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北地的晚上比白天还要冷上许多,好在并没有下雪,一路上倒也是顺顺利利。
乐平直接和母亲回到了大帐中。帐子中的火炉很是强劲,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音。乐平看着那跳动的火苗,陷入了沉思。
“小宝,我估计你父亲要与你表哥彻夜长谈了,今天你就和我睡一起。我们接了太子殿下就回来了,你父亲定然有很多话要和他讲。”
母亲的话打破了乐平的思考,她看到母亲坐在床边,笑盈盈的冲着自己招手,也就暂时忘记了那些纷扰。
军营的另一个大帐中,只有韩良、韩诏、萧晋三人。大帐门口的守卫都离得很远,另外还有一队锦衣卫在大帐外巡逻,这样既保证了安全又确保了谈话的私密性。
萧晋此时坐在主位,韩良、韩诏二人坐在下首的二侧。
萧晋端起酒杯,对着韩良道,“舅舅,这次来北地多亏了有你。其实这一路上都不算太平,我的人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直到看到舅舅你带兵来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所以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萧晋将那酒一饮而尽,这军营里的酒就是带劲,一杯下去火辣辣的,直接丛嗓子眼到了脏腑里,萧晋的脸和脖子腾的一下就红了。
韩良也饮了一杯,道,“不敢当,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微臣应该做的。”韩良虽然是萧晋的舅舅,但是对方是太子,他是个稳妥的人,自然不会托大,言语中也十分恭敬。
韩良继续道,“不知太子殿下这次来,准备呆上多少天?这北地的风光可不多见,天地都比京城广阔许多。若是觉得无聊那不远处有个大白山,里面还有虎狮,去猎杀一番也是非常不错。”
大白山确实是个好去处,韩诏也忍不住多说了二句
“是的,太子殿下,之前父亲带我去了一次大白山,猎了一个棕黄色黑条纹的大老虎。那个老虎块头大极了,有将近千斤。”
韩诏仰头喝酒,一杯下去他觉得爽利极了,于是指着萧晋的座下道,“太子殿下,你现在坐着的垫在座位上的就是那从那大白山猎的老虎的皮,怎么样,软和吧。”
萧晋平常大多在宫中,听他们描述自是觉得热血沸腾,但一说到自己屁股底下居然是一张老虎皮却又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过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不安,摸了摸那皮毛,道,“表弟,确实是不错。”
他又对着韩良道,“舅舅,这次我只能呆上个三五日就得回去了。那大白山我也是向往的很,可是行程太赶,怕是没有时间去了。”
韩良不解的问道,“为何?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北地,走的如此匆忙岂不是可惜?”
“舅舅,这次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还有一个月就到母后的生辰了,我想回去陪陪她,怕是不能多待了。”
韩良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粉面圆脸的女孩子,对着他喊哥哥。
妹妹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性格单纯、天真烂漫。自来了这北地,自己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妹妹了,此时提起,心中不免有几分酸涩。
韩良点点头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那我便不多留你了。你回去的时候带点陈年山参回去,你母后向来身体不够康健,给她好好补补。”
“是,我记下了。”萧晋点点头,他站起身来,又一次端起酒杯对着韩良,“舅舅,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先干为敬。”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父王让我来慰问大军外,还有一个私人得请求。”
萧晋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让舅舅你随我回京。”
“随你回京?”韩良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言语中有些惊讶。
“正是。实不相瞒,母亲身体不大好。父王虽说对母亲感情颇深,但是后宫中毕竟美女如云,对母亲也不如之前那么珍重了。
如今二皇子已经十三岁,他的生母陈妃出自盛京陈家,而他的外公最近刚升了中书令,权倾朝野。父亲对他本人也十分喜爱,经常夸赞他机敏懂事。”
韩良道,“你是觉得你父皇有意传位给二皇子?”
萧晋摇了摇头,“父王的心思我怎么能揣摩,而且他如今还是盛年,这太子的位子也只是一个位子而已。只是母亲心性简单,陈妃暗地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前朝后宫都不让我们安生。
舅舅,我知道你曾经是文渊阁的大学士。当初若不是外公强令你前来北地为将,您现在在的位置绝不在中书令之下。”
韩良并没有表态,他看着手中的酒杯定定的出神。韩府已经位列公侯,掌管着大军。若是此时出仕,是不是显得势头太盛?陛下,会不会有些多余的想法?
见韩良没有表态,萧晋继续道,“舅舅,我在来时见过外公,您回京的事他也赞成。另外他让我带了一封书信给你,让你务必亲自打开。”
说完萧晋拿出一封信来,韩良恭敬地上前接下。
萧晋笑着说道,“舅舅,您也不必立刻给我答复,等您看完外公地信,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来,咱们继续喝,今天我要同你们喝个痛快。”
听完这话,韩良也哈哈大笑,端起酒杯笑道,“来,诏儿,我们今天定要让你表哥喝个痛快。”
喝了几个回合,气氛是越来越好,可是萧晋却觉得迷迷糊糊起来。他本就肤白,脸红的是更加明显,连带着脖颈都透出了些许粉色。好在他喝多了酒品也不错,并没有发酒疯亦或是说错话,只是咧着嘴笑,时不时的就给说话的人鼓鼓掌。
不过到了后面他似乎连鼓掌的力气也没有了,这边韩良、韩诏说的正是慷慨激昂,他“砰”地一声脸朝下,趴在了桌上。
韩诏看到萧晋趴在了桌上,看着韩良道,“父亲,这…”
“哈哈哈,他喝多了。不过他地酒量倒比我预想地好。相当年,我向他这么大地时候还喝不了这么多。不亏身上流着我们韩家一半的血。”
韩良大喝,“来人,将公子扶到侧帐休息。”
不一会二个小兵低头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萧晋就退下了。
韩诏看着萧晋出去了,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兴奋了。“父亲,表哥走了,咱们要不把那老鸿酒拿出来喝,这酒不够烈,喝的不过瘾。”
“滚!喝什么老鸿酒。你也去侧帐,太子殿下身体金贵,你去看着点儿,火盆什么的不能灭,别让他病着了。”
韩诏被父亲一骂,连忙飞奔出了大帐。再不走,估计父亲就要上脚把自己踹走了。
见人都走了,韩良打开那封信来,他仔细的看完后,面色越来越沉重。
他皱着眉将它扔在了火盆中,炙热的火焰瞬间就将那信吞没了。
韩良呆坐在那里思索良久,嗟叹道,“看来,确实得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