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砚忱姜映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裴砚忱姜映晚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江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刻钟后,姜映晚出了紫藤院。她离开后,老夫人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偏头扫过坐在旁边位置上垂眸不语的裴砚忱,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道:“祖母原想着撮合你与晚晚,晚晚这孩子性情好、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和你又般配,现在看来,唉。”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心情。摆摆手便让裴砚忱回去。回碧水阁时,紫烟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进了碧水阁,来了内室,憋了一路的她才对着姜映晚讶异出声:“小姐,我们姜家居然还与裴府有婚约?”“奴婢以为,两家曾经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呢。也难怪方嬷嬷将我们从邺城带来京城时,总说让您今后把裴府当成自己家。”出生便定了婚约,裴府是姜映晚名副其实的未来婆家,可不就是‘自己家’么。想起方才在紫藤院,老夫人并未明确说两家的婚约要不要解除,紫烟看...
《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裴砚忱姜映晚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一刻钟后,姜映晚出了紫藤院。
她离开后,老夫人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
偏头扫过坐在旁边位置上垂眸不语的裴砚忱,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道:
“祖母原想着撮合你与晚晚,晚晚这孩子性情好、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和你又般配,现在看来,唉。”
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心情。
摆摆手便让裴砚忱回去。
回碧水阁时,紫烟一路上都很沉默。
直到进了碧水阁,来了内室,憋了一路的她才对着姜映晚讶异出声:
“小姐,我们姜家居然还与裴府有婚约?”
“奴婢以为,两家曾经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呢。也难怪方嬷嬷将我们从邺城带来京城时,总说让您今后把裴府当成自己家。”
出生便定了婚约,裴府是姜映晚名副其实的未来婆家,可不就是‘自己家’么。
想起方才在紫藤院,老夫人并未明确说两家的婚约要不要解除,紫烟看向自家主子,将手中的茶水递过去,问:
“小姐,您说老夫人会同意婚事作废吗?”
姜映晚接过茶盏。
却没有喝。
看着沁香茶水微微漾着的波澜,好一会儿,她说:
“应该会同意的。”
紫烟看过去。
姜映晚解释,“姜、裴两家如今早已门不当户不对,姜家没落,配裴家这样的望族贵胄,是高攀。”
“越是家世显赫的世族,结亲时越是注重门当户对,姜家曾对裴家有恩,婚约又是裴家主动许下的,就算如今姜家势微,裴家也不好直言说废除婚约。”
“但若是由我们提出来作废婚约,给双方都留了颜面,对彼此都好。”
紫烟一想。
确实是这个理。
—
翠竹苑。
往日正是在书房侍奉听候主子调遣的时辰,今日季弘却连书房的门都不敢靠近,心惊胆颤又摸不着头脑地在院中徘徊。
在外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季白,一进翠竹苑,就见季弘在院子里转着圈‘偷懒’。
他狐疑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问季弘:“怎么不进去?你乱转什么呢?”
季弘白他一眼。
下巴抬了抬,示意书房的方向。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不让在跟前侍奉。”
季白想去书房的脚步停住。
他挠了挠头,不解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下意识说:
“大人一早去老夫人那里时,心情不是挺好的吗?”
季弘抵着下巴,将声音压低,天马行空地猜:
“莫不成是因为和大人一同入朝为官的张大人家的长子连妾室都纳了两房了,老夫人和夫人一道催着大人添位枕边人?”
