒鬼,曾经写过一本小册子,叫《山海拾遗》。”
听到徐饮无提到杯道人,张北辙嚣张的神情立刻收敛了。
只听徐饮无接着往下说:“里面记录了他当年在名山大川之间游历时候的一些见闻。虽然二师兄一直当宝贝藏着,但是我也偷偷翻过不少。里面就记载了他去昆仑山求访的经历。
“《山海经》的《西次三经》记载中,翼望山是此方向上的二十三座山中最远的一座,远在六千七百里之外;而实际若以其中记载的昆仑山和天山作为参照物,翼望山的位置刚刚到帕米尔高原东麓,老酒鬼实地考察过之后留下了‘西次三经之昆仑天山,实非今日之二山,盖泑山翼望之流,实委杜撰’的评语。
“但是出于意料的是,后来他在途经喀喇昆仑附近,却偶然遇到了一种奇异的鸟。这种鸟生有三头六尾,浑身的朱红色羽毛像是火焰一样在燃烧。这怪鸟当时正在袭击周围的牧民,老酒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上去斩杀了那只怪鸟。
“说来也奇怪,这怪鸟死后,浑身的红色羽毛尽数褪去了光泽,变成得像焦炭一样,乌漆嘛黑就像一只大乌鸦。尽管鵸鵌已经死了,但它身上的羽毛里积蓄的能量,在被生灵接触到的时候,就会重新燃烧起来,直至能量消耗殆尽。”
张北辙忍不住插话到:“所以杯道长就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鵸鵌?”
“不,他只是将鸟的尸体带回了铲宗山门,真正认定它是鵸鵌,主要还是二师兄研究出来的它的药用价值。”
“药用价值?说的是‘服之使人不厌,又可以御凶’吗?”张北辙回忆了一下书里记载的鵸鵌的特性。
“是。”
“这要怎么研究?”张北辙问。
这个问题让徐掌门沉默了。
这片刻的沉默,给了张北辙一些不好的联想:难道铲宗也会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天理难容的实验吗?……不对这万万不能可能,杯道长何许人也,怎么会任由这种事发生……可万一要是他的弟子们真有几分痴狂,背着他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徐饮无幽怨的声音此刻传来:“二师兄写了一张符,能让人做噩梦,以此来检验这只鸟的肉能不能如传闻中一般‘服之使人不厌’……
“可是他打不过大师兄……
“然后他用那张符贴了我……”
张北辙看向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悲悯。
天知道那位二师兄临时起意绘制的让人做噩梦的符,给徐饮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在多年以后,每每想到,都会虎躯一震。
张北辙突然觉得,自己师兄弟四个人那可真的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没被杯道人领走当弟子,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克服了惨痛经历所引起的不适后,徐饮无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他对张北辙说:“首先,鵸鵌的羽毛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它就是改变这里风水局的罪魁祸首?如果只是巧合,那么我们同它相安无事,这样最好;但如果不是巧合,那我们跟它就是处在对立面,这就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我有可能打不过它……如果加上你、陶陶、大和尚还有神父,我们有可能跟它打个五五开。其次,如果按照树木枯死的周期来推测,下一次类似的情形应该发生在一周之后,但是那之后呢?这个神秘、像是倒计时一样的周期,数到头了,会发生什么?我们仍不得而知;改变风水局的那件东西,还有这背后的理由,我们都无从知晓。”
张北辙理解了他的意思,说道:“所以,假使鵸鵌的立场是我们的对立面,那么我们就必须必须跟它来一场正面的较量了。”
“胜算,胜算在哪里啊……”徐饮无低头,望着三片焦羽,有些出神。
碰巧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古琴奏乐的声音。
若有所思的徐饮无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黄主任好不容易能插上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哦,那边啊,那边是钰家山的钰珈草堂,今天应该是有民乐队的学生在那边排练,毕竟今年的校园文化节也快到了嘛……再往那边一点就是‘不鸣不飞亭’,黑色的,也是前几年盖的,不过比这边去的人就要少多了……”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徐饮无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
张北辙注意到,熟悉又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徐饮无的嘴角了。
“走吧,头儿,我们去那边儿看一看,兴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
当天夜里8点,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的时候,有四个人影悄悄地蹲在亭边的阴暗处。
“喂,徐饮无,你说的那个什么鸟,它一会儿真的会来吗?”说话的人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依然压不住那份急躁,不难认出他正是陶陶。
“放心,一会儿就到了。”徐饮无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你还没说,这鸟有啥特殊的地方吗?”
