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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4-11-26



父母因为一头驴把我卖给沈家。

所有人都说我能攀上沈家这个高枝,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有夜深人静时,我才能看见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

锁在狭小的瓶子中,抽干皮肉,为了沈家荣华富贵。

而下一个将是我。

窗外人影晃过,一闪而过。

我却能清晰的看到是一个女孩。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悄步跟了上去。

沈家现在住的地方是个祖上留下来的大宅子,一个独院接着一个独院。

人影时快时慢。

我跟不上人影时,她就放慢脚步。

最后人影一晃消失在了一个乌黑的漆木大门前。

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微黄的烛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我趴在门缝朝里看去,一个女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手中拿着针线,缝合自己的皮肉。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缓慢的侧头向我扫来,僵硬的朝我挥手。

还没缝合好的肉块,用线连着散落一地。

我呼吸一窒,僵在原地,一阵寒意从脚底逐渐漫延至全身。

她脸上长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就连眼角痣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我被爹娘以一头驴卖给了沈家。

其他婶娘都夸赞爹娘好福气,村里的其他姑娘连半头驴的价钱都卖不到。

一个赔钱货还能换来一个能为这个家劳作几十年的驴,是踩着狗屎都捡不来的好运。

当他们知道我被卖给了沈家,虽然嘴上还是夸,眼底的羡慕转变成了嫉妒。

私下开始打听,沈家还要不要其他姑娘。

能到沈家做个打杂的也比外面做工要多,就是一头驴也是其他姑娘一辈子也换不来的钱。

我被沈夫人认作了干闺女。

接回沈家那天是个阴雨天气。

沈家是这个镇上的首富。

人群将沈家的门围的水泄不通。

我看着身上带着补丁的衣服和华丽的沈府格格不入。

心中的自卑还是压不住我的喜悦,捏着发白的衣角,抬头怯生生的看向穿金戴银的沈夫人

都说爹妈将我卖进了一个金窟,将来只有享不尽的福。

我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盼。

当我踏进了这座宅院,却发现它处处透露着诡异。

即便灵溪镇偏远,落后,但基本每个村还是能通上电的。

唯有沈家一个大宅院里没有一处通电。

还有不少仆人伺候着,似乎他们是在维持着古代的那种生活。

家里的仆人要么是哑巴,要么是瞎子,再不然又瞎又哑。

沈夫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对着我露出淡淡的笑容,安慰的开口,你别怕,他们都是天生的哑巴聋子,这样的在外也不好找工作,好心给一个谋生计的活。

我爹是个杀猪匠。

村里的人都爱找他杀猪,他杀猪时猪不会发出难听的嘶吼。

因为什么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在杀猪前我爹会先拔了猪的舌头,这样猪就不会叫了。

刀很难伸进猪嘴里,只有将绳子绑在猪舌头上生生拽断。

我小时候趴在拔了舌头的猪嘴里看过。

断口不像刀切的整齐工整,像是被一把钝刀生生割断。

在哑巴仆人开口时,我的心脏跟着猛地跳动,我在仆人嘴里看到了同样的断口。

自从那晚看到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后,我的脑海里都是她对着我挥手的模样。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一场梦?

只想把她从我脑海中摘出去,但那道张脸像是刻在了我脑海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日夜不能寐。

在折磨了我整整两天后,我决定去看看究竟,到底是人还是鬼。

沈家宅院很大,反倒是没有多少人。

我依稀能记得那晚走的路。

循着记忆走到了院子的门前。

和那晚遇到的不太一样,院子前杂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茂密的杂草将整个门都遮挡干净。

门上布满灰尘,似乎这道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这和沈家的辉煌大气格格不入,就像我一样。

迈过杂草,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心底传来一道声音,在催促着我推开这道门。

指尖微微颤抖,触碰到布满灰尘且厚重的大门。

我的整个掌心覆盖上去,准备用力推开这道门。

还不等我发力,身后就传来惊恐且愤怒的女声,你在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的心也跟着一颤,整个人仿佛冻结在了那一刻,无法动弹。

是沈夫人。

沈夫人动作很快,片刻就已经跨过杂草,手重重压在我的肩头。

那张手宽大且皱纹蔓延,和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十分违和。

这里没有人住,下次不要再来了。沈夫人声音温柔,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压制不住的怒意。