季白:“……”
—
书房内的气压极低。
宽大的书案上摊着许多文书与信笺,却无人处理。
冷窗下,棋桌前。
裴砚忱独自对弈。
他侧脸冷硬,眉目漆冷黑沉。
深如深渊的黑眸喜怒莫辨。
只有那落在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窥得走势越发凌厉锋芒。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裴砚忱处理完书案上的公务回到卧房。
合眼之后,没多久,那场‘梦’中的画面再次纷至沓来。
只是这次,梦中的画面却与现实相互混杂。
漆黑的深夜,身形纤细单薄的女子逃出别院与人私奔被他抓住时,
漫天的火光中,她不顾一切挡在身后那男子面前,满眼厌冷地对他说‘她有心上人’的那一刹,
毫无征兆地与现实中在紫藤院中她眉眼澄澈风轻云淡地提起‘已有心上人、废除婚约’的那一幕相重合。
心底深处,无法控制而滋生出的妒忌,勾缠着心底翻滚的嫉妒与戾气,再次剧烈翻搅。
……
翌日,裴砚忱在书房拿上两道折子,正要进宫,季弘急慌慌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
他手中抱着两卷卷宗,卷宗最上方,还放着一封密信。
季弘将卷宗与密信一股脑放在书案上,汇报说:
“大人,姜大人的案子,已经全部查清了,其中牵涉的朝堂之事,都在这些卷宗中,还有这封信——”
说话间,季弘单独将信递向了自家主子。
裴砚忱坐在书案后,接过信展开。
这封密信中,是所有事件的始末。
瞒过了大理寺的皇商之案,在这一个月连续不断的审查中,总算水落石出。
裴砚忱扫了几眼信中的内容,正想说让季弘去喊姜姑娘,话音还未出口,脑海中却冷不丁地浮现昨日她那句——
裴大人费心为我调查父母双亲故去的真相,已经是两清了曾经的恩怨。
两清。
他眉骨下压,眸色沉暗些许。
冷薄唇角半敛,按下了未出口的那句话。
那封信被他压在掌下,书房中一时静下来。
裴砚忱迎着她视线,正要开口。
却见意识昏沉沉瞧着他没说话的女子,眼眶中缓缓噙出水雾,发凉的纤细指尖眷恋地想去抓他抵在床沿上的手。
她意识不清,红唇嗫嚅着。
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水蒙蒙的眸子,却渐渐多了其他的情绪。
那是一种,痛苦悲伤时好不容易见到熟稔之人心底发生的亲近,
以及在面对亲近之人时不必再强撑坚强、将一直强掩着的脆弱和悲伤倾诉出来的委屈。
她将他认成了别人,哽咽着软音、拉着他喊:“时箐哥哥……”
低软含颤的嗓音晕满了委屈和眷恋,冷凉的指尖摸索着去抓他手掌。
想要他给出她回应。
裴砚忱撑在床沿上的冷白指骨寸寸收紧。
直到冷硬的指节透出青白色。
他沉沉看她,眼神寒下来。
细碎的冷意,从漆黑的瞳仁中渗透出来,裹着沉冷,压抑逼仄。
在她意识不清,拉着他再次喊那个名字时,理智最深处,一直被死死压着的什么情绪“砰”的一声鼓胀开来。
他下颌绷起,黑眸中的情绪幽冷的骇人。
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姜映晚——”
“你在喊谁。”
她意识不清明,在高热与风寒的折磨下,头脑也没有思考的能力。
因此并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温柔纵容的时箐哥哥为何语气这么冷。
但她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想要靠近,这个和她一起长大,也被她父母当成膝下孩子照顾数年的邻家哥哥。
她嗓音中的委屈更浓。
滚烫的脸颊蹭着她手背,像无意识的撒娇,也像难受极了的委屈,想让他哄她。
“时箐哥哥……我爹娘……”
裴砚忱眉眼处的沉静与寡凉被只有在梦中才时常出现的妒忌与怒意击碎,露出内里满眼的阴鸷与森然。
他沉沉闭眼,试图生生压下那些真实到不像是梦的画面。
但这次,却适得其反。
裴砚忱指骨蓦地松开。
沉着脸攥住她攀附在他手背上的细腕。
指骨恶劣地用了几分力,逼得她不得不咽下那几个异常刺耳的字眼。
“姜映晚。”
在她抬着水眸,朦胧不解地看过来时,他逼视着她,音质沉冷如冰,一字一顿:
“你看清楚——”
“我不是他。”
一个多时辰过去,药效彻底发挥作用。
姜映晚额头上的温度退下去。
苍白无血色的唇瓣也红润不少。
裴砚忱坐在床尾,手中把玩着一只随身玉佩,眸色暗沉诡谲,让人猜不出在想什么。
他一直不说走,外面的侍从自然不敢撵他。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外面远处的天色隐隐露出鱼肚白,床榻上脸色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女子才缓缓醒了过来。
随着她意识慢慢清醒,梦中那些远在邺城时,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长大的画面也如烟雾般褪去。
姜映晚轻蹙着眉,甚至想永远留在梦中沉溺在那些画面中,可随着意识缓缓清明,那些画面风吹一般跑的无影无踪。
她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
因风寒的缘故,整个脑袋昏沉沉的胀的难受,她正想抬手按一按,
眼角余光却瞥见她床边坐着一道人影。
姜映晚瞳孔一缩,被吓了一跳。
裴砚忱半张脸隐在昏暗的烛火中,看不清情绪。
待看清那道松姿竹骨的面容后,姜映晚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整个心神都被提了起来,绷紧得厉害。
他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波动。
强自镇定回道:“听闻姜姑娘近几日身体不适,我正好在府中,想来看看姜姑娘恢复得如何。”
裴砚忱转眸,瞥向姜映晚,“身体不适?”
