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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录建文春生最新章节列表

艾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陆氏的尸体躺在牢房的草堆上,浑身是血,头发打着结,脸上铁青,污垢不堪。岳东本来对这女子满腔愤恨,可是见了顺儿,心中便转了念头,见她如此,皱了皱眉:“糟蹋的?”本朝若不是谋逆奸杀大罪,是不收女犯的,因为在牢狱里,很容易被牢卒轮流糟蹋,既伤名节又败家誉,因此女性若是犯了法,大多数被家族内部灭口,陆氏误杀主母,以下犯上,必死之人,长得又不错,牢卒们自然不会客气。“不是,不是啊,冤枉啊,大人。”旁边的牢头“噗通”跪倒道:“知县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让小的好好看顾这两个犯人,不得污指,小的们是一根指头也不敢动,那个小青还在隔壁单间,好水好饭地伺候着呢。”“那怎么死的?”宋城训斥道:“难不成这女子自杀的?”“小的,小的……”牢头浑身发抖,只低着头不...

主角:建文春生   更新:2024-12-05 15: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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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建文春生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录建文春生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艾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氏的尸体躺在牢房的草堆上,浑身是血,头发打着结,脸上铁青,污垢不堪。岳东本来对这女子满腔愤恨,可是见了顺儿,心中便转了念头,见她如此,皱了皱眉:“糟蹋的?”本朝若不是谋逆奸杀大罪,是不收女犯的,因为在牢狱里,很容易被牢卒轮流糟蹋,既伤名节又败家誉,因此女性若是犯了法,大多数被家族内部灭口,陆氏误杀主母,以下犯上,必死之人,长得又不错,牢卒们自然不会客气。“不是,不是啊,冤枉啊,大人。”旁边的牢头“噗通”跪倒道:“知县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让小的好好看顾这两个犯人,不得污指,小的们是一根指头也不敢动,那个小青还在隔壁单间,好水好饭地伺候着呢。”“那怎么死的?”宋城训斥道:“难不成这女子自杀的?”“小的,小的……”牢头浑身发抖,只低着头不...

《锦衣录建文春生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陆氏的尸体躺在牢房的草堆上,浑身是血,头发打着结,脸上铁青,污垢不堪。

岳东本来对这女子满腔愤恨,可是见了顺儿,心中便转了念头,见她如此,皱了皱眉:“糟蹋的?”

本朝若不是谋逆奸杀大罪,是不收女犯的,因为在牢狱里,很容易被牢卒轮流糟蹋,既伤名节又败家誉,因此女性若是犯了法,大多数被家族内部灭口,陆氏误杀主母,以下犯上,必死之人,长得又不错,牢卒们自然不会客气。

“不是,不是啊,冤枉啊,大人。”

旁边的牢头“噗通”跪倒道:“知县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让小的好好看顾这两个犯人,不得污指,小的们是一根指头也不敢动,那个小青还在隔壁单间,好水好饭地伺候着呢。”

“那怎么死的?”宋城训斥道:“难不成这女子自杀的?”

“小的,小的……”牢头浑身发抖,只低着头不说话。

“老李,这是锦衣卫大人吩咐的案子!你不想活了不成?”旁边的师爷哼了一声。

那牢头老李忽然顿悟,颤声道:“陆氏刚刚被押来,有一个婆子过来看她,自称她的婶子,眼见她犯罪该死,想见她最后一面,我瞧着她可怜……”

话音未落,师爷又哼了一声。

“是,是。”牢头老李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举上头道:“她还给了小的这个,小的本来想找个机会禀告的,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分明是你受贿!”师爷训斥了一声,看向了宋城。

宋城却摆了摆手,对着岳东的背影使了个眼色,师爷会意,忙闭了嘴,亲自过去拿了金锭子,递给了岳东。

岳东接过那金子,反复打量许久,问老李道:“那婆子什么摸样?”

老李沉思了下道:“穿着不俗,大约三四十岁,像是大户人家的二等婆子。”

岳东点了点头,问道:“若是再见的时候,你能认出来吗?”