“非要说的话……还挺好吃的?我感觉适合汽锅烹饪,或者拿来吊汤。”
两个人叽里呱啦的对话,让蹲在不远处的沃色和尚和敦克萨一脑门子黑线。
阿门。敦克萨可以想象出这两个人满脸跑眉毛的猥琐神情,心里默默祈祷,请求主宽恕这两个无知的小道士。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
还有不到3分钟就到9点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声从天际响了起来。
“来了!”徐饮无低低地说了一声。
其他三个人也立即戒备了起来。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体长近一丈的朱红色大鸟,它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周围的空气不安地扭曲着,像是随时会被点燃。
“桀桀桀~”
一声怪笑之后,这只鵸鵌一侧身体,朝着四个人包围的这座亭子俯冲了下来。
黄主任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了。
他是头一次遇到让人这么有参与感的项目,让他已经忘记了,这是超自然的怪异现象,而不是什么素质拓展或者休闲娱乐活动。
但是他偏偏就是乐在其中了,闭着眼睛四处摸索,还不时地对刘秘书发出指令。
“小刘啊,你来这里听听看,是不是有清脆的‘呛’的一声?”
“主任,那是您的钥匙掉了……”
“小刘啊,这里,这里,你听是不是有‘哐当’的一声?”
“主任,那是徐先生刚喝完丢掉的可乐罐……”
“这次一定是了,你听,‘叮~叮~叮~叮~’,像打架子鼓一样,非常有节奏感。徐先生不是说了吗?这是跟音律有关的,这次肯定是了。”
“主任,那真的是有人在山下敲架子鼓……”
“……”
“主任,主任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帮……帮我弄点水,我吃颗降压药……”
跟这两个热闹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一旁十分安静的张北辙。
黄主任那种“趟地雷”一样的方法太粗糙了,他堂堂天师座下关门弟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种方法去找方位的。
倒也不是说什么真香不真香的问题,他今天带徐饮无过来,本来就有计划。打算探探徐饮无的底;而徐掌门此刻反过来将他一军,又何尝不是在考较他。
“出乾踏睽履大有,进艮居随揽同人,退坎辞讼归明夷……”
张北辙在脑海里推演,把熏风亭周围的一切对应到一张虚拟的罗庚上。按照他对易理和卦象对应的方位,反复推演,最终得出了十七个最有可能的位置。
而且他有信心,那两个变动了位置的十二律的方位,一定在这十七个地点之中。
在十几息之内,能遍历出十七种可能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相当惊人了。毕竟仅仅从一个点入手,就能从浩如烟海的可能性中,找到攻克的方向。将千万分之二的可能性,片刻之间就简并到十七分之二,说明张北辙有的可不止两把刷子。
当然,决定他能挥舞得动这两把刷子的,除了张天师收徒毒辣的眼光外,还有这师兄弟四个人为了不忝列门墙不给师门蒙羞所付出的汗水。
决定了位置以后,张北辙自信地踏出了第一步。这里是他推演出的十七个点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位置。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能听到的只有黄主任嘈杂又聒噪的喊声。
意料之中,问题不大。张北辙暗暗给自己打气。
接着他换了一个方向,远远地跳出了第二步。
诶呦?不错嘛。远处的徐饮无注意到了张北辙走出的这两步的玄机,心中对张北辙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他已经看出来,张北辙已经尽可能地用最基础最不花哨,但同时也最稳妥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法去寻找答案。
踏在计算中的第二个点上,张北辙立足凝神,分辨了很久。
在他推演的十七种可能里,他选择的第一个点,是南吕和无射最有可能存在的方位;而他选择的这第二个点,则是可能包含音律最多的一个点。如果能听到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音,并因此确定这里究竟是姑洗、太簇还是无射,就可以将剩下的一些点排除掉。
张北辙静下心来仔细倾听了很久,好几次已经感觉就差临门一脚了,但还是最终没有收获。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一只手点在了自己的后脑上。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后脑海传来,沿着翳风、瘈脉、颅息、角孙诸穴,一直贯通到自己的耳门穴,涌入听官。
与之伴随的还有徐饮无懒洋洋的声音:“老大啊,你这耳朵还是太笨了,有空多去做做采耳吧,有好处的。”
张北辙没有理他,而是沉浸在听觉发生的奇妙变化之中。
他的听觉感知在徐饮无的帮助下成十倍地放大,自己耳朵中血液的流动被放大成江河的轰鸣、徐饮无平静的呼吸被放大成呼啸的风动、脚下平静的泥土中若隐若现地传来耸动的声响。
土壤,耸动?
