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李婉设立了衣冠冢,让我娘亲在李婉的衣冠冢前跪满三十五天,为自己赎罪。
他们用我娘亲的血替李婉抄写经文,为李婉超度。
可我娘亲何罪之有?
是她一出生就让相府的奴婢将她调换的吗?
是她让侯府去相府提亲的吗?
是她逼着我爹娶她的吗?
都不是,可没人在意我娘亲做过什么,在他们心里,只需认定我娘亲做过什么就可以了。
跪在李婉坟前的第三日,趁着没人看管,我娘亲逃了。
哪怕她身无分文,可就是要饭吃,她也不想再过这种被人轻贱的日子。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跑得过侯府跟相府的府兵与家丁。
我娘亲被抓了回去。
她逃跑的行径彻底的惹怒了我爹,我爹质问我娘亲还没有赎完身上的罪,凭什么想一走了之。
从此以后,我爹变着法的羞辱折磨我娘,甚至每次从我娘亲的院子里出来,都要大力宣扬我娘亲是如何不要脸的勾引他的。
娘亲不堪受辱,选择三尺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没死成,反而被郎中诊断出来有了身孕。
娘亲说有了我,她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不再反抗,每日只安静的待在院子里,无论我爹如何言语羞辱她,她也不再反驳。
我爹见她这样,反而更生气了,他骂我娘亲耍手段怀上孩子就想母凭子贵,他让我娘亲趁早死了这个心思。
我娘亲只当他是在放屁,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可越是这样,他反而来我娘的院子更勤了。
很多时候都是一待就是一整天。
没多久,我爹的这种行为传到了我舅舅的耳朵里,他气冲冲的闯进我娘亲的院子,大骂我娘亲不要脸,踩着李婉的尸骨上位。
他说他只认李婉是他的妹妹,是相府的千金,他恶毒的质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娘亲。
骂完我娘亲,他又将我爹拎出了我娘亲的院子。
他怒吼着质问我爹:“你是不是爱上那个贱人了?
难道你忘了是谁害死婉儿的了吗?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婉儿吗?”
在他一声声的质问下,我爹对李婉的愧疚达到了顶峰,对我娘亲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从那天起,我爹再没出现在我娘亲的院子。
直到有一天,那个原本应该死掉的李婉,居然突然自己回来了。
她一回来,相府跟侯府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李婉回来的第二天,我爹就陪着她来到了我娘亲的院子。
她看着我娘高高隆起的孕肚,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她哭着求我娘亲原谅她,说她即使回来,也不会跟我娘亲争。
她让丫鬟递给我娘亲一盘栗子糕,说是为了表达歉意,亲手为我娘亲做的。
我娘亲不想吃,因为她吃完栗子不仅浑身起小红疙瘩,还会呼吸困难。
见娘亲不肯吃,李婉又委屈的哭了起来,她倚在我爹的胸口,说:“姐姐是还在怪妹妹吗?
所以连妹妹亲手做的栗子糕都不肯吃一口。”
李婉一哭,我爹就心疼,他厌恶的看着我娘亲,命令丫鬟捉住我娘亲,亲手将栗子糕塞进了我娘亲的嘴里。
李婉在一旁装好人:“昱哥哥,您别这么对姐姐,她不想原谅婉儿,婉儿也不会怪她。”
我爹放开我娘亲,拉着李婉的手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我娘亲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
她浑身长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她疼的捂着肚子在床榻上打滚,却又因为呼吸困难身体抽搐。
丫鬟虽看轻我娘亲,却顾忌她肚子里侯府的血脉,只能去请示我爹。
我爹带着郎中来到我娘亲的院子的时候,我娘亲已经因为那块栗子糕早产了。
郎中说我娘亲对栗子糕不克化,因此得了风疹,若不及时诊治,是有性命之忧的。
听了郎中的话,李婉拉着我爹的衣袖哭的梨花带雨,她说她不知道。
“早知道姐姐对栗子糕不克化,婉儿就是死,也不会让姐姐沾一点啊。
昱哥哥,都是婉儿的错。”
李婉撒谎了,因为娘亲第一次在相府吃栗子糕就是她给的。
我爹自然是安慰他的婉儿。
为了不让他的婉儿太过伤心内疚,他不顾我娘亲难产,当天晚上就进了宫,求圣上赐婚。
他要以平妻之礼迎娶李婉。
好在圣上还没有昏头,直接把我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以普天之下没有平妻为由驳回了我爹的请求。
我爹在圣上那里受了气,回来就将气洒在了我娘的身上。
他不顾我娘刚刚生产完,强行将人拖到李婉的房间,让我娘亲跪在李婉的门口忏悔道歉。
有好心的丫鬟看不过,替我娘亲求情。
她说我娘刚经历过难产,再被罚跪会死的。
我爹却说:“正妻之位本就是她强占婉儿的,今日若死了,刚好把正妻之位还给婉儿,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可真是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