姜映晚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身体不适是假的。
那只是避开裴淮州的说辞。
但裴淮州人还在这里,她只能顺着话说:“……前几日有些不适,如今已经好了。”
裴砚忱没再问。
也没再看一旁沉默的裴淮州。
只问姜映晚:
“说完话了吗?说完的话,跟我去翠竹苑一趟。”
姜映晚眸色微亮,“是有线索了吗?”
裴砚忱轻“嗯”。
她即刻点头,“说完了,这就可以去。”
裴淮州顺势开口:“那我不打扰兄长和姜姑娘说要事了,先行一步。”
裴砚忱淡应了声。
裴淮州握紧袖中的发簪,很快离开了碧水阁。
直到走出很远。
他才缓缓停下来。
发簪尖锐的尾端被用力攥进掌心,他却仿若未觉。
方才在裴砚忱面前时的那抹温色与谦卑,在避开人耳目后,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阴翳的眼底,无声漫出暗色。
深藏于眼底深处的嫉妒与不甘隐约有浮于表面的趋势。
他回头往后看去。
正好看到姜映晚随着裴砚忱一前一后去翠竹苑的画面。
裴淮州指掌蜷得更紧。
眸中一片阴霾。
翠竹苑中,裴砚忱将信交给了姜映晚。
待她看完,他说:
“那群流寇中,有一个身份不对,似与朝堂有关,这人真正的身份,还需再查。”
裴砚忱眉目冷恹,垂眸倒茶间,锋利的眼睑浸出几分厉色。
但在对姜映晚说话时,又刻意收敛了几分淡漠。
姜映晚自然清楚这事棘手。
若是那群流寇,并非流寇,而是朝堂中人,那这件事,会更棘手。
三年前……
三年前这个时间节点太特殊。
正巧是当今圣上从其余几位皇子中夺得皇位登基的时候。
虽然三年前那时她才刚及笄,但几位皇子争夺皇位的残酷她是听说过的。
她父亲是皇商。
跟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就容易被牵扯进朝廷派系的争斗中。
将信放下,姜映晚压下思绪对裴砚忱道谢。
“多谢裴大人。”
裴砚忱喝了口茶。
想起刚才裴淮州送她发簪的那一幕,他将茶盏放下,视线落在她身上。
没头没尾地问了声:
“这几日,二公子经常去找你吗?”
他话题转换的太快。
姜映晚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神,她道:
“前几日去与老夫人说话时碰见过几次,近两日没再遇见。”
这倒是实话。
这两日她称病不出门,裴淮州只今日上了门来碧水阁找她,还正巧被他撞见了。
—
偏房院中。
裴淮州过来后,赵姨娘第一句便是问:
“与那姑娘相处得如何?”