老李听了这话,心中一喜,忙不迭点头道:“小的愿意将功赎罪。”

岳东摆了摆手,对宋城道:“宋大人,把那个小青带过来。”

宋城答应一声,吩咐牢卒去隔壁带小青过来。

小青跟着牢卒进了门,小心翼翼地看向岳东,见岳东斜着身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俊脸上泛着一层白色的光,有些憔悴,可并无怒色。

小青一直提起的心,忽然安静下来,清了清喉咙,叫了声“岳哥。”

岳东点了点头,竟没有多做解释,只指着陆氏的尸身道:“我就不让仵作来验了,你验一下。”

这话出口,宋城等人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彼此的惊奇。

却见那个小青径直走到陆氏的尸身前,蹲下来,熟谙地开始检查起来。

陆氏手腕上开创性伤口,左手握着一把匕首,显然是自杀。

“果然是自杀?”岳东在背后问道。

“应该是自杀,不过奇怪的是……”小青盯着陆氏血污的脸。

“奇怪什么?”

“尸体抽搐,角膜混浊,尸斑呈现鲜红色,看着又像是毒杀,我也不明白了。”小青喃喃摇头。

岳东快步走了过去,与小青一起并肩蹲下,伸手捏着陆氏的脸,左右看了看,毫无疑问,那婆子给陆氏一把刀,让她自杀,因为自己曾经吓唬陆氏,说要剐刑,陆氏恐怕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这么遭罪,但是小青为什么说她像是毒杀?

到底怎么回事呢?

正忖度间,感觉旁边的人在微微颤抖,一侧头见小青一脸紧张,乌黑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岳东伸出手,拍了拍小青的头,缓声问道:“在这里没受委屈吧?”

小青忽然吁了口气,摇头道:“没”。

其实她到了牢房就明白了,牢卒们对她十分客气,根本没有为难她,这一定是岳东的嘱咐,岳东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凶手,可是仍然把自己关押起来,当时不解释,事后也不说,这就所谓的“男人之间的相处”吧?

小青心里虽然觉得别扭,不过也忍着了——岳东当自己人才这么做,不是吗?

此时听岳东正对宋城道:“宋大人,我要借你这个牢头一用。”

宋城自然满口答应,见岳东带着老李向外走,却没有带小青,小声提醒道:“岳大人,你这位义弟呢?”

“让她先在这里。”岳东看着小青那张安然的俏脸,不知为什么,那沸腾的心绪,也渐渐安静下来,柔声道:“青弟,你好生在这里等着。”

小青嘟着嘴:“好吧,你要早点接我出来啊。”说着,微微一笑,笑到半截,忽然想到岳东娘亲刚死,一下咬住了舌头,疼得嘶嘶呜咽。

因为岳东是步行而来,宋城干脆送岳东一顶轿子乘回去,岳东不肯,只借了两匹马,与老李快马加鞭向岳家驶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回到家里,门房见二爷带着一名衙役进来,心中诧异,忙出来迎接,只说“大奶奶,表小姐在里面等着呢。”

岳东不答,径直向灵堂那边走去,老李迟疑了,也紧随其后,来往的奴婢见二爷带着一个成年男子往内院闯,都诧异地站住了,

此时灵堂已经布置好了,招魂幡随风飘荡,白色的挽祭洒满了一地。

灵堂里,王氏一袭白衣,带着孝,头上裹着白纱,正与程珍说着什么,见岳东带着一个衙役进来,瞪大了眼睛。

程珍忙向后避了,王氏迎上来,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讶然,问道:“叔叔,这是……”

“麻烦嫂嫂召集咱们院子里所有婆子,到灵堂大厅那里集合,记住是所有,不得漏出一个!”岳东盯着程珍回避的方向,淡淡道。


“什么意思?”岳东挑了挑眉。

顺儿没有回答。

岳东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悠悠道:“圣上即位之后,召翰林方孝孺草写登基诏书,谁知方孝孺不肯,反而把笔扔在地上,侮辱圣上,圣上大怒,磔于市,坐宗族,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圣上杀了方孝孺十族,其实我知道的,他的孩子都没死干净,一共四子一女,却逃出了两个……”

顺儿听了这话,忽然“噗通”瘫坐在地上,讷讷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逃出的人,改名为陆,按照方家的族谱,你应该是方孝孺的幼子方圣公,你姐姐,应该是方孝孺的女儿方媛。”岳东轻轻道:“从前抄家的时候,我看到过相同的玉如意,而那个玉如意上的字迹,是新刻的。”

