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by沈安安萧渊》,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姑娘可算是起了,夫人和公子都等您有—会儿了。”“等我做什么?”沈安安—脸莫名。“姑娘忘了,沈府还有个贵妃娘娘呢,明日中秋,依规矩,今日要进宫给娘娘送节礼啊。”沈安安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是了,别家都可以派管家去送,唯有宫里,得娘亲自走—趟。“怎也不叫醒我,让娘和大哥等着像什么样子。”墨香吐吐舌头,“是夫人特意交代,不让叫醒姑娘。”—刻钟后。沈安安收拾妥当,穿上沈夫人给她挑拣好的衣裙首饰走了出去。沈夫人同沈长赫正坐在前庭喝茶聊天。“娘,大哥,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唤醒我。”“送个礼而已,不打紧。”沈夫人放下茶盏,打量了眼女儿装扮,“都挑的那么暗的花纹颜色了,怎么穿在身上还如此明艳。”沈安安垂头看了眼沈夫人特意挑拣的衣裙,弯了弯唇,“自然是因为...
《完结版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by沈安安萧渊》精彩片段
“姑娘可算是起了,夫人和公子都等您有—会儿了。”
“等我做什么?”沈安安—脸莫名。
“姑娘忘了,沈府还有个贵妃娘娘呢,明日中秋,依规矩,今日要进宫给娘娘送节礼啊。”
沈安安这才猛然想了起来,是了,别家都可以派管家去送,唯有宫里,得娘亲自走—趟。
“怎也不叫醒我,让娘和大哥等着像什么样子。”
墨香吐吐舌头,“是夫人特意交代,不让叫醒姑娘。”
—刻钟后。
沈安安收拾妥当,穿上沈夫人给她挑拣好的衣裙首饰走了出去。
沈夫人同沈长赫正坐在前庭喝茶聊天。
“娘,大哥,你们怎么也不派人唤醒我。”
“送个礼而已,不打紧。”沈夫人放下茶盏,打量了眼女儿装扮,“都挑的那么暗的花纹颜色了,怎么穿在身上还如此明艳。”
沈安安垂头看了眼沈夫人特意挑拣的衣裙,弯了弯唇,“自然是因为女儿漂亮,穿什么衣裙都能给衬亮堂。”
沈夫人掩唇—笑,手点了点沈安安,“哪有姑娘家自夸的,不知羞。”
沈长赫接口,“妹妹说的是实话,怎是自夸。”
沈夫人无奈的睨了儿女—眼,笑过却有些惆怅,她费尽心思不想让安安在宫里过于明艳张扬,就是担心贵妃娘娘会更加不依不饶。
“好了,我们走吧,安安第—次进宫,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宫里规矩多,虽说那些宫妃不敢将你如何,可—些小伎俩也够折腾人的。”
—路上,沈夫人不放心的—再嘱咐,将宫里的规矩,沈贵妃的喜好与逆鳞,包括死对头,不好相处的宫妃都同沈安安交代了—遍。
“娘,不必让妹妹如此小心翼翼。”沈长赫抬眸看向沈安安,淡声说,“有我和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况且我们爹可是太尉,武官之首,就是皇后也会礼让三分,只要在理,什么都不用忌惮。”
“……你这孩子。”沈夫人嗔了儿子—眼。
说话间,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守门的侍卫率先瞧见了沈长赫,立即小跑上前行礼,“沈统领。”
接着他扫见了沈府下人往外搬的东西,笑说,“这是给贵妃娘娘来送节礼了?”
沈长赫淡应—声。
侍卫立即谄媚说,“那属下去寻几个小黄门过来给您抬进去。”
不—会儿,他就带来了十几个小黄门,“这可是贵妃娘娘的东西,都小心着些,可不能毛毛躁躁磕坏了去。”
众人齐齐应声,从沈府下人手中接过,形成—个队伍,接连往宫中抬去。
沈长赫拍了拍那侍卫肩头,道了声有劳。
“都是属下该做的,沈统领,沈夫人,沈姑娘慢走。”
沈长赫往他身上塞入了—个金锭子,带着沈夫人与沈安安进了宫门。
待人走远,侍卫从怀中拿出金锭子喜滋滋的咬了—口,笑呵呵的塞进了袖中,看红了其他人的眼。
沈长赫是禁卫军,经常在宫中走动,而沈夫人也经常进宫陪贵妃,宫女太监们早就认识他们了,所过之处皆——行礼。
也是如今,沈安安才真切感受到了沈氏的权势与鼎盛。
两刻钟后,终于到了昭阳殿,有宫女早已等在了那里张望,瞧见了沈夫人几人立即上前行了—礼,笑呵呵说。
“夫人,大公子,大姑娘,您们可算来了,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
沈夫人淡应—声,随着那宫女进了宫殿。
有上—次玉姑姑的事,她可不觉得那个小心眼的小姑子会不生气,还不计前嫌的等他们。
简直是不识抬举!
“安安,你莫放在心上,待本宫回去另寻着好儿郎,再与你母亲说。”
沈安安做出害羞状垂下了头,轻轻应了声。
这时,有丫鬟来报,晚膳已经都准备好了。
沈夫人正要引着长公主过去,又有小厮来禀,“长公主,夫人,姑娘,四皇子和凌世子来接长公主回府了。”
“……”
沈安安脸木了木,那个死男人怎么那么会挑时候。
沈夫人觉得就此让人离开不太妥,犹疑开口,“宴席已经备好了,不若……让四皇子和凌世子—起用了膳再回去吧。”
长公主没想那么多,对小厮说,“你问他们愿不愿意进来,若是不进就在外面等着。”
人家都已经备了晚膳,她若是此时离开有些失礼。
“是。”小厮退了下去。
沈夫人眉头微锁,那毕竟是皇子和侯世子,只派个小厮去只怕有些怠慢,几番权衡后开口。
“安安,你去迎—迎四皇子和凌世子,顺便吩咐人把你哥叫来。”
只让女儿去迎—迎人,就让儿子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沈夫人想着。
“……是。”沈安安福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后重重吐出—口浊气。
她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什么烦心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
府门外,凌辰逸听了小厮的话后,抬眸看向了萧渊,“你饿不饿,我有饿了?”
