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那天,孟浩的小青梅崩溃晕厥,随后猝死。
孟浩悲痛欲绝,强迫我脱掉婚纱,给青梅化妆入殓,甚至守灵。
“要不是你答应我的求婚,她就不会气死!”
他以妻子之名给青梅举行盛大的葬礼,埋入孟家祖坟。
随后带着青梅照片全国旅行。
我让他朋友通知他回来离婚。
孟浩以为我在欲擒故纵:“她表现好了求我我才回去。”
我被气笑了:“是,我求他回来给他入殓。”
没想到一语成谶。
1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我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站在红毯上,准备嫁给我生命中最爱的男人。
“简繁女士,你愿意嫁给孟浩为妻吗?”
“我愿意。”这一刻我等了十年,任何语言都不能描述我的期待和喜悦。
但隐约中我又有一丝不安。
“孟浩先生,你愿意娶简繁女士为妻吗?”
我看着孟浩颀长的身形,优越的下颌线,满心欢喜等着他说那句。
“我……”
“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女声响彻天地。
林子里飞鸟都逃窜出去。
我心头一紧,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我和孟浩立刻转过头去。
孟浩的青梅蒋雪晴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直直从凳子上,仰卧着摔了下去。
“晴晴!”
孟浩扔掉手中的戒指,大跨步跑了过去。
满堂宾客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只有我感觉到一股刺骨寒冷从心头冒出。
昨天晚上,我接到蒋雪晴电话。
“简繁,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你将会输得彻底。”
“这个婚你结不成。”
我没想到,蒋雪晴会在婚礼现场以生命代价,搅乱这场婚礼。
“晴晴,你别吓我,我不结这个婚了,你醒醒!”
孟浩声音里带着哭腔,忍着巨大的悲痛,不停地呼喊着。
我的心沉到谷底。
我轻轻地喃喃一声:“阿浩。”
嘈杂的现场,掩盖了我的声音。
但孟浩抱着蒋雪晴,猛地回头,冲我嘶喊。
“简繁,这下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满意有人死在了我的婚礼现场。
满意有人破坏了我期待十年的婚礼。
“让让,让让,蒋雪晴有心肌病,我会心肺复苏,快起开!”
他们找来了简易担架,将蒋雪晴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
除了婚礼工作人员和我,宾客一哄而散。
孟浩跟着上车去医院,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我捡起地上的钻戒。
紧紧握在手里,瘫坐在地上。
从清晨到迟暮。
我回想着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忽然,孟浩的红皮鞋映入眼帘。
一阵狂喜蓦然升起。
我抬头望去。
孟浩抱着蒋雪晴站在我前面。
一脸悲痛欲绝:“简繁,你欠她一条命。”
“现在、马上、立刻给晴晴化妆,打扮得漂漂亮亮。”
“晴晴最爱臭美了,和你不一样。”
孟浩口气僵硬而悲伤,只有在提到晴晴时,眼睛里才会有一丝柔和。
我的心坐上了云霄飞车,从天堂,坠入深渊。
“简繁,你别生气,孟浩他很难过,说的气话,你能理解他,是不是。”
孟浩朋友李桓小心赔罪,可眼睛里却是对我的不赞同。
“怎么你要穿一辈子婚纱,结一辈子婚吗?把你的婚纱换掉,碍眼得很!”
孟浩猛地扯住我的婚纱,恶狠狠道。
“把眼泪憋回去,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要不是你答应我的求婚,晴晴怎么会猝死!”
“都是你的错!”
我只能换好衣服,打开化妆包,在孟浩的指责声中,给蒋雪晴化了一个漂亮的淡妆。
“孟浩,这场婚礼,不是我求来的。”
“蒋雪晴的死究竟和我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最清楚。”
横在我们之间的是一条人命。
我清醒地知道,我和孟浩回不去了。
蒋雪晴的计划得逞了。
我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
2
昨天蒋雪晴给我打电话后我心慌,找到孟浩。
孟浩说:“那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说的气话,你这么大人了能不能别计较。”
“可是我怕出事。”
我这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你有完没完,都答应你结婚了,还想怎么样。”
孟浩眼神里都是不耐烦。
敲门声响起,蒋雪晴推门而入。
孟浩眼睛里漾起一圈圈温柔。
“晴晴,明天我就结婚了,你可不许捣乱。”
“可是孟浩哥哥,我不想让你结婚。”
“你结婚了就不疼我了。”蒋雪晴挽着孟浩的胳膊撒娇,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我。
“瞎说,你这个小调皮鬼,我当然最疼你。”
“我结婚了,就会多一个人疼你。”
“我才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孟浩哥哥!”开玩笑的口吻里,我听出了认真,看见了她眼角的泪花。
而只有孟浩什么都听不出来。
“简繁,你废什么话,要不是你,晴晴怎么会精神崩溃,最后猝死。”
孟浩打断了我的回忆,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面目狰狞而又陌生。
“是我非要结这个婚的吗?”我尝到了眼泪的苦涩。
“就是你!”