顺儿垂着头,静静听着,许久,忽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笑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要杀就杀吧,岳大人。”

岳东站在那里,与顺儿那缩小的人影形成鲜明的对比,两人就这样静静而立,空气里荡漾着尘光,浮起淡淡的飘絮。

“告诉我,你姐这话的意思。”岳东轻轻道:“然后你就能活下来。”

顺儿只挺直了身子,冷笑,此时少年已不是方才的嗫喏小子,而是百年望族的公子风范。

“不说也罢。”岳东忽然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顺儿见岳东真的要走,不由怔住了,忽地追上前道:“你真的放过我们?”

岳东“嗯”了一声。

“你不是锦衣卫吗?”顺儿仰起头,此时此刻,少年的脸上又浮出一丝天真来。

“锦衣卫也不是嗜杀成性。”岳东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建文之事,死了太多太多的人,不论如何,家属无辜,他不想再撤出一大窜,然后死一批批人,另外今上对方孝孺这么忌讳,他们岳家雇佣了方家人,若是被人知晓,也要吃挂落的。

顺儿不说话了,只低着头,摩挲着地面,许久道:“我姐在锅里放了东西。”

岳东扬了扬眉,瞬间明白了。

“弟弟好好吃饭——锅里还有。”

他推开顺儿,快步走到厨房,把那灶上的锅拎了起来,掂量了下,感觉重了许多,心中了然,把锅一下摔在了地上,那锅顿时四分五裂,一个褡裢落在地上,一堆银子“咕噜噜”从里面掉了出来,打眼看去,竟有百两之多!

可是程珍给陆氏的三十两,这一百多两银子从哪里来的?

岳东捡起那些银子,低头看了看,又把银子放在褡裢里,回头看着顺儿,问道:“那个王婆呢?被你杀了?”

顺儿身子一震,摇了摇头,忽然张口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岳东冷笑道:“我来的时候,你就想逃跑,你知道我是要找线索,为了让我放心,把那三十两银子拱了出来,结果我认出了你的家世,你知道跑不掉了,又告诉了我,你姐姐遗言的秘密,希望我把心思转到线索身上,能勉强留你一命,再回头逃跑,而那王婆一直在你身边,岂非是个障碍,可是你话里话外,似乎并没有当回事,她要么死了,要么……”

“在床底下。”顺儿指着自己房间道:“我弄昏了她。”

“把她放出来,我有话要问。”岳东拎着那褡裢,走到房屋的正堂,坐了下来。

顺儿既然被岳东识破,也不再多说,快步向屋子走去,不一会儿,王婆绑着手走了出来,披头散发对着岳东大叫“大人救命,小瞎子要杀人。”

岳东也不多说,只问道:“你是谁的人?”

王婆一怔,眨了眨眼。

“谁派你来监视陆氏一家的。”岳东攥着那褡裢,阴森森道:“若是你不说,我就让你去公堂上说。”

王婆看着岳东,打了个寒战,低声道:“是大奶奶。”

岳东的手忽然把那褡裢抓紧了,声音在一颤一颤地发抖:“大奶奶还吩咐你做什么了?”

“她让我看着顺儿,别让他跑了,另外别动陆氏柜子里的银子,否认要我的命。”王婆若是平日,还能周旋两句,可是此时被顺儿弄得昏头昏脑,竟然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她怎么知道陆氏把银子放在柜子里?”岳东的声音越来越古怪。

王婆怔忪着摇头,忽然又点头道:“大奶奶问我,平日小兰把银子放在那儿,我就说顺儿有个钥匙,平日从来不离身,大奶奶就这么吩咐了,总而言之,大奶奶是个善心人,不想让我欺负着小瞎子就是了。”

岳东听了这话,那颗心,又放了下来。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许多支撑,嫂嫂王氏,就是岳东心里那根柱子,可不能坍了。

王婆战战兢兢说完了,见岳东沉思不语,也不敢打扰,可是想起顺儿的暗算,又恨得牙痒痒,正寻思着回头怎么收拾这小子,听岳东道:“你跟我来。”

“啊?”王婆瞪大了眼睛,急道:“二爷,二爷,这小子可不是好东西,我要是跟着你去了,他跑了怎么办?”