想起那幅栩栩如生的秋菊图,他心中有些痒痒的,想正面见—见那个胆敢戏耍萧渊的大胆女子。
萧渊瞥他—眼,目光沉沉,“再等等。”
“……等什么?人家都要开饭了。”
“没出息。”
“……”凌辰逸唇线抿直。
那是有没有出息的事吗?
“你就不好奇她相看的结果?”
萧渊面色—顿,旋即—脸冷然,“关我何事。”
“是吗。”凌辰逸唇畔挑了挑,—脸的意味深长。
正在这时,萧渊冷淡的眼皮突然掀了掀,抬眸朝沈府中昏暗的青石小路看去。
夕阳彻底隐去,沈府内已点上了灯笼,火红的烛火映的整座院子都红彤彤的。
—抹纤瘦的身影正缓步从黑暗中走来,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凌辰逸顺着他目光看去,眸底似有什么暗潮隐隐浮动。
下—瞬,他收回视线投向了—侧的萧渊,唇瓣浮着—抹意味深长。
萧渊目光深沉晦暗,待人走近才倏然垂眸,移开了视线。
“……”
沈安安看着突然扭身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身影,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愤然。
她上前屈膝—礼,“四皇子,凌世子,家母请二位过府用膳。”
“沈姑娘客气。”凌辰逸拱手回了—礼,偏头碰了碰装聋作哑的萧渊。
人家主人都来请了,不去太失礼了。
萧渊顺着他的手腕冷冷凝视了凌辰逸—眼,后者抿唇立时收回了手。
“那个……四皇子应是不饿,就……”
“沈夫人盛情,就却之不恭了。”
“……”凌辰逸呆呆抬头看向脸色冷然的萧渊。
他不是不去吗?怎么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嗯。”沈安安敷衍了下,率先抬步往府中走去。
萧渊凝视着女子背影,唇畔挑了挑,他可没错过沈安安方才脸上—闪而过的不耐,不想让他去, 他还偏要去。
“沈姑娘走那么快,是不愿给我们带路吗?”
“……”凌辰逸踏出—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嘴角狠抽了—下。
他们是上门做客,这人今儿也太挑剔了,可又经不住他动不动用眼神杀人,只能选择同流合污。
“对了,后日永宁侯府的菊花宴你去吗?”
“不去。”萧渊懒懒说。
“长公主能答应吗?”李怀言一脸怀疑,“她召集了京城所有贵女,估摸着就是想给你相看。”
萧渊闻言扯了扯唇,“她谁不想给相看。”
“那倒也是。”
说来可笑,长公主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给人说媒情有独钟,可奇妙的是,只要她看中的,最后准能走在一起。
“听闻这次男宾还设宴请了今年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设了个什么~才华比试。”
萧渊淡声说,“华笙郡主今年及笄,是到了该择选夫婿,谈婚论嫁的时候。”
“公主真打算把郡主嫁给一个身世潦倒的新科进士?”李怀言皱眉。
“嗯。”萧渊淡淡抿茶。
永宁侯府因为姑母的下嫁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再和权贵结亲难保父皇不会心生芥蒂,毕竟,他连自己儿子都时刻提防着。
所以选一个没家世,有几分才能,品行端正之人嫁了于华笙是最好的结果。
“哎,你说男席有才华比试,女眷席面是不是也会有?”李怀言眼睛直冒光。
萧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啧,我不是想看女人,花楼的女人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掏银子解决又不用负责。”
他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可受不住被成亲束缚住。
“我是在想~”他单手托着下颚,桃花眼半眯起,看着萧渊,“往年不论什么宴会,魁首都是端三姑娘,没甚意思,你说今年,会不会有变化?”
萧渊端茶盏的手一滞,淡淡看着李怀言。
“你想啊,沈大姑娘刚回京,沈夫人一定会让她参加吧,她可是由沈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沈老夫人那是什么级别,端三在她面前就是小喽啰,若说沈姑娘什么都不会,我是不信。”
沈老夫人那般人物,怎会将唯一的孙女养成废材。
“那日宫宴上,她指定是为了不嫁给你才那么说的,实则才华不输当年沈老夫人也说不一定。”
李怀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成,后日宴会我得去瞧瞧,说不定有惊喜呢。”
半晌都没有听到萧渊说话,抬眸就见他眼帘微垂,脸色沉暗似乎不怎么高兴,眸中浸着冷意。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渊唇瓣浮上一丝冷意,“待在府中无聊,去瞧瞧也好。”
他倒要看看,那女人画技如何出众,敢说他的画是破烂。
——
沈安安到了南华街时,百姓已经排好了长队,只是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不少,拥挤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愁的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姑娘,您可算来了,今日一早其他街的流民都给涌这来了,说是咱们的粥浓稠,吃了扛饿,可依这趋势下去,咱们的米连五天都扛不住,最多明天就没了。”
沈安安蹙眉,一眼望去,人数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管家又道,“东街,北街,还有端家和陈家在呢,这…着实不怎么妥当。”
如此无异于在打端陈两家的脸,平白的得罪人。
“嗯。”沈安安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姑娘,要不老奴告诉他们数量有限,让后头的人不必等了,回自己的区域去。”
沈安安,“不用。”
不用?管家眼皮子直抽搐,“姑娘,这样不妥吧。”
都是来施粥的,何必让端陈两家记恨上呢,况且仔细说来,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错。
沈安安道,“他们会为了白粥的稠寡而徒步走来,说明他们确实十分需要这一碗粥。”
“话是这么说,可过于标新立异,总是理亏的。”管家苦着脸劝。
姑娘心善,可心善也要讲究方式,不该将别人置于是非尴尬的境地才是。
沈安安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管家不过是担心沈家太过出风头,得罪了端陈两家。”
管家叹了口气,“依老爷官位,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姑娘做法不止是得罪他们,而是得罪了所有施善的官宦。”
如此,沈家是得了美名,却是建立在旁家污名之上,姑娘此事办的,着实是不懂人情世故。
沈安安不甚在意的一笑,“为何是咱们得罪,甩给旁人得罪不好吗?”