“你明知道晴晴任性,还故意气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厌她!”
“是她讨厌我,一直为难我,明里暗里挤兑我……”
我心累反驳,却被打断。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这么编排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就说你不能娶个入殓师,影响家里风水,你偏不信。”
孟浩的妈妈,双手抱胸,在一旁说风凉话。
“刚才你在车上说的,让晴晴以你妻子入家族墓地的事,族里同意了。”
“葬礼就在三天后。”
我这领了证的妻子,好似不存在。
也对,我的婚礼失败,不算明媒正娶。
既这样诋毁我,又这般无视我。
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葬礼你们随时办,明天把离婚证去领了。”
“总不能,让一个死人当小三吧。”
我冷笑,看着这令人崩溃的一切。
“这个婚是你想离就能离的?你做梦!”
“你不仅离不了婚,你还得去给晴晴守灵。”
“凭什么她死了,你过得逍遥自在。”
孟浩已经疯了,同疯子不必再说一个字。
我扭头就走。
突然孟浩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捏的我手腕都要脱臼了。
“你这个疯子,你凭什么要我去守灵,你放开我!”
手腕的疼痛比不上心痛,我的眼泪如倾盆大雨。
我奋力挣扎,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拍打他。
“你忘了吗,你妈还在等着我爸给她做手术。”
“你敢不去?”
孟浩张牙舞爪,就差饮我血、啖我肉。
听到这嚣张的威胁,我像被扼住了喉咙,失去全身力气。
蹲坐在地上。
“我去。”
我的心碎了。
3
我和孟浩也曾幸福过。
他的命是我捡回来的,只是他忘了。
东河市白令山公路出了一场车祸。
路窄,汽车和摩托车互相避让,汽车撞上悬崖,摩托车和人滑行十几米。
汽车驾驶员当场死亡。
我本以为摩托车驾驶员也已经死亡,我准备帮忙处理时,我看到了一次不规则的呼吸。
颈动脉搏动似有若无。
我紧急开展心肺复苏,曾经我还嘲笑说这是一门没用的课程。
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我救了孟浩。
他在医院苏醒后,丧失了所有记忆。
他成了我的跟屁虫。
看着他用白皙修长的手笨拙地为我做蛋炒饭,我开玩笑说,是不是捡到了一个大少爷。
入殓师这行业被人误解,不被认可。
邻里邻居知道我这个小姑娘是入殓师后,经常在门上挂八卦镜。
以前的我每次去理论,都要被怼。
生一肚子闷气。
自从有了这个跟屁虫,孟浩冷着脸,去对门敲敲门,指了指八卦镜。
对方屁颠屁颠就把镜子摘了。
孟浩冷脸时候的低气压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们再也不敢悬挂。
我们走在街上,大娘、大婶们偷偷说我天天和死人在一起之类的。
孟浩转头一瞪。
她们就和小家雀似的,乖顺。
孟浩问我,为什么会从事这一行。
我说:“收入高而且事儿少。而且你不觉得很多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复杂吗?”
他若有所思。
我妈妈瘫痪在床,每个月需要很多钱。
且从我救下他的那一刻起。
他在医院手术治疗、康复的费用都是我在出。
我出别人不出的现场,干别人不干的活。
至于我们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大概是我接了一个大户人家的活的时候。
在那,我们碰上了蒋雪晴。
“孟浩哥哥,真的是你吗?”女孩冲上来直接抱住他。
孟浩一脸嫌弃推开她,冷冷地说了句。
“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女孩眼睛里存满了亮晶晶的泪水,一颗颗划过脸蛋。
顿时他的表情复杂,那是我认识他五年来,第一次看他脸上出现夹杂着心疼的表情。
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我快要失去他了。
“这个女人是个入殓师,你怎么会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女孩说出的话,如刀子一般锋利。
“你给我把话放干净点,入殓师怎么了?”