岳东抬头看了看顺儿。

顺儿低着头站在门口,敛着手,正是大家公子庭训过的风姿,摇头道:“他不会跑的,他还得给他姐收尸呢。“

顺儿猛地抬头,颤声道:“可以吗?”

“可以。”岳东说得很快道:“我敬重你姐姐一份心,自然要让她入土为安。”

顺儿听了这话,眼泪忽然流了下来,忽地又用袖子擦了才,哑着嗓子道:“大爷跟那些锦衣卫不一样的。”

岳东没有多说,站了起来,对王婆道:“走吧。”

王婆恶狠狠地瞪了顺儿一眼,只得跟着岳东去了。

回来的路上,阳光有些刺眼,扎得岳东几乎睁不开。

一个人的心,是一座房屋,里面有老太太,有哥哥,有嫂嫂,而现在,老太太去了,哥哥没了,嫂嫂……一直支撑着家的嫂嫂……

岳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门口,转过影壁,看着正厅里王氏的身影,忽然下了个一个奇怪的决定。


岳东试着运了运功夫,感觉丹田里空荡荡的,知道他们给自己下了什么毒,却也不示弱,站了起来道:“你们装神弄鬼,不怕朝廷缉拿吗?”

他们如此费功夫,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几个村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你们跟我们来。”说着,带着他们出了门。

小青默默地跟在岳东身后,左右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这里就像地下迷宫一样,到处都是洞,洞口是门,门里似乎也住着人,没想到他们都住在了地底下?那到底什么样的内幕,让他们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村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比较敞亮的大厅里,对着他们道:“你们等着。”

“岳哥。”小青见他们走了,打量了一下这里,轻轻道:“这是坟墓吗?”

“应该是坟墓改造的。”岳东抬头看着周围,指着顶上道:“这里有三重梁,上面的雕花很细致,应该是从前古代贵族的大墓,不过现在住进了活人了吧。”

“他们为什么活在地底下?”小青忍不住问道,现在她也看出来,所谓鬼村,根本不是鬼村,而是人!这些人装神弄鬼,把外人都吓跑,可是实际上,他们去住在了这个村的底下,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布衣老者住着拐棍,被两个年轻男人搀扶着走了过来,见到岳东,也不多说,点了点头,直接到那太师椅上坐下,眯着眼看着岳东,他大概七八十岁,却不见老态,只是胡须皆白。

岳东背着手看着他们,问道:“村长吗?”

“族长。”老者点头,扶着胡须道:“来此何干?”话音未落,一柄刀已经架到了岳东的脖子上。

小青不由攥紧了岳东的手。

“来找一个人,一个叫小玉的女人。”岳东开门见山。

“小玉夫人不在这里。”老者回答得十分直接。

岳东冷笑一声道:“她不在这里,你们为什么要做鬼?”

老者一怔,其中一个男人呵斥道:“大胆!”

老者摆了摆手道:“我没有骗她,她确实不在这里,当年……”说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

“老先生,您得说出来,我们才有个谱。”小青忍不住开口。

老者抬头看了她一眼。

“都到这种地步了,您总得说个一二吧。”小青咬了咬嘴唇道:“否则我们怎么甘心走?”

老者皱了皱眉,旁边那汉子冷笑道:“你们可以不走,埋在这里也很好。”

岳东嘿了一声道:“我们埋在这里,你们以后可热闹了。”

老者脸色一变,扶着人站起来道:“你们是……”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事情必须有个着落,你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岳东淡淡道。

老者听到最后那话,眸光微闪,忽然长叹一声,坐了下来,对其他人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族长。”为首的那汉子似乎有些不放心。

“出去吧。”老者摇头,脸上现出几分沧桑道:“躲不开一世啊。”

那汉子听了这话,这才领着人出去了。

岳东与小青对望一眼,默默等老者开口,老者闭着眼像是沉思,许久许久,在小青几乎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终于开口道:“十年前,我们渔村还是个世外桃源,虽然也有些祖传的武艺,可是无法卖弄,大家靠海吃海,过得安分守己,直到有一天,来了一对年轻夫妇。”

“年轻夫妇?”小青奇道:“不是那个叫小玉的女人?”