裴淮州眸色冷沉,“不是很顺利。”
姜映晚跟他印象中的其他女子不同。
他原以为,她一个落魄出身的孤女,从邺城远道而来至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应该很好亲近才对。
可这几日接连试着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乖软得不行的姑娘,对他的戒备之心一日比一日重。
眼前再次闪过她与裴砚忱一前一后去翠竹苑的画面,裴淮州眸底阴郁更重。
赵姨娘身为过来人,从这几句话里,已然能听出问题。
她在妆台里侧一个不显眼的匣子中拿出了一个香丸递给裴淮州。
看着这个黑漆漆的东西,裴淮州心生狐疑,“这是什么?”
赵姨娘坐在他对面,面不改色道:
“催情香。”
裴淮州手一顿。
他朝自己母亲看过去。
赵氏指了指他手中那东西,话气很是凉薄,“这东西,效力极强,事后又能不留痕迹,用起来很方便。”
“既然那姑娘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用些别的法子。”
区区一个孤女,再怎么有救命之恩在,只要失了身,就只能嫁。
赵氏端着茶盏喝了杯茶。
抬眼间,瞳仁中划过阴厉。
她嘱咐裴淮州,“用的时候避开人,还有,为娘听说裴砚忱今日回府了,你注意些动作,尽量少撞在他面前,以免坏事。”
这个府中,真正让赵氏忌惮的,唯有嫡长子裴砚忱。
裴府虽大,但真正的主子,已没有几位。
二房早已分府独住。
如今这座府邸,正儿八经的主子,仅剩老夫人、陈氏、还有那位嫡长子裴砚忱。
裴砚忱待人接物看起来平和,实则性情非常冷淡。
在之前,赵氏并未将多少心力放在这位正房的嫡子身上。
她的主要心思都用在了老夫人和她从前十天半个月不见一面的夫君裴泽晟身上。
直到三年前,裴泽晟亡故,又恰逢皇子们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那个时候,裴府也是一团糟。
赵氏以为,裴泽晟一死,没了他偏袒主母陈氏,她与陈氏总算能好好争个高下。
却不曾想,在整个裴府乱成一团的时候,裴砚忱迅速撑起了整个裴家,
一边料理裴泽晟的后事,一边以强横的手腕整治异心之人并迅速掌权,又在皇子争夺的最后阶段、亲手替当今天子除尽奸佞、联络朝中重臣,铲除另外两位皇子的势力,一举助当今陛下荣登大宝。
这些事,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不到半年时间。
也是在那半年里,赵氏真正意识到,这位备受瞩目、被老夫人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有着怎样的狠厉手段与深沉城府。
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能轻而易举掌控朝堂大半权势、又被夺嫡成功的帝王视为心腹,其城府与心性远非常人能及。
裴淮州若是与他对上,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
思及此,赵氏强掩住凝重,再次嘱咐裴淮州:
“你记住,不管裴砚忱想不想接受这门婚约,只要有当初的恩情在,裴砚忱就会对姜映晚多几分照顾。”
“你在动手的时候,切记要选个他不在府中的时候。”
裴淮州看着手中的催情香丸,缓缓点头,“儿子知道了。”
—
深夜。
府邸庭院中静谧幽深。
只余雕栏廊下八角琉璃盏摇曳着散着光芒。
裴砚忱处理完公务,从书房出来。
推开门,他在长廊琉璃盏下望着寂寥的夜色伫立良久,才折身回卧房休息。
躺在床榻上,阖上眼眸后,很快,那个日日缠绕他不散的怪异梦境再次钻进脑海。
梦境一开始,他就见那个看似乖顺却时刻想逃离他身边的女子冲进书房。
放在以前,不管她有多迫切地想要离开,在他面前时,她总会伪装上几分,
装表面的乖巧。
装那层虚假的温顺。
可这次,她连装都不愿再装。
用力推开门,快步走到他平时习惯放重要案牍和书信的匣柜,在里面翻出被他放在最下面的婚书。
她看都未看,便直接撕碎。
动作带着宣泄。
鎏金纸张的碎片就像被鲜血染红的雪花,簌簌落在地上。
明明轻得不能再轻。
甚至都没有任何重量。
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心口。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被控制的浓重冷戾。
裹挟着沉闷的彻痛。
他目光寸寸下移,定格在被撕碎的婚书碎片上,掌心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虬起。
叫嚣的戾气似要冲破闸门。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寒如冰霜。
一字一顿:“粘起来。”
站在书桌旁的女子一动不动。
只有眉眼处泄出几分厌色。
他一步步走过去,箍着她手腕,在她挣扎想躲的动作中,一把将人摁在了书桌上。
冰冷的手指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抬头看他。
目光泛沉,嗓音也冷极。
只有出口的语调,平静得诡异。
“晚晚以为撕了婚书,你就能嫁他了吗?”