张北辙抓住了这份不寻常的异样感觉,将意识下沉,一直沉到泥土里。
这耸动的不安的声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
这是……雷声!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张北辙喃喃地念到。
惊蛰在二月,所以这里是代表二月的夹钟。
紧接着,张北辙毫不犹豫地一步跨出三丈,朝着一个既定的地方飞了过去——毕竟是三丈的距离,目瞪口呆的黄主任怎么看怎么觉得,张队他就是飞过去的。
徐饮无留在他耳朵里的气息还在,所以张北辙在这第三个点听到的声音,洪亮而铮铮不绝,像极了秋收时分的镰刀割过麦田的声音。
“找到了,这里是南吕。”
那么,无射的方位应该在……
徐饮无和张北辙同时面向一个方位。
那个方位上,稳稳当当地立着一块石碑。
正是明九思老校长题字的那块石碑。
张北辙跑近前,俯身上去,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明亮钟声。无射为十二律中第十一律,意律合于钟声。周天子景王曾经命人制作一组编钟,其名正是“无射”。
既然夷则、南吕、无射甚至夹钟的方位已经定下来了,徐饮无就干脆坐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在土地上写写画画,用旁人看不懂的符号进行着推导和演算。
吃过降压药的黄主任蹲在一旁看了半晌,着实看不出什么趣味来,干脆回过身,去欣赏老校长留在这里的墨宝。眼角余光落处,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尽管张北辙对这些符号只能认识十之一二,但是仍在一旁静静观摩,不多时便觉得受益匪浅。
“妈耶!”突如其来的一阵惊呼把这二人拉回了现实世界。
回过头看去,只看见黄主任不停地吹着自己的食指拇指,还反复地在自己耳垂上捏两下。
“什么鬼东西这么烫哦!”黄主任骂骂咧咧地说。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地面上有一片黑色的羽毛。
羽毛边缘像是在持续燃烧一般泛着红光。羽毛的黑色很难判断究竟是原本的颜色还是被烧焦碳化后的颜色。红光转瞬即逝,又变成一根乌黑的甚至不反射任何光线的完整的羽毛。
徐饮无走了过去,用手里的小木棍轻轻戳了一下那片羽毛。
羽毛边缘立刻有一圈红色氤氲开,空气扭曲了一下。然后小木棍就被点燃了。
难怪黄主任会被烫得嗷嗷直叫了。
张北辙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很不一般——不过被烫到的黄主任好像比他的直觉响应速度更快一些。
只见徐饮无用小棍在土里三番五次地挑了几下,又有两片同样的焦黑色的羽毛被翻了出来。
徐饮无望着羽毛,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张北辙诧异地望着徐饮无。心道:莫非他已经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了?
张北辙问:“这是,一种鸟的羽毛?”
徐饮无却回答:“它是鸟,也不是鸟。”
“你说的它是什么?”