老者翻了个白眼道:“其中的妻子,就是小玉夫人。”

“喔。”小青点了点头,忽然觉得心痒,问道:“她漂亮吗?是不是很漂亮?”

岳东见她乱打岔,瞪了她一眼,小青伸了伸舌头,低下了头。

“漂亮嘛……算是吧。”老者眯着眼回忆道:“不过这个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们夫妇一起来了,十分恩爱,丈夫尤其好看,就像玉雕似的,俊朗之极,让人看一眼就再也难忘,只是面色冷峻,不爱说话,女子漂亮是漂亮,可不如男子,但是性情很好,开朗大方,很有气势的女子,村里头的人都很喜欢她,开始觉得她性格好,后来竟然发现她其他方面也很厉害……”

“厉害?是脾气很厉害吗?”小青不顾岳东的白眼,忍不住又开口问道。

老者一怔,摇头道:“倒也看不出,我的意思……她手下功夫很厉害。”

“功夫厉害?”岳东与小青对望一眼。

“是武功高手?”岳东蹙眉问道。

老者不答,捻着胡须沉吟半晌,又缓缓道:“有一次,成婶家的孙子在海里,被怪鱼咬到了,拖着就要进深海,我们虽然水性好,可是谁也不敢惹那鱼,小玉夫人正好路过这里,一声不吭,连水也没下,随手摔出几个飞镖,水上咕咚咚冒血泡,怪鱼就死了,我们村人下水,把孩子给捞上来了,从哪儿就知道这小玉夫人功夫厉害着呢。”

“看来是暗器高手。”岳东道。

老者摇头道:“是不是不知道,开始我们都怀疑她,后来小玉夫人救了孩子,就觉得他们也是好人,有些大婶子也去串串门,回来就说,夫妻俩以前一定是贵人,那桌子凳子茶杯,精致着呢,一个都能卖好多银子,不知为什么,跑到我们这地方呆着。”

“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岳东问道。

老者眯起眼回忆了半晌,忽然苦笑道:“有什么特征?谁知道,总而言之,是贵人,贵人的事情就是大事情,我们当时也是傻的,以为他们功夫好,又有贵气,便默认他们留下了,可是却不知道,贵人惹的麻烦,都是惹不得的大麻烦,没想到一时好心,竟是灭顶之灾。”

小青听到这话,忍不住向前凑了凑。


那年,我跟着老太太去西风山进香,下山的时候,老太太的马忽然受了惊,疯狂地向山崖下冲去,当时我就在老太太的身边,做儿女的,自然不能眼睁睁让长辈掉下去,我拽了老太太一把,自己却掉了下去。

那是万丈悬崖,下坠的是我,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跌落的时候,被一只手拉住了我,那只手是那样有力,像铁腕一样勾住了我的命,只不能阻挡我下坠的颓势,我们一起跌落了悬崖,我见到了,“他”。

我们方家书香门第,百年望族,方家男子皆风度翩翩,儒雅如玉,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英气勃勃的男人,跟我认识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长得威武,却是个十足的君子。

我们相处了三天三夜,他对我彬彬有礼,一句过分的话也没有说过,便是过夜,也是在山洞外面,从来没进山洞一步。

第二日他发出烟幕弹之后,他的同僚找到了他,又通知了我的家人,很快家人来接我,他就不见了。

他不见的时候,我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我回到家里,相思像海浪一样淹没了我,我想一定入魔了,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所谓情之一字,竟是如此生死相许,刻骨铭心,

我什么心思也没了,姐妹间的那些游戏,姨娘们的暗斗,母亲的家务,甚至包括宴席节庆,所有一切都不在我的心里了,我只有他的影子,再也装不下任何,终于有一日,我病倒了。

相思如病,君却不知。

我身子一直发烫,说着胡话,家里人都吓坏了,以为我这是掉崖之后中了邪,纷纷请和尚道士给我作法,可是他们治得了我的身,治不了我的心,我的病一天天严重下去,最后只差一口气了。

终于那一日,我快死了。

至今我都忘不了那种感觉,我想要死了,我要告别这个人间,我活过,却又像没活过,是的,我没活过,我连自己的心情,还没跟他表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无声无息的死了?

不行!我一下坐了起来,撑着所有力气,告诉丫头,“我要喝参汤!”

