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疏渐渐不愿意只在许府做一个唱戏的,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唤去逗趣儿的鸟,终究没有地位。
她想要嫁给他,想要一个名分。
许渊则是真的把安疏当成了我,不久就定下婚事。
据说许父实在无可奈何,不得不接受儿子不能用学问光宗耀祖的事实,加以许母的劝说便答应下来。
临走前,安疏前所未有的高兴。
她裁起衣裳来,下了平常都不愿下的精细功夫。
要做新娘的人,自然要叫自己干净些。
她又端来一盆水洗脚。
这水似乎不够热啊。
烧好的水正冒出蒸腾的热气,她起身去舀了好些烫水。
我正巧路过,她便将盛满烫水的盆放我脚旁一绊。
她用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也让你沾一沾喜气。
我瞬间跌倒在地,滚烫的水溅到我的手臂上,似乎要生生揭开我一层皮。
我疼得大喊一声,感到火透过皮肤直往我骨髓里钻。
手臂上的皮肤顿时红热,被灼烧得生疼。
我赶快跑去用凉水冲洗。
待再看时,皮肤果然不成样子,不得不涂上药膏了。
妹妹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恨得牙痒。
她面对听到我的叫声赶来旁观的人,装出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样子,过来扶着我。
姐姐怎么这样不小心,烫到了哪里?
好在没烫坏了脸,否则可怎么是好。
姐姐慢些走,妹妹还有些治烫伤的药膏,效果是很好的,给姐姐涂上一些吧。
说着她拿来一管药膏,上面的字标得不清不楚,不待我拒绝,她已经按住我的手臂为我涂上。
涂上后便是火辣辣一阵疼痛,犹如针刺。
我将那半管药膏藏了起来。
可我不能让自己的反击成为别人餐前饭后的谈资。
我既要明哲保身,也要她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于是我抽了下冷气,表面却仍是恭敬道:多谢妹妹,不劳费心了。
另外,自然要恭喜妹妹,只是近来戏排得紧,只怕不能送了。
妹妹若得了空回来,可别忘了姐姐。
我与姐姐同甘共苦这些年,怎么会忘掉。
姐姐也别心急,不久自会叫你见到妹妹。
我们果然不久又见到了。
她穿得同往日大不相同,似乎争着把自己得到的风光都摆在身上。
妹妹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好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还不待我说话,她便把一叠钱摔在我的脸上。
明儿叫姐姐来府里唱戏,可好不好啊?
这么久了,也让姐姐伺候伺候妹妹。
我的位子,只怕妹妹还请不动呢。
姐姐可别忘了,姐姐不同往日,处处有人捧着。
这城里的角儿层出不穷,凭什么谁都争着抢着看你一个?
你是出了名,但热度也到了过去的时候了。
她提醒了我,我确实只是成名了的人的其中之一,而后更多噪动而起的名声,已经在慢慢淹没掉我。
可我还是一笑。
总比一直是残羹冷炙要强了。
她斜了我一眼,转身拿了一本册子,上面罗列的尽是师父教给我们的唱段。
姐姐说,我点哪出好呢?
她的手指在翻开的戏册上滑来滑去,最后落在了我最不熟练的一出武戏上。
我轰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