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根本不听我的话。
她既然死活不走,我又哪里舍得真让她在冷宫受罪?
只好央求那浑图,把她放了出来。
姐姐却害怕我杀掉他,时时刻刻盯着我。
每次察觉到她警惕的眼神,我心底都冰凉一片。
她可以无视我满身的伤,却非要捧着刽子手的命。
这次,我又在捣鼓致人中毒的燃香,好趁他熟睡下手。
姐姐推门而入,绝望地尖叫起来:不可以,怀宁!
你敢把药下到他身边,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姐姐,我是你什么人,他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崩溃着掩面哭泣,像从未点过灯烛的暗室,燃起了席卷一切的火。
她嘶吼得断续:你别逼我,你别逼我告诉他!
我想你活着,我也想他活着!
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
怀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你有男人宠爱,有子嗣傍身,你怎么可以不要这一切?
我求了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你分明都攥在手里。
你凭什么弃如敝屣?
你凭什么非要毁掉这一切?
你管管我的死活吧!
一瞬间,我只觉泪意攫住了所有话语,如鲠在喉。
从前我只知道姐姐是个大善人。
可以千百次原谅何修,可以纵容他的妾室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殴打,劫掠,更是家常便饭。
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那个感慨着她的善良,希望成为她的我,才是真真切切的傻子。
我在羡慕她什么?
中宫嫡女的尊贵,教化之下的纯良慈悲?
文武百官上书称赞,一个挑不出差错的世妇典范。
可这些把她害惨了,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会反复扯着我的袖子,控诉我把她的一切毁掉了。
一心救她的我,跟一心缠着男人的她,又有什么区别?
我颤着唇,最后勒令她放手:昭宁,我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她错愕不已地愣在原地,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她死死扑到我跟前阻拦:不许去,怀宁!
他死了,我也得死的!
何修死了,我已经痛不欲生,我不能再失去那浑图。
就算他抛掷我,不要我,可我只要想到他还活着,还能远远看我一眼……我实在受不了了,吼道:姐姐!
他根本就不爱你。
姐姐顿了好久好久,终于诡异地笑出声来:你是来我跟前炫耀的吗?
他爱你啊!
爱你爱得弃置后宫,连子嗣都给你!
你能不能别再羞辱我了,赵怀宁!
我连你喝剩的汤都分不到!
你还把我当姐姐吗?
她说着,发疯般地来挠我,我一边后退,一边护着肚子,从没觉得这辈子如此可悲。
我视若天神的姐姐,怜悯世上所有睡过她的男人,独独遗忘了我。
她那么那么地慈悲,为何只对我一人肆无忌惮,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