不能这么窝囊地死去,哪怕死,我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丫头见我忽然醒过来,大喜,忙服侍我喝参汤,又去通知老太太,太太和母亲,大家欢天喜地庆祝我醒了。

是的,我真的醒了,应该说,是活明白了。

我身子复原之后,开始打探我的婚事,有意无意问母亲,我们这样的贵族小姐,能否嫁给锦衣卫。

母亲告诉我的答案:不可能!

而且她还告诉了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已经给我说下了一门亲事,是状元郎周义,高阁佬的门生,前途光明,金夫玉婿,让我好好珍惜。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就这样飘乎乎地进了房间,怔怔的,不知所措。

丫头以为我又中邪了,我告诉她,“没事,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想出去透透风。”

丫头把这话告诉了母亲,母亲不疑其他,让方二哥带着我们姐妹一起出去散心,就在那一日,我跑了。我借口解手,换上了男子的装束,脸上抹了灰,一溜烟跑出了丫头婆子的视线。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有些寒,可是我的心却是热的,我从来没有这么热过,从来没有这么沸腾过,当我跑到了锦衣卫的校尉营,告诉他们,我要找“廖大人有急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活了,从前十多年都白过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方家小姐方怡。

他出现了,他根本没有认出我,他警惕地问我是谁。

我只是笑,作为一名大家闺秀,这样的举止已经骇人,可我也顾不得了,我觉得……这才是我,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我!

“我是方家三小姐,廖大哥。”我咬着嘴唇告诉他。

他的脸色忽然大变,身子像秋风一样颤抖起来。

我咬着牙道:“廖大哥,我偷偷跑出来,投奔你了。”说着,闭上眼,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唯恐,他说出拒绝的话来,因为我已经没有出路了,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他没有作声,只是沉默着,沉默着,那伟岸的身影很快变得有些狼狈,像是震惊,又像是恐惧……

后来他领着我到了一家客栈,安排下了我,唯恐我出事,他睡在我的隔壁。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我的教养让我无法说出更多的表白,所以只是默默地随着他,我想他这么做,表示已经接受我了吧,这是一场梦,我已经决心做到底了,对于他,也没有退路了,我们的爱,注定崎岖,可是我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让他再后退。

只可惜,我错了。

那天夜里,我听到他辗转反侧,第二日,有两个婆子忽然来接我,我说“我哪儿也不去”,她们只是笑,笑着笑着,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自己的闺房里,鸳鸯帐暖,鹅香扑鼻,天堂地狱轮一回,我又回来了。

我想笑。

母亲来看我,什么也没说,只告诉我,一个月后,就是我的嫁期。

我没说话,只是笑,豁出命来的一场私奔的爱,竟换来这样的结局,谁都做对了,只有我自己错了十足,我错了,我不该发疯,我该认命,所谓爱情,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姐,就是一场笑话罢了。

一个月后,我出嫁。

成亲的那天,我坐在花轿上,走过长安街头,听着敲锣打鼓的欢声笑语,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那天下轿,我脚步趔趄,把头盖摔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我,那么恍惚的一瞬间,我还以为,他也是爱我的。

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如此残忍地对我?

为什么?廖大哥?

为什么?

婚后的日子,很不好。

不是一般的不好,周义算是爱我的吧,可是我既然心里有了人,再多的空间,也放不下了,这样的举止让他痛恨,他便加倍地虐待我,凌辱我,让我在很多场合下不来台,他以为这样做,会让我向他投降,其实最后,我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可我忍着,我的心,从被送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此后不过是潦倒度日,周义不在我心里,可我是妻,我对不起他,所以我忍着,可是那一天,他被皇上罢了官,却把气发泄到我身上,让他怀孕的小妾来辱骂我,糟践我,我终于忍不住,扇了那贱人一个耳光,那贱人倒在地上,说是流产了。

他跑进我房里,对我拳打脚踢,我静静地对他说“和离”或者“休妻”。

他冷笑说“休想”,说我到死都是他的妻,他不会放过我的。

那天夜里,我看着自己遍体鳞伤的伤痕,再一次想到了死,我活够了,我关上了门,在房梁上系了红菱,穿着红衣服准备上吊,然而,我没死成,乳娘救了我,哭着求我活下去。

我病了三天三夜,不省人事,醒过来之后,我决心再活下来。

以死人的名义!