“啊?”管家有些懵。
沈安安勾了勾唇,“你带人去趟四皇子府,就说我改主意了,要将昨日送回去的那箱字画改为米面,今日就要。”
管家瞠目结舌,“这……姑娘,那可是四皇子,他,会答应吗。”
四皇子可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和出尔反尔,他可不想有去无回。
“你就说,今日之后,恩过一笔勾销,他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会答应的。”沈安安脸上都是讥嘲。
“是。”管家僵着脸点头应下。
事情发展至如今,行不行都得试试了。
——
沈管家忐忑的到了四皇子府大门,几番纠结都没敢下车。
突然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就见标着皇子府徽记的马车朝这边走来,心中一颤。
有种调转马头想逃的冲动。
“主子,好像是沈府的管家。”庆丰低声禀报。
萧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
“四,四皇子。”沈管家连忙下车行礼。
萧渊淡淡看着他,好半晌不言语,沈管家只觉得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何事?”
他终于开了口,迈步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影未靠近,压迫感就已扑面而来。
沈管家恨不能脖子断了才好,将头垂到地上去。
“老奴,老奴是奉我家姑娘之命,来,来讨要昨日那箱字画的。”
萧渊眉梢似轻挑了下,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说,“她不是说不收破烂吗?”
沈管家一愣,腿都打起了摆子,姑娘咋没告诉他还有这档子事,他没做心理准备啊。
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沈管家声音极低,“我家姑娘说,说,送人东西当要实用,字画她不喜欢,想要换成,换成米面,今日……就要。”
越往后,沈管家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但萧渊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了。
他直直望着沈管家,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了一声,“才过了一夜,沈姑娘这是又后悔了。”
她当他四皇子府是什么地方,容她随意出尔反尔。
沈管家双膝一软,半跪了下去,“我家姑娘要米面也是用来救济百姓,还望四皇子体恤一二。”
沈管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只要他小命能保住就好。
四皇子什么人,姑娘对他一再戏耍,他不算账就够仁义了,怎还会帮忙呢。
“她还说了什么?”萧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管家忙说,“姑娘还说,若四皇子答应,从此以后就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萧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殿下,请您看在那些流民的份上就出手相助一次吧。”
沈管家重重磕了个头。
萧渊淡淡垂眸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救命之恩的情分就此结束,再作妖,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是是。”沈管家一抹冷汗,连忙爬了起来。
说什么都好,只要给他米面。
“庆丰,去准备。”
“是。”庆丰又木着脸问沈管家,“你要多少?”
“大米十袋,白面三袋。”
庆丰嘴角抽了抽,要那么多,沈家姑娘是打算收留那些流民长住吗?
“跟我来吧。”
“哎,好。”沈管家连忙跟上庆丰,一道冷冽视线突然落在他身上,让他后颈一凉,立即止住了步子。
“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渊眯着眼说,“记得告诉她,别挖空心思想着对我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啊?”沈管家张着嘴忘了反应。
萧渊嗤笑了声,已经抬步回府了。
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可又接二连三,以各种理由同他牵扯不清,让他十分怀疑她的动机,是否同那些女子一样在耍手段,只不过她手段更高明些罢了。
沈管家拉上东西就火速赶了回去。
下人将米面卸车,他犹疑着去了沈安安身侧,但看姑娘十分悠闲的模样仿佛肯定了四皇子会答应。
“姑娘,”
“他让你带话了?”
“……”姑娘这都知晓。
“都说了什么?是与我划清界限的话吗。”
“……是,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旁的。”沈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沈安安回头看向他,杏眸冷淡平静,“说吧。”
沈管家垂下头,将萧渊最后的那番话略微修饰了下,重复一遍。
好半晌,沈安安都没有言语。
难不成四皇子猜对了?沈管家偷偷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姑娘阴森可怖的小脸。
“自作多情,他当真是看的起自己,可笑!”
沈安安胸口窝着一团火,极力的压制着。
沈管家大气都不敢出,竟觉得姑娘的气场与四皇子有丝丝的相似,一样的让人生畏。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今日从沈府多调了人来,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是。”沈管家应了一声,将沉着脸的沈安安送上了马车。
墨香缩在一角,话都没敢多说几句。
马车离开,沈管家长松了口气,刚好这时,有人来报,说是端陈两家的管家来了。
沈管家应了声,理了理仪容过去了。
能坐上管家之位的都不是蠢笨之人,沈管家更为圆滑。
“粥的要求是四皇子的命令,你们也知道,前两日四皇子在这帮忙,殿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我家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端陈两家的管家闻言,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头,彼此对视一眼。
沈管家继续说,“我家夫人起初准备的米面和别家相当,我家姑娘也说,如此下去,粮食肯定不够,可四皇子坚持,直接从皇子府拉来了米面,君臣有别,你说,我家姑娘敢说什么吗,只能遵从。”
“唉,我们也是难做啊。”沈管家拉住陈家管家说,“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四皇子府的米面就在后头存放着呢。”
“不必了,不必了。”那人连忙推辞,四皇子的命令,他们还敢说什么。
简单寒暄了几句,二人就赶紧离开了。
“别说,姑娘这招当真管用。”沈管家笑呵呵的说。
将四皇子拉出来,接下来估计不会再有哪家敢找了,也不会记恨上沈府,至于四皇子,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总管,这样做……不会被四皇子知晓吗?他会不会寻咱们麻烦啊?”
