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少年天才,一篇策论道尽新政弊端。
不出所料得到了天子的赏识,成为本朝最惹眼的中书令。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他才不是真正的郎,他是被赶出门的丧家犬。
寒窗苦读,也许没有多苦,因为天资注定了他生来就该角逐权势。
我将抚宁坞传回的消息放在书房的密匣里。
这些是陈国公府近些时日结交的官员。
短短半月功夫,裴衍就替圣人拔除了朝中不少依附于陈国公的蛀虫。
成为名副其实的圣人亲信,可随之而来的是躲不尽的明枪暗箭。
姜妙,大人去盐务司巡查了,宋畴那要你去一趟。
好,为什么你来传话,不在大人身边?
祈焱是裴衍的暗卫,从不离身。
他面色如常,大人的意思。
也许是怕我委屈,才叫祈焱来。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准备走时他拉住了我的胳膊,面色冷峻宋畴再放肆,大人不会容他。
我苦笑着点头,有些事我哪里不明白。
他肯让我有空子可钻,是他有所图谋,我除了遂他的愿,别无他法。
像往常一样,我送些字帖书画去宋府。
却不见他的踪影。
宋畴与陈国公沾亲带故,因此也在兵部谋得要职。
趁着无人之时,我仔细搜寻蛛丝马迹。
终于在书柜一角发现了书信。
看到那行字,我的心惴惴不安,终于动手了,我必须传信给裴衍。
信上说,裴衍此人心思狡诈,想办法替本公除之。
宋畴会如何行事呢。
正思索着,那人悄没声的来了。
妙儿姑娘,又来看我了。
宋畴眼底含着揶揄,眼神落在我身上毫不掩饰。
我背过身将信放回。
宋大人安,我家大人叫我送些字画,请您品鉴。
他缓步走来,用折扇推开画卷。
渐渐靠近我,手也攀上我的腰际,姿态亲近又暧昧。
画有什么好看的,美人才…还没等下一步动作,门外有人来报。
大人,桃溪镇出事了。
我瞥见宋畴眼底的一丝不耐,知道了还不滚!
桃溪镇,难道与密信有关?
他收起那副顽劣样子,拂袖而去。
我也得以喘息。
待我回府,便听说裴衍遇刺了。
我忧心如焚,顾不得许多,慌忙去看他的伤势。
他闭目养神坐在锦榻上,不仅衣袍洁净,还看不出丝毫遇刺后的惊慌。
阿衍。
我蹲在榻前,焦急的问起这次险境。
面前的人徐徐睁开眼,抬手将我扶坐起来。
妙儿,不必替我忧心,今日之事如何?
他并不与我多说,依旧只关心朝堂动向。
我不满他一向不珍重自己,赌气般的将誊抄的书信丢给他。
他抿唇一笑,满不在乎,可语气里都是纵容,你啊,总忧虑太多,我哪次不是有备无患。
随后翻开一纸书信,了然于心。
自言自语着:看来这次,是敌暗我明。
我不清楚他的深意,只像往日一样替他看着抚宁坞的动向。
商荷送来些宣纸,又说好多天没看到大人了。
我心下起疑,这些日子盐务的事该了结了才对。
去前院稍作打听,便知晓缘由。
原来裴衍在暗室亲自审问抓回的刺客。
可裴衍从不会对这样的小事上心呀,更何况还多日操劳。
实在反常,但我又怕他累着。
亲自炖了养身的骨汤,送进密室。
只是,眼前的景象叫我久久难以忘怀。
裴衍拽着那刺客手上的绳结,她亦倾身倚在裴衍身上。
两人间混没有审问该有的气氛,反而多了些缠杂不清的情愫。
我抽出腰间的软剑,瞬间便移到那女子的脖梗上。
你要做什么?
还真是忠心耿耿啊,都被伏了,费什么心机,难不成想做裴府的姬妾吗,可那身份也得清清白白的才好。
她笑的媚眼如丝,哦?
这是大人的哪位家眷,瞧着如此凶悍,可要吓坏纯儿了。
呵,不得不说,短短三言两语就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没有名分又如何,但她怎会知道,数年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我。
正欲一剑了结了她,裴衍轻轻拂开了我的手。
随着我的手落下,失重般的无力感袭来,我的心也跟着裴衍的话轻轻不安着。
不急,她还有用,姜妙你先退下吧。
好。
按耐着说不清楚的情绪,我收起了剑刃。
她果不其然扬起个得意的笑,一面又继续冲裴衍柔情似水着。
姜姑娘慢走。
我捏紧了剑柄,快步离去。
好一个美貌如斯的刺客,敌人刺的是裴衍少不更事的心吧。
窗外阴雨连绵,遮云避月。
而我也愈发看不透他了。
他照常与那女子不清不楚着。
有时连祈焱也看不下去,偶尔规劝。
裴衍还在那?
对,许是审出些什么了。
我将手里的密信扔向碳盆。
他有他的主意,我们谁奈何的了。
政事我不懂,可庄务漕运他也不上心了吗?
祈焱冷下脸色,你别生气,他…断不会为那种女子所惑。
可不是么,我陪着他多年,什么绝色的女子没被送来过,他都不会看一眼,连我都要以为他不近女色呢。
只可惜叫人失望了。
裴衍,还真给人迷惑去了。
他不仅放出了那刺客,还许她以贵客的身份安置在府里。
她叫檀纯,生的一副好样貌。
又性子活泼热烈,难怪迷人心智。
一日,廊上有人哼曲儿。
不出所料,是那位娇客。
姹紫嫣红……檀纯姑娘好雅兴。
她被我打断,摆出副懒与理睬的模样。
姜管事找我?
我还以为咱们是说不到一处去的。
我扯了个冷漠疏离的笑。
怎会,姑娘住进来两日,就对府里了如指掌,如此聪慧,我自然愿结交一番。
这是裴衍下朝必经之处,看来这女子心思了得。
她随手摆弄了几下腰间的流苏。
可不嘛,我如今日日要给大人跳舞抚琴,说不准日后裴府就要多一位姨娘了。
所以才事事上心。
姨娘?
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裴衍对我,绝非毫无情意。
又怎会任由这样的人爬进裴府?
衍朗,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