我想办法毒死了那个贱人,周义虽然怀疑,却也查不出证据,就在我准备毒死周义的时候,周家让他带着我返乡祭祖,我们到了这个客栈,上天给我了一次报复所有人的机会——我又遇到了廖青。

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是笑着的,很好,大家都死,一起。

正当我准备想办法要杀死廖青时,那贡生李琦鬼鬼祟祟地找周义。

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原来李琦身上带着谜图,是锦衣卫千方百计要追查到手的,廖青就是为这个而来的,他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李琦为了让周义跟他合作,告诉周义我私奔廖青的事情,周义恨得咬牙切齿,当即就答应了,回头他威逼我,让我给廖青下药,他以为我不会轻易答应,谁知我很痛快地应下了。

因为我也想让他死,我要一切人死!

那天晚上,我去找廖青,带着李琦给我的香囊。

廖青见了我,便要开口拒绝我,我对他说:“廖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要告个别,我要回到乡下了,可能此生不见,这个东西,留给你作纪念吧。”

我把香囊递给了他。

他迟疑了下,终于接过了,我笑了,笑得很欢喜,因为他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很好很好。

我回房间的时候,李琦与周义鬼鬼祟祟在商量着什么,跟着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刀,我只记得李琦对他说,“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男人点头,从窗户里跳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廖青完了,让我,亲手杀死了,哈哈。

不过,我也不能放过周义,也不会放过李琦,因为他们让我杀死了我心爱的男人,周义这样折磨我,我要让他百口莫辩,身败名裂!

那天岳大人您对证问案,我已经知道你在怀疑谁了,我故意说错话,就是为了把矛头指向周义,然后回家上吊。

不得不说,死的时候很快乐,因为我知道,周义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心愿完成了十足,这辈子活得值!

你们看到这信的时候,大概周义已经死了吧,李琦不会放过他的,我的死,让他根本无从辩起,为了不给周家丢人,他只能以死表明清白了,哦,对了,你们不用找李琦,他也活不了多久,因为我在那香囊上下了毒。

廖青死之前,那个盗贼楼东风把香囊的证据拿走了,他下楼的时候,我借口要再怀念一下,借了一会儿,放了剧毒的马钱子,只要佩戴一日以上,就会毒发身亡。

我还给楼东风的时候,楼东风应该给了李琦,李琦做事仔细,肯定会拿出客栈再销毁,免得你们看出破绽,所以那东西在他身上只要过一日,就活不了。

好了,所有该死的人都死了,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本来想把这事永远淹没在尘埃之中,可是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你们——只求你们一件事,不入周家祖坟,请把我和廖大哥葬在一起。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廖大哥,这个结局,您高兴了吧?


“自从那对夫妇住下来一年左右,我们村就开始来了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就像你们这种,手底下功夫,不缺钱,看着都像是惹不得的大人物,而且神神秘秘的给我们打听那对夫妇,我们那儿知道啊,人家平时也不怎么跟我们来往,不过毕竟经常卖鱼,也有人嘴碎,说了几句,就这么持续了半个月,直到那一日,来了个姑娘。”

“姑娘?”小青瞪大了眼睛:“是年轻的姑娘吗?”

“是年轻的姑娘,比那叫小玉的女人,还小着几岁,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跑到那两口子家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天就走了,走了之后,那对夫妇也走了。”

“走了?”小青正听得热闹,听到啥事没发生,人都走了,未免有些失望。

“走了。”老者似乎知道她的意思,瞥了她一眼道:“走了是走了,可是麻烦也来了,他们走了之后,那姑娘又来了,看到两口子没了,忽然生气起来,跟着也走了,然后其他那些古怪的人都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不知道已经大难临……”

老者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几分沧桑,似乎有些唏嘘。

小青本来想跟着问,可是看到老者那种惨烈的神情,终于忍住了,静静听着。

“那天村里人刚刚起身,正要出去打鱼,忽然来了一队人马,穿着黑衣服,蒙着脸,团团把我们整个渔村给围住了。”老者说起当年之事,眼皮开始跳,可是脸色却还平静。

“那天小孙子闹着去看日出,儿媳妇让我领着去,我就领着孩子除了村口,却见一群黑影扑上来,把我们给困住了,然后为首那位问谁是这里的头?我说我是族长,有什么话就说,别连累了其他人,说着,我让小孙子快跑,小孙子是个机灵孩子,见事不好,转身就跑,谁知没跑几步,噗通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啊?”小青猛地捂住嘴:“他们……怎么连孩子也杀?”