她眼中的冷意与厌恶太明显。
明显到裴砚忱明知是梦,心口仍旧疼得痉挛。
他手心覆住她眉眼,不再看她眼中的情绪。
另一只手却掐紧她腰身,将人按在怀里,抵着她的唇狠狠深吻。
她在他怀里压抑地哭。
滚烫的泪水在指尖流出,心底深处的彻痛终于超过那股失控的戾气,占据上风。
但他却不曾放开她,结实有力的臂弯牢牢箍着她腰身,压制住她所有挣扎的动作。
近乎残忍地敲碎她想要逃离另嫁他人的想法。
“婚书没了,再写一份就是。”
“倒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他真的敢娶你吗?”
梦境褪去,裴砚忱睁开眼,脑海中残留的那些画面,和之前一样,迅速被朦胧的烟雾笼罩,那女子的面容也随之变得模糊。
只有梦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嫉妒,深深盘旋在心头,始终不散。
裴砚忱掀被下床,沉着脸来到窗前。
推开窗子,清早带着冷意的风吹进来,都吹不散心头那股不受控制的阴暗情绪。
他沉沉闭眼。
梦中她撕婚书的画面,和那双藏着厌恶的冷眸似再次出现在眼前。
裴砚忱指骨攥紧,强行压下脑海中如钢针搅弄的疼痛,朝外面看去。
今日时辰尚早,天才刚刚微亮。
远处天空,还能看到鱼肚白。
这样的清晨,放在以前,是裴砚忱最喜欢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
早起一个时辰,能多做很多事。
可今日,却只让他觉得烦躁。
他从房中出来,走进院中,一个人在晨露中站了良久,才将这个阴魂不散的梦境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完全压下。
可心底深处那股,想将梦中那个女子找到,囚在身边的念头却越来越盛。
两刻钟后,裴砚忱将处理完的、无需再看卷宗直接给了季白。
至于剩下的那卷有缺漏的卷宗,他单独给了容时箐,并道:
“这则卷宗因上任编修的疏忽遗失了一部分,府尹宋大人手中有全部的卷案,容大人空闲了将卷宗送去府尹,交给宋大人便好。”
容时箐双手接过这卷卷宗。
想到什么,他斟酌着裴砚忱这句‘空闲’的意思,问:
“这卷卷宗翰林院还有些细节需补充,补充完才能去送去府尹宋大人那里。敢问大人,这卷宗要的可急?若是不急,下官后日一早亲自去送。”
裴砚忱颔首,面上很好说话,“自是可以,容大人何时空闲,何时便去就好。”
容时箐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皇室的卷宗补充细节虽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完成,但半天时间足矣。
裴砚忱扫过他手中的卷宗,端起茶盏,不经意地问了句:
“容大人明日有要事?”
容时箐腼腆笑了笑,如实说:
“并非什么要事,只是明日日子特殊,恰巧又是插花节,下官与旧人有约。”
裴砚忱唇侧的薄笑无声间淡了下来。
他回来后,姜映晚接着抚琴。
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如原来那样,裴砚忱处理文牍,姜映晚抚琴,谁也不打扰谁。
只是今日奇怪的是,直到外面天色渐晚,他都没说让她回去,像是忘了时辰一样。
姜映晚抬头看了眼书案前垂眸批文书的裴砚忱,又转眸看了看窗子。
书房中烛火静静燃烧,像时光静止。
但外面的天色早已漆黑。
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指尖拨弄琴弦的动作缓缓停住。
抬眼看向裴砚忱,隐晦道:
“天色已晚,映晚再在大人院中待下去不合体统,不如今日便到这儿,大人继续忙,映晚先行回去?”
