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渡抬眼看她。
没有少年谢京漂亮凤眸中隐晦的火热。
就像幼时待她如亲妹的太子,一时亲近是心怀目的,目的达到或者伪装的面具被撕破。
那个戴着面具的“他”再也不会出现。
沈棠宁心中憋着一团火,却无处可发,她自问不甘,句句讽刺谢无渡。
可哪怕她说了如此有驳伦理的话,他也只是眉眼淡淡。像是听了街上陌生人的谣言,不愿解释或是本就是想将燕如画纳入羽翼,很轻松答应了养着藏在他身后的女子。
沈棠宁冷了眼。
“金帆。”
话音刚落,身边落下面带鎏金面具的暗卫,拱手以待。
她红唇轻启:“去坤宁宫,告诉父皇,延禧宫的人我带走了。”
“是。”金帆要走却又听身后道。
“若我阿娘在,便道延禧宫离坤宁宫不远,几步路的距离。龙体金贵,打地铺寒气入体有碍国体,不如赶走下榻延禧宫。”
沈棠宁料想到宫宴的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他阿娘也不是傻子,云贵妃禁闭的消息一旦传出,自己的事情便瞒不了,皇帝哄不好怀孕多思的阿娘。
肯定会被赶下床。
然睡地铺多好,睁开眼还能见她阿娘。
心中有火难泄,矛头便射向魏明帝,谁让他母后和他儿子惹了自己。
对于破坏父母感情,沈棠宁没有丝毫愧疚。
见人不动,催道:“站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办。”
金帆身体一顿,苦着脸应下。
他离开后,沈棠宁对谢无渡皮笑肉不笑道:“谢侍卫,瞧瞧本宫为了你,不惜得罪我那个爱吃醋的父皇,往后你可要记住本宫的好。”
沈棠宁离开宫门的这一刻。
坤宁宫门外也被迫站了个抱着被子枕头的帝王。
父女两人皆是恨对方恨得牙痒痒。
马车内。
沈棠宁来时的心情有多美妙,离开的时候心情就有多糟糕。
回想顾淮的反应,宫宴那晚他应是不知情。
但是太后母女俩竟然和李蓉搅合在了一块。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得尽快挑拨开她们双方,省的再作妖。
“阿京,你的伤没事吧?”燕如画担忧的声音入耳。
谢无渡短短两个字的无碍简直柔和到了极点。
“等回府后我给你上好药再休息。”
“不必,真的无碍。”
“······”
“我答应了你母后要好好照顾你。阿京,往后有我在,你不必一个人强撑着。”
沈棠宁在听到谢无渡道了声好后。
再无趣味分出精力来听两人亲亲我我。
待马车停下,夏兰和春梅迎迎上来,见到多了个人。
“公主,这位是?”
“谢侍卫的姨···”沈棠宁接到谢无渡的目光,轻笑了声转个弯:“意中人。将他们二人安排在同一个院子内吧。”
“好啊。没想到谢侍卫出了趟门能够遇到意中人,真是好缘分呐。”夏兰开心道:“公主往后也要多出府转转,说不定也能遇到个好缘分呢!”
“姑娘说笑了。”燕如画脸颊微红。
往谢无渡身后藏了藏。
谢无渡面色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个彻底的冰雕。
春梅上前换下公主的披风。
闻到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梅花的香味,面色一变,忙仔细观察公主的脸色。
“公主,你今晚去见太子殿下了?”
“什么!?”夏兰听此也不顾谢无渡两人,脸色凝重:“公主,要不要去朱雀街请···”
“夏兰!”沈棠宁皱眉,对上两人担忧的眸色缓了缓语气:“我无事,你们送谢侍卫和燕小姐进府,安排好后便去休息。”
饶是大大咧咧的夏兰此刻也变得小心翼翼。
却暴露她心中的急切:“这些事春梅一个人便好,我陪公主!”
“想什么呢。”沈棠宁知晓要是不交代清楚,今晚是没法去快活一场,无奈道:“我只是想去快活楼。”
春梅夏兰对望,不敢逼她。
选择后退一步:“那奴婢明日一早便去接公主。”
马夫已经解开绳索,重获自由的马长长嘶叫一声,在沈棠宁上马后飞快而奔。
“公主没事吧?”燕如画察觉到了异常。
春梅和夏兰已经恢复面色:“公主武功高深,自然无事。谢公子燕小姐,请吧。”
两人准备领完人入府,便去见朱雀街的石斛长老。
公主的嗜血之症绝不能让人发现。
谢无渡脚步落后一刻,冰冷的目光落在远处马背上的女子。
继而很快收回目光。
迎着阳光奔驰出城门,沈棠宁骑着三年前偶然得的汗血宝马,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荒野。
“吁——”
眼前大片大片的芦苇映入眼底。
芦苇后是清澈见底的湖泊,这儿的人都叫它无忧湖。只因见到这般清澈的湖水,一切有仇都能忘掉。
沈棠宁下马,找了棵树飞身上去。
躺在粗壮的树枝上,往下望着一眼到头的湖泊,头痛欲裂的烦躁感渐渐被安静的美景冲淡。
云太后等人敢下药设计她和谢无渡,就要有承担她怒火的勇气。
沈棠宁血液沸腾,心中另有盘算。
“这时候要是来一波穷凶极恶的人,该有多好。”
她真的好想见血。
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书上人的随口之语。
远处真的传来风吹草动。
沈棠宁听到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翻身下来。
而此时,灰头土脸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扑到她脚边,抱住她的小腿哭喊:“女侠救命,女侠救命啊!”
身后传来马匹阵阵踏地声。
可见是一场迅速且声势浩大的追杀。
沈棠宁动了动脚,没甩掉,声音冰冷:“再不松手我就在那群人来之前杀了你。”
“不要啊!”
灰头土脸的人抬头,在看到她的脸瞬间。
泪流满面。
“表姐是我啊表姐!我是你的小表弟季如风啊呜呜呜逃了十几天了终于见到亲人了!”
沈棠宁皱眉看着他脏兮兮的脸。
掂起他将人半扔进湖水里。
“洗干净再说话。”
待少年洗干净,露出十二三岁俊俏的脸蛋,和同季柔同出一辙的桃花眼。
才在幼时本就不多的记忆里找到个呆包。
沈棠宁嫌弃将他扔一边:“你不在盛京好好待着,跑上京来干甚。”
“这不是祖母七十岁大寿将至,我提前来给祖父祖母个惊喜嘛!”少年又蹭了上来:“表姐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我经历了多少危险,祖父要打我的时候你一定得护着我些。”
“松开,别让我扇你。”
沈棠宁低头看他将满身没洗干净的泥点子凑她身上。
是真的想揍他。
季如风鼓起双颊:“我不放!我这身伤可都是你选的夫君伤的,表姐你要负责!”
“你说谁?”沈棠宁拧他的耳朵。
“那个伪君子容瑾啊!他竟然一路追我追到上京,要不是我聪明将我好兄弟藏在小舅那,北地二十万大军早就被容瑾收入囊中,到时候姑姑和姑父还不知道往哪哭去!”季如风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