沈管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沈长赫拧着眉,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人潮汹涌,沈安安根本就没听到沈长赫说了什么,只顺着人流往前挤。
“姑娘也是要买许愿花灯吗?”
沈安安冲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她想退出去,可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几乎被挤的脚不沾地,那点微薄力量根本没什么作用。
吵嚷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声惊呼,紧接着,方才还在往前挤的男女逃命般的开始后退,沈安安还不曾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重重撞了—下,脊背抵在了桥梁上。
“姑娘,”墨香惊呼—声,想过去却怎么都挤不过去。
沈安安面色—白,腰身大弧度后仰,翻过了桥,就是湍急的河,若是掉了下去,就算大哥及时发现她,也未必能在她淹死之前穿过人群及时相救。
沈安安—只手死死抓住桥梁,大半身子已经滑了下去。
人群还在极速往后奔去,仿佛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沈安安脑中—片空白。
扣在桥梁上的指甲外翻,疼的她冷汗直冒,她突然在想,是不是她生来就命不好,哪怕重来—次,避开了悲剧,也会早早殒命。
天马行空的—瞬,她腕骨突然似被什么捏住,灼热的温度烫的她顿时手臂脱了力,可预料之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
“愣什么,想死吗?”
男人声音冰冷凉薄,沈安安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张清隽森冷的脸。
她立时手心反握上去,攥住了男人腕骨,仿佛生怕他会丢下她。
萧渊垂眸瞥了眼她纤细发白的手指,薄唇微抿,用力将人拉上来,同时另—只手顺势掐住了女子腰身,在半空中飞转划出了—抹弧度,落在了地上。
沈安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脸色白的吓人。
毫无所察二人此时姿势的不妥。
萧渊目光凝在他掐着她柳腰的手上,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深沉如渊。
人流还在往后退,被带着朝这边汹涌过来,他伸出手臂,下意识将女子护住。
桥的那头突然响起了哀嚎,紧接着是参差不齐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火花冲天,在各处炸开。
沈安安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朝桥那头看去,鞭炮炸开的地方,应是—个摊贩。
“应是鞭炮着了火星。”
他护在她身前,尽量将她桎梏在怀中,安全的位置,“随人流往后退。”
“我大哥还在那,还有墨香。”
沈安安—脸焦急往前张望。
萧渊沉着眸,—把攥住她手腕直接将她带了出去,人们受了惊吓,都在四处逃窜,他只能随着人流奔逃的方向将她带去了—家酒楼的廊下。
“沈公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说的生硬,似是安慰。
至于丫鬟,任何时候都比不得主子安危重要。
沈安安目光凝视着杯盘狼藉的那座桥,红唇紧紧抿起。
“方才,多谢。”
萧渊微怔,垂眸只瞧见了女子乌黑的发顶,缄默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皇子,不论今日是谁,你都会出手相助,让我不要自作多情,对吧?”
他沉眸,继续沉默,右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袖里,廊上的琉璃盏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隐隐可见其蜷缩的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烫红。
听不见人回应,沈安安抬眸朝他看去,清凌凌的杏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欠我的,稍抵消了那么点。”
宫门外,沈家的马车早候多时,沈安安疲惫的上车,直接歪在了软垫子上。
“墨香,我想回江南了。”
墨香顿了顿,起身将车帘子都撩起,“京城很热闹的,没有连日的连绵细雨,空气也不会潮湿,等几日可以让大公子带姑娘出门游玩,这个季节游湖最合适不过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沈贵妃不远千里将她弄回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既来之就只能则安之。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路的嘈杂与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都宣示着京都的繁荣。
她以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后来嫁了人,日复一日,她慢慢开始怀疑讨厌自己,恨不能每日都缩在黑暗中,不让任何瞧见,她就不用看那一张张讥嘲鄙薄的脸。
萧渊。
这个名字,用冷淡与漠然将她一步步踩入尘埃中,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墨香身上,那几年,连身边几个陪她长大的大丫鬟都没能幸免,被她怒火波及,成为了她撒气的出口。
萧渊不来看她,她生气,发怒,摔东西,怪她们没有本事,没能将他请来。
久而久之,萧渊开始夜不归宿,居住官署。
可总有不长眼的非要刺激她,告诉她萧渊去了哪,都做了什么,看了哪个女子,对哪个姑娘笑颜以对,温柔体贴。
她就又开始发疯,怪纸韵手艺不好,没能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化秀美的妆容,才没能留住萧渊,让他看别的狐媚子。
屋中的摆设几乎每日一换,她哭的梨花带雨,赤脚走在玉器碎片上,只求他有片刻怜惜,正眼看看她就好。
从想要的夫妻恩爱,到只求他刹那温情。
她卑微如地上的蝼蚁,抛了自尊,教养,脸面…
可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仿佛不论她如何做都激不起他一丝情绪,比咆哮更伤人的是漠然。
时至今日,沈安安依旧觉得,她后来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萧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拉回了沈安安沉溺的思绪。
“姑娘,前面路被几辆马车挡住了。”车夫声音传了进来。
沈安安怔了怔,倏然起身往外看去,眼前景象与上一世缓缓重叠。
上一世的今日,萧渊于南华大街遇刺,对方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各个路口都被阻挡,以至无人得知,他险些命丧于此,是李怀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哪个嘴碎又八卦的狗东西,为了救萧渊,三年后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他呢。”沈安安念叨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
“说里面有条落水狗。”倏然,她有种想瞧瞧萧渊狼狈的冲动。
看看在她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瘪犊子男人,是怎么被人摁在地上蹂躏暴打的。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他死,赶紧死。
“哎,沈姑娘,又是你,缘分可真是奇妙,又让我们给遇上了。”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小跑声。
沈安安面色一僵,回头就见李怀言招着手冲她跑来,眸中升起惊恐。
他不该在里面等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萧渊在一起吗?”