裴砚忱放下笔,冷白手指捏着腕骨,抬眸朝她看来。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半刻。
眼底情绪不明,就在姜映晚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却出乎她意料地问了一句:
“姑娘着急回去,明日是有安排?”
姜映晚不解他为何这般问,但明日她打算出府,怕临时有事误了约,于是她说:
“听闻明日京城有插花节,想去凑个热闹。”
裴砚忱什么都没说。
薄而锋利的眼皮覆下,掩住眼底情绪,薄唇半阖,指腹轻转扳指,神色依旧平和:
“今日辛苦姑娘。”
姜映晚清楚这是今日抚琴结束的意思。
她很快起身,对他福了福身,行礼告退。
姜映晚离开后,裴砚忱眼底攒聚多时的冷冽,如蔓延的藤蔓,迅速爬满眼眶。
—
回到碧水阁后,紫烟在姜映晚耳边念叨了半宿的插花节,
为了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姜映晚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提前出门了一个时辰,从裴府带着紫烟一路往朱雀街逛,最后才在约定的时辰前一刻钟去了街尾的滦水桥边。
容时箐已经等在那里,见到她们过来,他眉眼染上柔和笑意。
他手中捏着根糖葫芦,朝姜映晚递过去。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爱吃这个,三年未见,可还喜欢?”
姜映晚清眸中晕出柔色,她像小时候那样动作自然又熟稔地接过来,咬了口糖葫芦,腮帮子微鼓,酸酸甜甜的滋味刹那间在味蕾上炸开。
她笑着弯眸,眼底细碎的光芒璀璨,让人挪不开眼。
嗓音乖顺娇软,“喜欢,谢谢时箐哥哥。”
紫烟回道:“碧水阁房中的香,好像被人动了手脚。”
裴砚忱眉头皱紧。
怀里的人身子滚烫。
掌心下的额头也烫的厉害。
他没作犹豫,直接将姜映晚打横抱了起来。
抬步去翠竹苑之前,一把扯下身上的腰牌扔给了身旁的季弘,出口的嗓音冷厉冰寒:
“先将府中的大夫喊来,再带着腰牌速速进宫,请御医过来。”
季弘不敢耽搁。
握紧腰牌迅速转身出府。
紫烟见裴砚忱抱着姜映晚离开,她焦急地看了眼紫藤院的方向,那里方嬷嬷已经带人快速赶了过来。
她纠结片刻,随后快速跟着裴砚忱去了距离这儿最近的翠竹苑。
走至一半,裴砚忱在亭台处瞥见裴淮州的身影,漆黑浓墨般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他脚步没停,扫过裴淮州,便继续向前。
直到将人抱到翠竹苑的卧房中。
老夫人近两年身子不好,裴府中常年备着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快,翠竹苑的一位侍从便将气喘吁吁的大夫带了进来。
裴砚忱将姜映晚放在矮榻上的那一刻,姜映晚撑着最后的力气迅速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挪着身子往后退了又退,与他拉开距离。
怕自己忍不住药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手心已被她自己掐出血,她却全然未觉。
咬着牙、努力保持着清醒,对他道谢:
“多谢裴大人。”
裴砚忱垂眼看着她的动作。
并未言语。
他脸色冷凝莫辨,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裴砚忱缓缓直起身。
但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
只对门口焦急的紫烟说:
“屏风后有毯子,去拿来。”
紫烟立刻应声。
快速取来毯子,疾步跑向矮榻,裹住了自家小姐。
裴砚忱收回视线,府中大夫已来到门外。
他回身,拦住大夫行礼的动作,直接吩咐:
“去给姜姑娘看看。”
李大夫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连忙应声,提着药箱往里走。
来到榻边,他从药箱中拿出帔帛,看了眼姜映晚此刻明显不正常的面色,尽量让自己忽视身后那道冰冷带怒的目光,
轻声对姜映晚说:
“姑娘,您伸出手腕,老夫来把把脉。”
姜映晚照做,指骨被攥得苍白的手指僵硬松开,任由微凉的帔帛搭在腕上。
李大夫隔着帔帛去探脉象。
开始时神情还算正常,可很快,他眉头拧起来。
神色也变得沉重。
他指腹在她脉上没松,仔细探了又探,才将视线落在姜映晚身上,问出一句:
“敢问姑娘,可有婚配?”
