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子前,景韵以胜利的姿态停在了门口,她微扬着头打量着许知意,而后挑了挑眉,嫣红的唇角勾起,轻蔑一笑。
许知意的背挺得越发直了,脸上并没有出现景韵想看到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她淡淡掀起眼皮直视景韵,公然迎上那道挑衅的目光,那种毫无波澜不是麻木,是司空见惯后,不会失宠的自信和看戏般的有趣。
景韵没有她正室一般的底气,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险些绊倒。
她露怯了。
许知意无声松了口气,虽然景韵的风头远胜于以前的司灵,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中原的头牌,大抵只是个噱头罢。
许知意端了杯茶走到书房,脚下绕开横七竖八撒了一地的文件。沈岳桓背对着她系腰带,转过头看她时,嘴里衔了一颗未点的烟,含糊不清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从不避讳当着她的面犯浑,许知意也佯装毫不知情。
她摸起一枚打火机为正在上下口袋里找火的沈岳桓点了烟,“刚回来的。”
沈岳桓低头配合她,他吸了一口烟,看向她时眼有深意,“不高兴了?”
许知意摇摇头,头枕在他肩上,逼迫自己忽略他身上传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岳桓,你喜欢我吗?“
他凝视着她,“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告诉我会不会?“
沈岳桓将一半的烟摁灭在桌子上,拉过她贴上自己,“等你生日过了,我会天天来你这。“
说白了,他喜欢的是她的身子,不经常来这是她咎由自取不让碰。他一向好色,却恪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已经是破格的对她最大的宠爱了。
“那你以后,会不会爱上我?“许知意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她甚至做好了被他甜言哄骗的准备。
可沈岳桓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这句话似乎踩了他的雷,几乎是推开她,言语上也发了狠,“许知意,我留你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识趣,懂事,可你在开口之前,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扬长而去,许知意知道,即便她什么都没问他也不会在这留宿,景韵的车并没走。
而她对他而言和外面那些漂亮女人没什么区别,如果她打破在他心里的优点,他也会不要她。
许知意单手撑门才勉强站住,她清楚自己接近沈岳桓的目的就是光复家族和复仇,他留她在身边也是贪图美色,可她或许违背了这场权色交易的规则,这场相互利用里,最忌讳的就是动情。
“许姑娘。“刚过来的小梅担忧问她。
许知意直起身,脸上的泪痕也擦拭的干干净净,“我没事,你把这收拾一下。“
“是。“小梅应声,目送那道单薄的身影走远。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有位眼生的副官抱来了长礼盒,头低低的,“少帅让您好好打扮下,晚上过去。“
许知意捧着盒里装的那份来自沈家烫金的请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小梅在一旁很高兴,“恭喜许姑娘,您终于熬出头了,这场宴会沈家请的都是南城的权贵名流,少帅这是公开承认您了。”
许知意若有所思抚着请帖下妖娆的暗花锦缎旗袍,开口的声音无悲无喜,“这样好看的衣裳,少帅也是有心了。”
她抬眼打量着畏畏缩缩几乎要把头低到地上的副官,吩咐小梅,“赏。“
小梅从钱袋里掏出几块大洋,“许姑娘赏的,还不接着。“
副官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许知意摘了腕上的翠玉镯子一并塞在他手里,”这也赏你了。“
“许姑娘,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镯子啊。“小梅不解。
许知意眼里漾了两分难得的喜色,“今儿高兴。“
请贴上注明的宴会时间是八点开始,许知意打扮隆重,到了沈家已经晚了一会,她向门口的侍者递上请帖报了姓名,对方的脸色变得很微妙,笑着引她往里去。
许知意有些别扭,刚感觉到不对劲,就听到侍者朝里面大喊一声,“许姑娘来了。”
里面的人纷纷朝她望来,许知意脚一僵,她分明看到人群正中间的沈岳桓,他诧异的盯着她。很明显,这并不是他邀请许知意来的。
而他旁边寸步不离的依偎着一个穿洋装的时髦女人,正好奇的打量她,她脸上带着不屑和宣示主权的风范。
一霎间,许知意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她想别过脸原路返回,可引她进来的侍者却牢牢钳着她,“许姑娘,您不是要找沈少帅吗?他就在里面呢,我带您过去找他。”
他这一句话,把许知意的后路都断了,沈岳桓的脸猛地沉了下去。
许知意进退两难,她想装作不认识沈岳桓也不行了。
周围有人认出许知意来,大声议论着,“莫不是仙乐林的那位许姑娘?”
“就是那个第一晚唱歌风靡权贵,见一面都被拍成天价的许姑娘?”旁边的人附和着。
“就是那个狐狸精,据说她会媚术,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心呢。”
“什么媚术,不过是闺中下三滥的招数而已。”她们朝她指指点点,那眼神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一探究竟。
这种议论许知意不是第一次听,她甚至听过更不堪入耳的,男人们追捧她,女人们则嘲笑她。
许知意的心脏不会脆弱到听不下去几句不入流的话,她害怕的是舞池心比脸冷的沈岳桓。
正当她慌乱无神的时刻,身后突然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身墨蓝色条纹西装的顾西洲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走入宴会厅,斑斓的灯光下他看向她,依旧不可侵犯的疏离和狂傲里微薄的夹带了点温柔和宠溺。
顾西洲忽略了和他打招呼的宾客,径直朝她走来,不等许知意反应,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向怀中,他眉眼含笑,“乱跑什么,又和我赌气?”
他身上清冷的味道侵入式席卷她的呼吸,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泳池旁的纠缠,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心跳声灼烧着,她抬起红了一片的脸颊,注视着他脸上真假难辨的温柔,忘了答话。
那些对许知意议论的人没想到她竟是顾西洲的人,一时间都噤了声,偌大的宴厅一时鸦雀无声。
顾西洲单手拥着她,欣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老实跟着我,眼睛瞎了的人还以为你是进来蹭吃蹭喝没主的女人。”他的语气低沉浑厚,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