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裴方引也跟了来,“泠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心里酸涩,不想理他。
他有些恼了,“泠泠,此事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为我想想,为裴家想想好不好……”我不回话,反而问他,“你想要我让出正妻之位?”
“那孩子看着不小,几岁了?”
他不说话,摔门而去。
我与他第一次闹这么难看。
我实在好奇,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
傅如明很快为我理清了真相。
四年前,裴方引南下治水,一次英雄救美与流落民间的宛娘生出了情意。
这相似的桥段多像在讽刺我。
宛娘肚子也争气,一夜荒唐便有了那孩子。
他将母子二人好生安置在城郊别院,我看着信纸上明晃晃的“珠玉院”三个字只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如珠如玉,她们母子二人就是他珍藏的珠玉。
前阵子,朝廷因缘际会寻到她的住处,裴方引才知道,原来她竟是公主。
既是公主,被当成外室养在外边,我都觉得委屈了她。
所以裴方引装不下去了,干脆光明正大带着人登堂入室。
不多时,那位怀然公主主动来找我。
她一双眼睛像小鹿,圆溜溜又雾蒙蒙,确实惹人怜惜。
她径直走进屋内被侍女引至主位入座,可笑我堂堂侯府主母在她面前也只能恭敬立于一旁。
谁叫我夫君的外室,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呢。
她指尖有意拂过眉间,一双纤细的柳叶眉更显得她柔弱不能自理。
我认出来了,那浅黛的眉色分明出自于裴方引为我寻来的波斯螺子黛。
他费劲心机不过得了两斛,挪出一斛说是赠与同僚的家眷,原来,是拿去哄外室开心了。
这四年,他也是动了情的。
只可笑,我竟浑然未觉。
我还未开口,怀然公主已面露哀戚。
“对不住,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进了门也是居于公主府,你只当一切如旧便好。”
我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一切如旧,她怎能说的这般轻巧?
她见我许久没有反应,移驾到我身侧,伸手轻扯我的衣袖,一双眼睛又红成了兔子。
“裴夫人……我只想给起儿一个家……”我抽回手臂,她失了平衡,身子轻晃摇摇欲坠。
刚巧此时,侍女通报说裴方引来了。
他进来时只看见怀然公主飘然坠地的情景。
她抬眼看向裴方引,委屈巴巴地唤了声“裴郎”。
裴方引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动作轻柔极尽呵护,眼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心疼。
“宛娘,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凉。”
“裴郎,不怪你夫人,是我昨日一夜未眠,昏昏沉沉,一时没站稳……”他听见她一夜未眠,脸上的关切之色更加明显,弯腰将她一把抱入怀中,转身要走,“微臣送您回府。”
“夫君!
公主尚未婚配,若由你堂而皇之抱走,岂非于皇室名声有损?”
“来人,备轿撵!”
裴方引这才注意到我,见我语气强硬,悻悻地将公主安置在轿撵上,由下人护送离开。
“泠泠……你是要怪我欺负了她吗?”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忍心苛责你?”
裴方引深深叹了口气。
奇怪,他看着我的样子分明与以往没有差别,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都变了。
我有些懊恼,原本强硬的话语一出口又成了抱怨,“为什么独独瞒着我?”
他沉声道,“我怕伤了你的心……若非……我绝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他蹙眉的样子,无辜极了。
仿佛他什么错都没有,只是命运弄人,偏偏让他见不得人的外室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