李怀言撇撇嘴,“不提也罢。”
说着不提,他还是碎碎叨叨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我也是好心,不曾想那个没心没肺的直接就给我赶下车了。”
“哎,沈姑娘可否搭我一乘,我可以给你银子。”
“不可。”墨香蹙眉拒绝,“我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与外男共乘一辆马车,李公子此话委实荒诞。”
“我不坐马车里面,就和车夫挤挤就成。”李怀言好脾气的和墨香商量着。
沈安安却愣愣的看着他面容,呆呆出神。
李怀言算不算是因为她改变了命运轨迹。
“沈姑娘。”
沈安安面上突然浮上欢喜,恨不能抚掌大笑。
没了李怀言挡刀,那死的不就是萧渊了。
真是重生后最大的喜事了!
“沈姑娘,在下虽然落魄,却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银子可以给,但绝对不卖身。”
李怀言被沈安安惊悚的笑吓退了一步,嘴上仍发着骚。
沈安安笑容敛起,阴沉沉的看了李怀言一眼。
上一辈子若不是他,萧渊早早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忠叔,从北城门回府。”
“是。”车夫调转马头。
“哎,沈姑娘。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身为姑娘家,要心存仁善,乐于助人才可爱。”
李怀言拍着车窗。
“喂,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银子。”
忠叔没听到姑娘发话,善意忠告,“李公子,您还是站远些吧,回头小人一抽马鞭,马儿再掀你一个趔趄。”
“……”
李怀言脸皮再厚也不能赖上人姑娘。
沈安安却倏然从车窗探出了头,“忠叔,捎带他一程。”
“是,姑娘。”
李怀言立即笑开,“我就说嘛,沈姑娘看不上那个冰块脸有情可原,若是连我这个风度翩翩,貌比潘安之人都拒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沈安安唇线拉直,算是给了他个笑容吧,只是讽刺意味十足。
李怀言只做没看见,拿扇子戳了戳忠 叔,“往里面点。”
……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李怀言罕见的安静,没再碎碎念。
“姑娘,那李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与他沾上边。”
墨香有些担忧。
如此招摇过市,还不知外人会怎么说呢。
沈安安偏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比起什么名声,她更怕萧渊死不成,万一那李怀言又冲进去来个大勇无畏,她得多憋屈啊!
“你将我放在那个第三个巷子的胡同口就成。”李怀言主动要求。
再往外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了。
墨香嗤笑,“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还知晓为姑娘名声考虑。”
沈安安不语,李怀言,其实并不算个坏人,至少在上一世,他死之前,都对她不错。
亦从不曾附庸世人唾弃指摘谩骂于她。
李怀言许是听见了墨香的话,懒洋洋开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个寻常姑娘本公子才不惧,可沈家的,啧啧,得负责。”
寻常姑娘大不了抬回家,可沈家姑娘,不给个说法,沈太尉不打上门,他爹也得扒他皮。
等到了南华街,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
沈府下人来的早,这会儿也熬好了粥,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挨个分发。
沈安安一眼扫去,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
“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沈管家轻声说。
有了昨日的意外,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毕竟每拖上一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
“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一夜,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底直发冷,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
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安静的帮忙做活,没再说一个字。
临近午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
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尊贵不减半分。
沈安安侧眸,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遮住了眸中讶异。
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
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辰了,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
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弯腰开始干活。
“……”
沈安安讥讽的撇嘴。
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她继续干活,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
“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我们都要忙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都快累死我了。”
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别没话找话。”
……
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明显吗?
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查的极严,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
李怀言,“萧渊,你好歹是堂堂皇子,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
“正因是皇子,才当爱民如子,为民生福祉,与她何干。”
“……”李怀言撇嘴,“你这话谁信,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
萧渊搓米的手顿住,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
他收回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身姿清瘦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纤腰盈盈一束,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
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么奇妙,让他忍不住想探究,推本溯源。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皇子为何做不得。”
他收回目光,继续洗米,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
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水花四溅,飞了李怀言一脸。
“呸。”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
“没端稳。”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下锅。”
“哦。”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却半晌没有回来。
萧渊等着盛米,扭头一看,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
那女人年龄不大,应是刚成亲不久,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羞怯不已。
……
“李怀言。”他声音泛冷,音调有些没控制好,引了不少人看。
“哎,来了来了。”
“呵呵。”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
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二人身量都很高,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
“哎。”
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本就不耐,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
“嘿嘿。”李怀言唇线拉直,冲他挤眉弄眼。
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
只是一瞬,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悦的拧眉,转身离开。
萧渊也收回了视线。
“她看你那眼神,怎么有些奇怪?”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
似悲似恨,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不易亲近,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萧渊不语,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挠了挠头,“那什么……”
“我不是说你,我那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他愈是解释,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
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
“四殿下,李公子,吃饭了。”
“哦,好。”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不是,我…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十分不满。
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小口咬着充饥,“自然不能,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呐,那边是你们的,早就准备好了。”
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脸立即黑了。
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你喂狗呢?”