“《山海经》的《西次三经》有记载说,这种生物‘其状如乌,三首六尾而善笑,名曰……’
“‘鵸鵌。’”
五月底的江城,热浪和骤雨总是说来就来。
没摸清江城天气的外地人,总会在被太阳炙烤地苦不堪言之后,又被接踵而至的大雨浇个透心凉。
苦于没有带伞的习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只能一边操持着口音各异的方言咒骂着“贼老天”,一边无奈地蹚着满地的泥水找地方背雨,对所谓的“满城挖”有了更进一步的深刻感悟。
只有路边房檐下,穿着背心短裤窝在摇椅里的老大爷,用看透一切的昏花老眼望了望天,关掉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汉剧唱腔,翻了个身开始眯盹儿,仿佛周遭世界的狼狈与他毫无关联。
因为老人知道,这些心浮气躁的外地小年轻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下过雨之后的太阳,才是江城最毒的太阳。
这场雨来得很急,来得没有兆头,所以不会持久,按照老人的经验,不会下超过半个钟。等到正午时分,那种雨后放晴的热与湿,就是江城教会他们的无比深刻的一个教训:大自然盘桓在此地的亿万年的威仪,远远不是现代文明所生产的一个能吹冷气的方匣子可以应付得了的。
哪怕是身处坐落于鸫湖南岸、绿植葱郁、素有“森林大学”美誉的科技大学,在体感温度上也没有多少改善。
不过相较于窗外裹挟着燠热的阵阵雨声,科大校区的某些男生宿舍里,则是更加地热火朝天。
周末时的男生寝室大抵如此——
“赵老大你别在野区一直蹲着啊,过来帮个忙。”
“孙老三你辅助就好好出辅助装备,别偷摸抢我经济……你看我还没说完你就又补我一个炮车!”
“李老四!你,对就是你,把你那什么GER还是GRE的单词书放下,好好打,你那路都快崩了你还有心思背单词呐!”
面对张牙舞爪的钱老二,另外三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憋了一句忍了很久的话:“打个人机至于吗?瞧把你能的。”
难得没有公选、没有实验、没有义工、没有实践也没有考试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科大蕴苑宿舍的某寝室里,四个男生正在某个知名不具的峡谷里酣战。
“往~哪儿~跑~你给我~回!来吧你……”
钱老二正醉心于自己一套精妙的、让AI无路可逃的操作。
一声清脆的断电保护声音之后,面前24寸的显示器屏幕里,并没有出现钱老二期待已久的“五杀团灭”的画面,而是映出一个戴着颇有厚度的黑框镜、胡子拉碴表情呆滞的男生的脸。
“我淦哦!怎么停电了。”赵老大惊呼。
“靠北啦!我的五杀没有了!”钱老二挥拳捶下,桌子HP-1。
李老四默默把虚掩着的绿皮GRE词汇书行云流水地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
孙老三宠辱不惊地点开手机,翻开年纪群。
作为班长,孙老三掌握着其他三个人不曾拥有的第一手消息渠道。
“年级群通知了,”白光照亮了孙老三的脸,他逐字复述着群里的消息,“‘转江城水务集团临时通知,因转压站施工过程中管线过于复杂,为确保安全生产,现科大东校区蕴苑部分宿舍需紧急停电,具体恢复时间待定。不便之处敬请师生予以谅解。科大后勤集团。’
“我嬲,施工队又搞什么飞机啊。”赵老大不经意间冒出了一句甜美的家乡话。
紧接着开始在群里刷屏的是一个在校内学生中流传极广的一个表情:穿着施工服的熊猫人挽起袖子并挥舞着镐头,下面的一行配字是“猜猜我这一镐子下去又挖断了啥”。
群聊里突然冒出的那一个加号,有时候就是这么地吸引人,即使是不时会端起班长架子的孙老三,也会抑制不住基因里涌现出的冲动,去轻轻地点下那一个小小的、充满诱惑的加号。
人类的本质在此刻表露无疑。
在距离充斥着“赛博复读机”的这片公寓不到两公里远的钰家山麓,四个身影正在在一小片竹林前严阵以待。
从身形和相貌来看,四个人都是30岁左右的男子,其中有两位站位靠前的,一眼就能看出都是作道士打扮,二人身上的道袍一灰一玄,灰衣的用柳木发钗挽了一个牛心发纂,玄衣的戴着一顶繁复的紫金发冠,二人在衣装的细节处也各不相同;还有一个稍微矮一些的,皮肤稍显黝黑,穿着一身猩红色长袍,没有其他的装饰,头顶也只有细密短发,乍一看像是密宗的僧人;第四个最为奇特:褐色的头发、白皙的肤色俨然是昭示着外国人的身份,一身宽大的西装硬是被他的身形撑得微微变形,呼之欲出的胸大肌几乎要把西装上紧绷的扣子弹射出去。
在四个如临大敌的怪异男子的正对面,是一条不足5寸长的青色小蛇。
小蛇人立而起,周身隐隐泛着金光,在雨中显得十分威严。
雨水夹杂着汗水,灰色道袍的男子的前心后背已经彻底湿透了,头上的发髻隐隐要散掉,柳木的发簪摇摇欲坠。隐约能听见他从牙缝里往外挤出来的一句细弱游丝的声音:“张师兄,现在我们怎么办?”