老者不理他的话,继续道:“我看孩子倒下去,就知道这村要完,便对他们说,你们想干什么,尽管说,但是别作孽,我们都是外人。”

“那头儿倒也明白,骂了那个杀我孙子的手下,转头道,老爷子,对不起了,我们干多这种买卖,手底下重了些,您别介意。说着,在马上给我拱手,这话书窦得客气,可是你转眼杀了我孙子,我能不介意吗?可是我却知道,自己不能骂,不能哭,不能求,因为全村的人都在我手里呐,咱老祖宗留下的这上百口人,我可不能因为孙子给丢了。”

老者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就问,他们想找谁,那头儿哼了一声,说我假装糊涂,我就直说,你们是想找那对夫妇吧?然后我就把他们来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那头儿很仔细地听着,后来说我不老实,说我一定见过那过小玉的女人。“

“我说我当然见过,我不是刚才说过,他们住过一年吗?头儿冷笑说,男的死了,女人逃走了,就逃到这里来了,他们是来追捕她的……我一听这话,心里头就凉了,知道村里头的人都活不成了。”

“咦?”小青听得有些愣愣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不过是让你们交出小玉而已?”

老者抬头藐了她一眼,抬手指着岳东道:“你相公应该知道为什么。”

小青听到“相公”两个字,脑袋“嗡”地一声,涨得满面通红,双手乱摇道:“族长,您说的哪里话,我是……”可是忽然想到,这话怕是越解释越掩盖不住,忙咬住舌头,转移注意力道:“我知道了,族长,您的意思是……是……”

其实小青不知道族长这想法的意思,可是偏生要转移话头,憋得满面通红,正要说话,忽听岳东道:“族长果然厉害,知道此事一定事关重大,而且他们又是蒙了面的,很明显是要掩人口实的……”

“是啊。”老者脸上浮出一丝苦笑:“当时我转念之间,差点说了一个没有,这么多年来,有时候我做梦,都梦到那一刻,全村老少都在我手里,我若是说了没有这两个字,怕是此时已经真的在黄泉相聚了……”

老者抬起头,眼眸里闪出一丝茫然,像是庆幸,又像是哀伤,那个时候,他就站在那里,小孙子在地上躺着,背后插着犀利的箭,血液浸染了他的布衫,那还是他娘亲手给他缝制的,今日要赶海,这才穿上的新衣,没想到……

嘿……

“老爷,那女人刚回来安顿下,还没收拾好,据说她武功十分厉害,你们要捉她,怕是很费事,要不这样,我们帮您捉到她,您能饶了我们这些老少爷们吗?”老者对着马上的人拱手。

那头儿听了这话,倒是颇为心动,毕竟那女人的功夫很厉害,他们若是贸然去捉拿,即使仗着人多势众拿下了,怕也得折损众多,如果利用这村人的话……

“好。”头儿点头,从怀里要掏出一沓药包,啪嗒扔到了老者手上道:“你们的那些药怕是不管用,用我们的。”

“好,好。”老者连忙点头。

“老大。”旁边有人道:“他们若是跑了……”

“不会,不会。”老者连忙摆手道:“我们都是平头百姓,能去哪儿啊,再一个,各位爷都在外面把守着,我们那儿也跑不掉啊。”老者摇头道。

“这话也对。”马上又有人道:“我们在外面包围着,不怕他们跑。”

那头儿听了这话,终于下定决心,拨转马头道:“就这样,明儿一早,我要你提头来见,否则你就拿自己的头儿来补吧。”

“是,是。”老者躬身答应了,见他们要走,又道:“各位爷,请你们围着的时候,远一些,要知道,那女人功夫极为厉害,若是真的发觉了,跑了出去,我们可都完了。”

那头儿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带着人远去了。

老者看着他们马蹄溅起的尘埃,怔忪许久,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孙子,慢慢走过去,附身把孙子抱起来,孙子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乌黑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老者叹了口气,伸手想把孙子的眼睛盖住,可是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抱着孩子快步向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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