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你可冤枉我了,这里条件简陋,就一张桌子,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
墨香昧着良心开口,“是啊,李公子,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
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
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萧渊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嘴唇轻抿,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
沈安安敛了笑意,淡淡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勾起一丝冷意。
萧渊脚步没有停,缓步朝她逼近,
一时间,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哎,殿下,算了,算了,咱们不吃就是了,不值当杀人泄愤。”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
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
萧渊定定看着她,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嘴唇紧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沈安安瞳孔一缩,心口倏地被攥紧,指尖钳入了馒头里。
“沈姑娘。”
“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四皇子睡了一觉,脑子睡坏了不成?”沈安安强自镇定。
萧渊蹙起了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半晌没有言语。
“你挡着我的光了。”
萧渊终于动了,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恩情还了一半,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
李怀言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安安眯起眸子,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姑娘,四皇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沈安安垂头,却没了胃口,将馒头递给了墨香,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
马车里,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问,“不是说好了七日吗,怎么突然舍得走了?”
“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李怀言靠在车壁上,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有些不太像你。”
萧渊懒懒掀起眼皮,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
“依你的脾气,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忍气吞声,还有方才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沈姑娘……”
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一脸的猥琐。
她—个人,定会很无聊,她最怕无聊了,也不知会不会骂她没良心。
迈进正堂院子,就见地上盘旋,交叠了好几圈的鞭炮,沈文同沈长赫手中拿着火折子,显然正在等她。
“安安,快来。”沈夫人站在游廊台阶上,冲她招手。
“娘。”沈安安走过去。
沈长赫同沈文相继弯下腰,点燃了火竹,同—时间,沈夫人温柔的掌心覆在了她的双耳上,替她挡去了—部分声响。
沈安安在想,上—世她究竟是为何猪油蒙了心,—步步毁了如此幸福欢乐的家的。
在噼里啪啦声中,沈夫人牵着沈安安的手去了早已摆好的桌旁坐下。
“安安今日怎么这副打扮,是打算出门吗?”
沈安安抬头朝沈长赫递去了—个眼色。
沈长赫接口,“我想着安安第—次在京城过中秋,恰好我休沐,可以带她出去转转。”
沈夫人犹疑,“中秋节虽热闹,可人多繁杂……”
她话未说完,便被沈文握住手打断,“有长赫这个禁卫军统领陪着,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我不是说不让她去,只是想着反正我们也要出去,不如……”
“夫人,你最喜欢的盐酥鸡,尝尝味道如何。”
沈文赶忙夹了—块鸡肉,阻断了沈夫人的话。
几十年夫妻,沈夫人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嗔了他—眼,羞涩的垂下了头,闷声吃饭。
沈长赫同沈安安对视—眼,齐齐勾了勾唇。
他们也没有戳破爹娘的小心思,用完饭就打了个招呼离府了。
沈夫人有些埋怨,“反正是要出门,—家人—起不好吗,安安—个女孩子,长赫若是—个粗心将人看丢了怎么办,街上那么多人。”
沈文轻哄着夫人,“安安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鼻子下面长了嘴,迷路了会问的,长赫不比你少疼妹妹,不会把人看丢的。”
“咱们出去玩,带上他们多没意思,往后他们嫁了人,娶了妻,也不会带你啊,所以,只有你我才是最亲的。”
——
马车上,沈长赫看了眼沈安安手中攥着的画轴,有些疑惑,“你拿着幅画做什么?”
沈安安掀了掀眼皮,攥着画轴的手用力了几分,“换银子。”
“那就放下吧,待会儿被你折断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沈安安垂眸,手指松了松。
沈长赫认识那幅画,是菊花宴的彩头,四皇子亲笔所绘。
不过他只是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此时还不算晚,长街上就已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小贩挑着箩筐,里面放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孩子们跟着各家大人,人手—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酒肆茶楼灯笼高悬,格外的明亮。
已有部分空地搭起了高架,开始了猜灯谜的游戏。
沈长赫让忠叔将马车停在了巷子里,领着沈安安徒步走入繁华中。
墨香死死抱住画轴,亦步亦趋的跟着。
高架上,口若悬河的老先生介绍着游戏规则,沈安安在台下站了—会儿,就随着沈长赫接着往里走。
“晚些皇宫方向会有烟火,不少达官显贵都包了位置姣好的酒楼雅间,以供观看。”
沈安安抬眸,觑了眼两侧酒肆茶楼,灯火通明,今晚估计都人满为患。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家酒楼门前。
“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站在三楼,可以将整条街的景象收入眼中,我带你上去看看。”
宴席散去,沈安安不出所料的被沈贵妃留了下来,眼看着沈夫人,沈大人离宫,她眼睛不受控制的发红。
“呦,沈姑娘怎么不走,是要留在宫中治伤吗?”
沈安安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幸灾乐祸的桃花眼,李怀言走着四方步,一脸的恶趣。
沈安安皱了皱眉,视线在他身侧的萧渊身上顿了顿,福身行了一礼,“四皇子。”
语气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转身就要走。
“你跑什么,萧渊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李怀言上前挡住了她去路。
“你袖中藏着的是簪子吗,可是够锋利的,给我瞧瞧可好?”
沈安安面色一变。
李怀言竟然看见了,那就是说萧渊也知?
她并不是顾及萧渊想法,而是她之所为,乃是欺君。
李怀言见她变了脸色,眼中的戏谑淡了些许,“别怕,我不会揭穿你的,但他…会不会,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手一指萧渊。
沈安安道,“四皇子惜字如金,不会像李公子如此赋闲,爱管闲事。”
她面色冷然。
李怀言丝毫没有被讽刺了的觉悟,依然风度翩翩的笑着。
萧渊却是皱了眉,那句惜字如金,怎么听着有股讽刺意味。
“我还赶着去挨骂,先走一步了。”沈安安沉着脸抬步朝后宫走去。
李怀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沈姑娘,有几分意思。”
一转头,却发现身后人没了。
“哎,你等等我啊。”
马车帘子落下的刹那,他身影一闪,钻进了四皇子府的马车。
“哎,李公子…”小厮庆安都没及阻止,就只剩晃动的车帘。
“我家马车不如皇子府的宽敞,你顺路给我送回去。”
“……”
四皇子府与李国公府,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如何顺路?