被他称为张师兄的是那位玄衣紫金冠的道士,只见张师兄神情凝重、但说话气力相对游刃有余地说了一个字:“等。”
“沃色大和尚,你说呢?”灰袍道士又问密宗僧人。
沃色大师一言不发,任由雨点落在自己眉间。
“老敦?”灰袍道士又看向外国友人。
自称“敦克萨”的斯拉夫壮汉轻轻动了动脖子,发出一阵“喀啦啦”的响声,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答他:“陶陶,别慌,送你四个字。”
“哪四个字?”被叫做陶陶的道士两眼放光,仿佛被注入了活力一般,讲话都有了一丝力气。
“耐心地,等。”说罢敦克萨也强行“闭麦”。
倒是张师兄非常稳重地说:“耐心一点,龙虎山的师兄弟今早给我发的消息,觞满道兄引荐的人一早已经启程,眼下应该快到了。”
“觞满道兄自己怎么不来?”虽说语气颇有怨怼,但是明显能听出来陶陶道士讲话的中气已经恢复了一两成。
“莫要耍小孩子的性子,觞满道兄责任重大,岂能一直因为我们这里的小事耽误了他的行程。况且,道兄引荐的人,不单是他同门的小师弟,更是他这一脉而今的掌教之人,虽说从未在世间行走,但想来也是比我等强上不少的。”张师兄白了他一眼。
陶陶识趣地闭上了嘴。
时间在对峙之中一点一点流逝,雨势渐歇,青色小蛇身上的金色光芒也肉眼可见地开始逐渐躁动起来。
蓦地,四人一蛇的四周方圆十米左右的、名为“樊篱”的结界发出了一声失控的响声。
不好!张师兄心中惊叫,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惊色。
但是片刻后他发现,“樊篱”并没有如同想象中一样破碎开。
所以不是青色小蛇冲破了“樊篱”,而是有人从外面介入了进来,介入了天师道举世称道的不二秘法“樊篱咒”,并且隐隐地加固了略微松动的“樊篱”。
“呃,在公交上没挤下来,坐过站,所以迟到了,诸位道友,抱歉哈……”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运动衣、打着透明雨伞的20岁上下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青色小蛇的身后,挠着后脑勺,对着诸人赔笑道。
“……”
“几位道友?”
“……阁下可是姓徐?”
“对对对,鄙人徐饮无,这厢有礼了。”
言毕,徐饮无环视了一下,问到:“呃,请问,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徐掌门当心,这青蛇身上依附的这一缕‘龙魂’甚是难缠,贸然接触恐会导致气海真气逆行、爆体而亡,还万请徐掌门助我等将其封……”他一个“印”字还没说出口,只见徐饮无已经蹲在地上,对着小蛇伸出右手。
青蛇吐了一下信子,蜿蜒到雨伞下,乖巧地攀上他的手。
无事发生。
在四个人瞠目结舌的空隙里,徐饮无将右手的拇指食指扣成一个圈,青色小蛇领会了他的意图,从圈中钻出,并亲昵地在他手上缠绕了两圈,钻进草里隐去了身形。
一圈金色的光芒被从小蛇身上剥离出来,氤氲在徐饮无的指掌间。
这场雨终究是彻底停下来了。
徐饮无左手艰难地收起伞,对着四个人展露出一个比雨后的太阳还要灿烂的微笑。
“龙虎山的道兄,这一道‘樊篱’,您可以撤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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