我回头看向穿戴和古代人一样,裹着三寸小脚的沈夫人,张口如实说道,有个小女孩让我来看看她。

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怵,要是沈夫人真的发脾气怎么办。

看着她瞪大了眼睛,表情也从面带笑容逐渐转变为满脸惊恐,嘴唇发紫,颤抖的捏紧了胸前憨态可掬的玉佛。

祠堂的香火着的旺盛,整个沈家被浓烈的香火味笼罩。

沈夫人给我派了新的人照顾我,她不仅断了舌还瞎了眼。

他给出的理由是,小花家里有事离开了。

小花是之前照顾我的人。

她认识几个字,我勉强能和她在纸上聊上几句,记得她说过这些都是没人要的孤儿,哪里来的家人呢?

餐桌上,沈夫人夹了菜放进我的碗里,安安,你今天胃口不好吗?怎么不吃饭啊?

我低头看着沈夫人夹在我碗里的菜,这不是菜,是一条条蠕动的虫子。

肥嘟嘟的虫子,像是爹猪圈里的蛆。

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撑着满是褶皱的脖子看我。

虫子能有什么感情,我却能从那芝麻大的眼睛里读到哀伤的神情。

我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真的是被梦中的那个女孩折磨的神经有些衰弱了。

等我再次看向碗中时,没有什么虫子,是一根根的豆芽菜。

沈夫人注意到我的异常,指着那盘豆芽菜,轻声笑道,这可不是真的豆芽菜,这叫清清白

白仙人指路,这是一道名菜,在这青青白白的绿豆芽的根部塞进精肉,以前慈禧太后就最喜

欢吃,现在也就咱们家的厨子会做。

碗中的菜散发着香味,鼻尖的味道催促着我赶紧吃下碗中晶莹剔透玉般的豆芽。

喉头上下滚动,咽下口腔中分泌的口水,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这道几乎快要失传的名菜。

豆芽菜触碰到我的舌尖,就活了过来,在我嘴中疯狂的蠕动。

我身子一僵,从菜上散发的香味也被一股更加浓烈的臭味取代。

胃中一阵阵痉挛,排斥着口中的食物进入胃里。

迎着沈夫人热切的目光,我嚼着口中的食物,汁水爆开,盈满了整个口腔。

一滴汁水顺着我的唇角落在手背上,是黑色粘稠的液体,和盘中清清白白的菜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们这种农村乡下人肯定是没有吃过这种费事费时的菜。沈夫人说完夹了一口,塞进自

己嘴里,上下齿张合,爆出和我手背上相同的黑色粘液,将她洁白的牙齿染成了黑色。

她眯着眼睛,眉头舒展,剧烈的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笑容,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她胸前的玉佛也出现了丝丝裂缝。

回到房间,扣着喉咙深处,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翻涌,吃进去的饭重新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低头看着水池中被嚼成几段的虫子尸体。

哪里是什么清清白白仙人指路。

冲掉呕吐物,回头就看到小草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没有眼珠的眼眶上下滚动,黑漆漆的洞里能看到跳动的血管。

在沈家越呆诡异的事情越多。

沈家的仆人虽然不多,这些人总是莫名的消失,又出现新的面孔。

小镇真的会有这么多的聋哑人和盲人吗?

窗外发出闷响,我打开窗户再次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次我没有犹豫,快步跟了上去。

她没有走上次那条路,而是来到了沈夫人的院子前。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弯腰喘着粗气,腰间传来阵阵疼痛。

以前家里的农活几乎都是我在干,跑几步路还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

可眼下我只觉得脚步虚浮,整个人的气血被抽干了一样。

抹了把额前的汗,歇了很久才恢复了体力。

香焚烧的味道从沈夫人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沈夫人喜欢焚香人尽皆知。

我深吸了下,察觉到今天的烟味夹杂着血腥味。

和爹杀完猪院子里弥漫的味道相同。

院子里没有人,一阵风吹过带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踮着脚跟,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唯恐发出声音。

烛光透过窗户打在外面的树上,照映出戴着繁杂头饰的沈夫人身影。

我伸长脖子才能看到里面。

沈夫人跪在香案前,对面的不是平常能看到的佛或观音。

是一个面目狰狞,三头六臂,牙呲目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我身子一激灵,汗毛竖起。

因为我看见沈夫人从香案底拉出一具尸体,是照顾过我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