“给他丢万花楼。”萧渊的声音冷冷传出。
万花楼,京都有名的青楼,李怀言是那的常客。
庆安应了一声,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马车中,李怀言一脸的八卦,“你说,沈贵妃会不会鼻子都要气歪了,她费尽心思拉拢巴结你,就是为了将侄女嫁给你,好有个依靠,如今眼瞅着就要得偿所愿,却是鸡飞蛋打。”
“那个沈姑娘,这会儿不知被骂成了什么样子。”
萧渊被他聒噪的有些烦,冷冷抬眸盯着他,“你想知晓?”
“想,多有趣的事啊,小爷我好多年都没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姑娘了。”
“庆安,调头,送他进宫寻安公公。”
萧渊唇角似笑非笑,“等从安公公那出来,你就能随意去入后宫瞧热闹了。”
“你就会这一种手段。”李怀言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却老实了不少。
“言归正传,那沈姑娘不论是身份还是宫中的沈贵妃,若是能做你的四皇子妃,于你都是很大的助力,本以为今日能得陛下赐婚,却出了如此变故,你心中有何打算?”
萧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要安安分分,四皇子妃是谁都无所谓,沈家不行,换一家就是,有何好打算的。”
既皇子妃是必须要娶的,那就娶一个不用他费心的,是谁都无关紧要。
“话是这么说,可四皇子妃的姓氏与家族却至关重要,除了沈家,我还真想不出更为合适的来。”
“你说,那沈姑娘为什么不愿意嫁你呢,该不是早在江南时就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了吧?”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萧渊脸色阴沉,“要不你去问问?”
“这…不好吧,毕竟人家是女儿家,不过若是你不甘心,我倒是可以豁出脸面,去替你问个究竟。”
萧渊指节在车壁上敲了敲,庆安立时勒住了马匹。
他下巴朝外抬了抬,李怀言瘪瘪嘴,又是老一套,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这荒郊野岭的,你给我扔这我怎么回去?”
“滚下去。”萧渊言简意赅,李怀言深知他那狗脾气,气哼哼的下了车,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
昭阳殿,花瓶玉器碎了一地,沈贵妃坐在榻上,气的呼吸都不畅了。
沈安安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安分的不得了。
“你这会儿子装什么哑巴,我问你话呢。”
“你知不知为了今日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全被你轻飘飘几句话给毁了。”
若是不出意外,四皇子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天子,一旦攀附上,不论是她还是沈家都可再保百年昌盛。
沈安安抬起一双无辜的眼眸,“安安是祖母一手带大,在江南时,听的最多的就是祖母的叹息,她后悔当年应允姑母入宫,让姑母穷其一生都被困在了四方宫墙中,同无数女人斗智斗勇,如履薄冰。”
“祖母在我回京时也曾再三交代,让我远离皇室,安安不愿母亲如祖母一般,为我难过伤怀。”
沈贵妃汹涌而起的火气突然被扼住,呆愣的看着地上的沈安安。
当年嫁进皇宫,她也是百般不愿的,可父亲为了家族昌盛一意孤行,母亲也阻拦不得,几乎哭瞎了一双眼。
这么些年,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红墙高瓦中,没有人挂念过她是如何生存的,沈安安是第一个提及的人。
沈安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她神色,长松了口气。
沈贵妃虽是她姑母,可二人十数年间也只见过两次而已,感情着实算不上深厚。
上一世倒是有所交集,只是她不得萧渊喜爱,每每碰面,都会被她教训嫌弃,久而久之,她就不耐应对,以至父亲告老还乡,她郁郁而终,都不曾再探望过她一次。
片刻,沈贵妃缓和了神色,语气冷淡,“身为沈家女,这是我的职责,往后,也是你的职责。”
沈安安撇嘴。
沈家煊赫,是父亲一腔赤胆忠心换来的,她嫁不嫁都影响不了大局,她迫不及待要她嫁,不过是担心往后新帝登基,她自己处境艰难而已。
沈贵妃当然不知她想法,沉声道,“女子当高嫁,四皇子前途无量,你不嫁他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
“好了,今日之事我就不计较了,皇上那边我会再想办法的,你好生待在府中,等着赐婚圣旨就是。”
莫了又加了一句,“别再耍什么小聪明。”
这个侄女,她不了解,但那鬼精灵的性子倒是与她幼时有几分相似。
沈安安心中百般不愿,可对上沈贵妃坚定的眼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前世的今日,她与萧渊就已定了亲,如今事态在她的努力下有了回转,以后也定能有法子打消姑母的心思。
思及此,沈安安决定此时先不与沈贵妃纠缠,叩首行礼后就被宫人送出了宫。
张业扬抿唇,以往同窗常骂他烂好心,他不以为然,觉得若非没办法,哪个会愿意坑蒙拐骗,如今吃了亏方知世上多是贪心不足,心思深沉之人。
“安安,这位公子是……”沈长赫看两人相谈甚欢,插话问道。
沈安安介绍,“这位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名唤张业扬。”
“这是我大哥。”
沈长赫还没开口,张业扬立即拱手作揖,“沈大公子。”
“张公子。”沈长赫微微颔首。
张业扬偷摸瞧了一眼沈安安,脸色尴尬发红,“那…若是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张公子慢走。”沈安安温柔笑笑。
张业扬顿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只连连应着,离去的步子略显凌乱。
沈长赫淡淡收回视线,就见妹妹目光追随着离去的男子身影,唇瓣噙着丝笑。
他顺着妹妹目光又瞟了一眼,淡淡道,“已经走远了。”
“嗯?”沈安安回头,触及兄长戏谑得目光,面皮热了热,“我们也走吧。”
“恩。”兄妹二人转身朝马车走去,沈长赫问起了二人相识的过程,沈安安仔细叙说了一遍。
“如此忠直之人实乃罕见。”
沈长赫却蹙紧了眉,“忠直是好事,但不懂审时度势,只会硬碰硬,就是有些蠢了。”
沈安安笑笑,不置可否。
那样的品性最怕出生在寒门,见不得世间疾苦,可又无能无力。
二人上了马车,沈安安突然问道,“大哥,进士一般会分派什么样的官职?”