他解释,“姑娘所中之香药效非凡,若是已有婚配,或者有婚约在身的话,可以直接行床笫之事来解药性。”
这种法子最简单便捷。
也最不伤身体。
姜映晚眼睫垂颤。
她很快摇头拒绝。
不带一丝犹豫。
“没有。”
“没有婚配。”
裴砚忱朝她看去。
晦暗的眼底,眸色不明。
李大夫面露难色,他再次探了探脉,随后收了帔帛,拿出纸张,迅速开了个药方。
“先煎药喝下,但因为煎药时间长,为了避免在这期间药性再发作,姑娘可以泡泡冷水配合着减轻几分催情香的药性。”
姜映晚闷声点头。
裴砚忱侧身,吩咐人去备冷水。
李大夫则是出去看着人煎药。
待水准备好,裴砚忱走向矮榻,俯下身去握姜映晚发烫的手腕,打算抱她去泡冷水。
姜映晚下意识抬头。
被药性折磨得湿漉发红的水眸毫无征兆地对上他冷静淡漠的眼眸。
裴砚忱动作顿了一刹。
漆黑的眼底无声无息地卷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掌心微冷,和姜映晚浑身滚烫的温度比起来,他手上的温度可以称得上冰凉。
可当他掌心落在她后颈上的那一刻,她却像被烫到一样,身子蓦地一僵,下意识想躲。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砚忱垂了下眼。
手上却用力,不容她逃开。
手臂箍住她腰身,不容置喙地将她抱了起来。
“药还要一会儿才能熬好,先去泡会冷水。”
姜映晚下颌紧咬。
手指用力地揪紧衣裙一角,抵抗着药性,防止自己往他身上扑。
冷水放在了内室,明明没几步的距离,对姜映晚来说,却仿佛度步如年。
紫烟从外面小跑回来,等再拿来毯子,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裴大人将她们小姐抱去内室、消失在屏风处的画面。
她顾不上多想,拿着毯子快步追了上去。
裴砚忱将姜映晚放在浴斛中。
虽然他动作放得缓慢,但冰凉的水寸寸涌上滚烫肌肤的巨大体温差,仍旧激的姜映晚拧紧眉。
初夏的衣裙薄,在水中一泡,就如薄纱一样贴在身上,映衬出身体的玲珑曲线。
裴砚忱及时偏头侧目。
可就在视线移开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了她锁骨下面的一个印记。
他目光顿住。
不由看向了这个蝶形印记。
在现实中,这个印记他是第一次见。
可在那个日夜耳鬓厮磨的旖旎‘梦中’,这个一模一样的印记,他不知看过多少次。
姜映晚被冷水激的恢复了几分清醒。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用手拢住了微微散开了一点的衣衫。
随着她的动作,那个昙花一现的蝶形印记也被完全遮住。
裴砚忱指骨有瞬间的收紧。
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只是眼神中是姜映晚看不懂的沉暗。
“我去外面,有什么事就喊我。”
姜映晚点头,但抓着衣襟的力道未松。
裴砚忱又看她一眼。
越过紫烟,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掩在袖中的手,一直未松开。
一样的蝶形印记、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名字与面容,甚至梦中梦外的地点与事物都有非常多的重复之处。
他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阁院外涌来的喧闹传入翠竹苑,裴砚忱压下脑海中的思绪,抬步往外走去。
无数灯盏将庭院照的亮如白昼。
满脸担心着急的老夫人被方嬷嬷搀扶着亲自来了翠竹苑,后面还有一众仆妇和侍从。
见到裴砚忱,老夫人立刻问:
“怎么回事?晚晚现在如何了?”