“有本事你们别找我们。”
结账后,孟浩拉着我,推开挡路的女孩。
带我走掉了。
当天晚上,孟浩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告诉我,今天遇见的那个女孩叫蒋雪晴。
是他珍爱了十多年的“妹妹”。
4
孟浩有个亲妹妹孟缘。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十岁那年孟缘得了白血病,病情恶化迅速。
几个月孟缘就濒临死亡。
蒋雪晴是孟缘的发小,双方父母都是朋友。
她从小因为病毒性角膜炎视力差,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供体。
孟缘找到爸妈、哥哥,哭着说: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想帮助晴晴看到这个世界。
以后就让她替我好好地活着。
你们也可以一直看到我。”
自此后蒋雪晴替代了孟缘的位置。
成为了孟家的掌上明珠。
孟浩恢复记忆后,变得非常忙碌。
我的跟屁虫也彻底消失了。
每次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是说忙着。
可我路过游乐场的时候却看到他一脸温柔地看着蒋雪晴。
她一脸灿烂地坐着旋转木马。
发现我后,更是向我投来胜利的目光,跳下木马,直接蹦跳地跑到孟浩双臂中。
撞个满怀。
孟浩一脸宠溺,右手食指刮了她鼻子一下。
明明上一秒挂掉我电话,说在飞机上,准备出差。
我生日那天,说好了陪我。
可蒋雪晴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
孟浩说,每年都可以过生日,为什么非要今年。
蒋雪晴也只是告诉他,名侦探柯南剧场版上映了,她要看第一场。
他以前答应过我,这年生日,备好鲜花钻戒,向我求婚。
我特地备好了场地、玫瑰,可我没等来钻戒和承诺。
一次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去野营。
蒋雪晴栽赃我偷了她的钻石项链。
她告诉孟浩,那是孟缘送她的。
孟浩疯了似的,把我包里所有的东西倒在地上。
甚至搜了我的身。
我哭到岔气,气到手颤抖。
告诉他,明明项链就在她手心里面攥着。
孟浩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小孩子过家家,你和小朋友置什么气。
我本要和他分手。
我的心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失望,碎掉。
却没想到他却在野营地直接和我求婚了。
说起要给我一个交代。
我心软了。
5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不是说让你早点来吗?”孟浩打断了我的回忆。
蒋雪晴葬礼,我穿着黑色衣服到了现场。
只是没想到,孟浩紧接着递过来一身白色丧服。
我并非蒋雪晴的亲属,直接拒绝。
孟浩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
“简繁,别逼我动手。”
“别忘了,你妈还需要做手术。”
是啊,我曾经梦想着要找到的骨科顶尖大拿,是孟浩的父亲。
只要做了手术,我妈妈就能站起来了。
我缓缓伸手去接。
突然一个人影飞快跑到我跟前,一个巴掌直接把我掀翻在地!
“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为我女儿偿命!”
我的脸瞬间涨了老高,火辣辣的疼直接传到心窝。
“我没有!”
我咬紧牙关,攒尽全身力气,准备爬起回击。
孟浩来到我跟前,死死地按住我的头。
我无法动弹分毫。
“你想干嘛,你害死别人女儿,还想动手?”
所有的人都对我投来鄙视的目光。
“坏女人,害死我姐姐,该遭天谴!”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打开矿泉水瓶,直接把水浇在了我的头上。
“让她给我女儿磕头赔罪!”
薛文英张牙舞爪。
孟浩怔忡后手松了一下,我用力挣脱。
随即他按住我的头往下压,立刻喊了声。
“快来人按住她!”
李桓和孟浩的一众哥们,上前控制住我的头和背。
孟浩把我的头紧紧地按在地上。
按下去又拉上来,迫使我做出磕头的动作。
屈辱、愤怒、憎恨、痛苦充满了我的身体。
掉落在旁的手机,一条消息跳上屏幕。
“简繁姐,伯母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伺候我妈的护士晓晓发来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
我发出了绝望又尖锐的笑声。
我最在乎的人已经没有了,那我还有什么可忍耐。
可能是我的笑声太过于绝望。
按住我的男人们手下的力量都松了一点。
我一把打掉孟浩的手,用尽全身的力量从男人们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拿起地上的手机,直接用它砸向孟浩的头。
“你这个死渣男,婚是你求的,婚礼是你定的,人死了你在这装深情?”
“你早干嘛去了?”
“既然这么爱,你也去死啊!”
“王八蛋,死渣男!去死,去死,去死!”
我歇斯底里地嚎叫。
整个灵堂中都回荡着我的怒吼。
孟浩从未看见过我如此疯狂的神情。
他愣住了。
我砰一声把他砸倒在地,用尽力气猛踹了四五脚。
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我跑出了蒋雪晴的葬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