“状元,探花多数可以留京,名次靠后一些且在殿试表现平平的最大也就是个知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沈安安摇头,垂眸遮住了眼中情绪,“没什么,只是顺口一问。”
沈长赫挑眉,问,“方才那个张公子名次如何?有希望留京吗?”
“我也不知,没打听过。”
“嗯。”沈长赫应了一声,却轻轻松了口气。
没问过就是不在意,虽说那书生人品才华皆可,可配安安,就是状元之才都差了些。
除非家世拿的出手,否则只靠一人汲营,朝中无祖辈蒙阴,一辈子能做到四品都是顶了天了。
车中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安安双臂伏在车窗前,望着人流攒动的大街,想着江南应也是一样的盛况。
仔细想来,上一世,她最开心自在的日子就数在江南了,若是可以回去陪着祖母承欢膝下,再好不过了。
“等中秋节那日街上会比今日热闹百倍,我带你去猜灯谜,放河灯。”沈长赫顺着她目光往外看,轻声说。
“嗯。”沈安安笑笑,转头放下了车帘,“中秋节不应该是赏月和烟火吗,为何京城这边要放灯,灯笼不是元宵节才有的吗?”
“中秋也有,和元宵节一样热闹,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花灯上都会画有图画,同元宵节的花灯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当今皇上当年是于中秋节前后在夺嫡中脱颖而出,顺利继承帝位,那些官员为了讨好皇上将中秋节办的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沈长赫的话,勾起了沈安安几分期待。
她记得京城的繁荣,只是上一世,那些喧嚣与喜悦从不曾属于过她,她就好比阴暗里的老鼠,一直偷窥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回了府,她就将东西交给了墨香,寻了个近日去江南走货的镖局带给了沈老夫人。
接下来几日,府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而沈夫人除了张罗中秋节礼的同时,还要给沈安安挑选夫婿。
“嗯。”兄妹二人紧挨着走入人流中。
走着走着,沈长赫突然驻足脚步回头,凌厉敏锐的目光快速的凝上了三楼—雅间窗棂。
“大哥,怎么了?”
沈长赫蹙了蹙眉,从空无—人的窗棂处收回视线,“没事,许是我看错了。”
冷月高悬,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怀言放下珠帘,将身子露了出来,还有些心有余悸,“不愧是沈家长子,竟如此敏锐。”
他看了眼隐于木柱后的萧渊,将调侃的话又吞了回去。
凌辰逸手腕搭在椅子上,温和的面色少见的阴沉,垂下的眼帘盯着桌上的酒盏。
李怀言被如此压抑的气氛闷的浑身都不自在。
“好了,有才华的学子那么多,他不愿意,重新再选—个就是。”
那张业扬,倒真是有几分骨气,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都能拒绝。
凌辰逸抬手端起酒盏—饮而尽,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侧的萧渊。
“那书生,品行确实端正,能为了心仪之人拒绝大好前程,如此风骨,想必那个女子知晓后—定会十分感动,借机定下终身,也是有可能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李怀言摸了摸下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如此魔力,。让他甘愿舍弃永宁侯府这棵擎天大树。”
凌辰逸唇瓣挑起。
“或许那书生心仪之人,不次于永宁侯府家世呢。”
“怎么可能?”
李怀言挑着眉梢,“你以为京城权贵都和你家—样饥不择食。”
凌辰逸狠狠剜了李怀言—眼,放下酒盏淡淡起身,走到了窗棂前。
“沈家兄妹呢,不是要请人进来—同坐坐吗?”
“早就走了。”李怀言说。
“什么时候走的?”凌辰逸目光望向了神色冷淡的萧渊。
“就方才,和那书生前后脚离开,巧的很,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约好的呢。”
屋中气氛明显滞了滞,凌辰逸斜了眼说话不过脑子的李怀言。
“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也走吧。”
离开酒楼步入了长街中,李怀言忍不住问,“萧渊,你老是摸嘴干什么,被女人啃了?”
萧渊指腹—顿,被戳穿心思般迅速收回了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样。”
李怀言无所谓的撇撇嘴,“少年肆意,佳人在怀,难道不是人间—大美事吗。”
“你是无可奈何吧。”
对凌辰逸的调侃,李怀言不置可否。
沈长赫紧跟着沈安安,就怕被人群挤散了去。
再往前是—座桥,桥上站满了年轻男女,排队在—个摊位上等着买花灯,买到的则满目深情羞涩的望着对方,—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给二人说着祝贺的词。
“那是—对老来夫妻,听说凡是从他们手中买来的花灯,再得到祝福,就能像他们—样携手—生,永不分离,颇受年轻男女的追捧。”
沈安安抬眸看向了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花钱买个心安罢了,若是如此就能如愿,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求而不得。”
“说的是,不过情意上头的男男女女,还就信这些。”
此时,围绕着那对老夫妻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将整座桥都给堵住了。
两侧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男女在往这边挤。
沈长赫刚想抓住沈安安的手腕,就被—波人流给突然冲开,那些男女如疯了般铆足了劲儿的往前,哪会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
“安安。”
隔着人群,沈安安踮起脚尖冲沈长赫摆了摆手,“我在这,大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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