裴砚忱拦在门口,没让他们进去,只冷声说:
“碧水阁被人投了催情香,姜姑娘不慎吸入了催情香的香味,大夫已经来看过,这会儿姜姑娘在泡冷水压制药性。”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手中的玉杖重重捣在地上。
“碧水阁中怎会出现这等污秽之物!”
“方妶,给我彻彻底底地查!”
方嬷嬷连忙应声。
主院中的主母陈氏听到动静亦带人赶了过来。
另一侧还跟着姗姗来迟的姨娘赵氏和看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裴淮州。
裴砚忱依旧没让任何人进去。
冷沉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看似漫不经心道:
“府中守卫森严,外人轻易进不来,更别说投催情香这种东西。”
“能做的,只有府内之人。”
赵氏心头一紧。
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
裴砚忱话音一转,锐利沉厉的目光忽而瞥向一旁状似事不关己的裴淮州身上。
“两刻钟前,二弟去碧水阁附近做什么?”
他这一句问的太突然。
赵氏和裴淮州的脸色都有些变。
见老夫人冷着眼偏头看过来,裴淮州下意识辩解:
“我那时只是碰巧经过垂花门,兄长,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姜姑娘,这几日我都没有见过她,今日更是不曾见过。”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
今夜之事本就蹊跷,现在又听说时常不在府中的裴淮州恰巧在垂花门出现。
而且他还有个极擅调香的姨娘。
老夫人沉着脸扫过赵氏,直接下令:
“来人!去碧水阁,验催情香。”
季白疾步从碧水阁的方向赶来,对着老夫人和裴砚忱道:
“属下已经让人去了碧水阁,姜姑娘的房中除了还残留着一些很淡的催情香的气味,香炉中并没有发现催情香。”
听着这话,老夫人正要开口。
翠竹苑院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季弘来不及一一向众人行礼,火速将御医带到了裴砚忱面前。
“大人,御医请来了。”
裴砚忱点头,他看向老夫人,“祖母,在我们裴府发生这样的事,我会让人一一查清,还姜姑娘一个说法。”
“今日时辰已不早,姜姑娘这里我会守着,您先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摆手,“我放心不下,你尽管带着御医进去,祖母去前厅等着。”
老夫人不走,其余人自然也不好离开。
陈氏看了眼带着御医进卧房的自家儿子,随着老夫人一道去了前厅。
赵氏不着痕迹地和裴淮州对视一眼,也只能跟着一块过去。
卧房中,姜映晚裹着毯子,脸色潮红地坐在矮榻上,御医隔着帔帛探脉象。
裴砚忱站在旁边,见御医眉梢微皱,他蹙眉问:
“如何?”
御医收了帔帛,毕恭毕敬地对裴砚忱道:
“回禀大人,那香药性太烈,除了床笫之事,唯今只能用针除药效。只是……”
他欲言又止。
裴砚忱看了眼姜映晚,道:“但说无妨。”
御医接着说,“只是这个法子会很疼,而且今日一次解不了药性,至少需三天。”
听完,裴砚忱看向姜映晚,问她,“施针?”
姜映晚直接点头。
裴砚忱对御医道:“有劳张御医。”
张狄可不敢承这位首辅权臣的情,忙声道:“大人客气,这是下官该做的。”
说着,他从随身带来的药箱中拿出银针。
这时,李大夫让人准备的药也已熬好。
紫烟疾步端了过来。
张狄能在宫中当差多年,其医术自然了得。
这药,他无需看药方,只要一闻,就辨得出来里面都是什么成分。
是以,紫烟端上来药后,他直接道:
“这药有利于减缓药性,姑娘可以喝完再施针。”
姜映晚点头。
她接过紫烟手中的药碗,没用勺子,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
苦涩到几乎反胃的药汁,让姜映晚无意识皱了皱眉。
裴砚忱去一旁拿了蜜饯。
亲手送到了她唇边。
姜映晚愣了愣,下意识想用抬手接。
他却避开了她的动作,甜丝丝的蜜饯抵着她沾着苦涩药汁的唇瓣往前送了送,嗓音平常,对她说:
“疼就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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