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生前脚跟着二太太涂盈离开,大太太卓培兰后脚便摔了房中所有的瓷器。
“她涂盈一个烟花女,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我的春园抢人!”
“太太,犯不着与二太太置气。”莲莲上前劝阻,却不小心被迸溅起来的碎瓷片割破了手背。
吃痛之下,她生生往后面避了一步。
卫绮云垂眸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般,没有一点招引大太太注意的意思。
她深知大太太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管用的。
卓培兰砸完东西,心里好受了一点,重重吐出了胸中浊气。
老嬷嬷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赶忙出声相劝,“太太,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您才是宁家的后宅女主人。”
“嬷嬷,我就是气不过。涂盈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女儿么,见天都来寒碜我。”卓培兰眼中浮现委屈。
要不是她这些年肚子没动静,她也不会忍着让着受这么多的窝囊气。
她狠狠砸了自己小腹一拳,低低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太太,这可是您自个儿的身体,该好好保养才是。”嬷嬷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揉了又揉,在无人看见之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自责。
卓培兰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目光直直逼向她,“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嬷嬷看向安静站着的卫绮云,脸色沉了下去,“还在这儿杵着跟木头似的,也没点眼力见儿收拾收拾是不是。”
得了吩咐,卫绮云立刻动了起来。
莲莲见老嬷嬷没看自己,还以为自己不用收拾现场,颇有几分自豪。
老嬷嬷适时睇了她一眼,“莲莲,你出去打扫院子。”
莲莲心中暗暗叫苦,院子那么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扫完,早知她就机灵点儿打扫屋子了。
转念,她又想到,打扫院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不用杵在太太面前,惹她生气。
房中,卫绮云安静清理着现场,老嬷嬷和卓培兰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假作不知,只安心忙着手上的活儿。
也不知是走神了还是怎么的,她的手指忽然被碎瓷片给割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立刻把手帕包裹住伤口,而后继续工作。
卓培兰慢慢收回目光,暗自叹气。
十年了,她什么药方没试过,再苦再难她都熬了过来。
她的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半点动静都无。
硬生生让她被人看笑话。
老嬷嬷抱住了她,心中也在叹气。
若是当时,她脑子灵光一点,没被继夫人哄骗,太太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苦。
鲜血不断浸染手帕,卫绮云脑中突然又闪过一个片段。
那是在一个绑满了红绸,挤满了人的场所。
楼上倚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她们不断朝着外面的男子招手、抛媚眼。
衣服破旧不堪,胡子拉碴的男子,摸了摸腰间的银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抱着孩子赶来的女子,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就要闯进去。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涌了出来,把女子给赶到了一边。
披头散发的女子,紧紧抱着孩子,跪在街上痛声大哭。
周围人聚齐起来,对着女人一阵指指点点,随后又散去。
“烟花女?”她自言自语着。
难道她的身世与二太太有关?
卓培兰越想越气不过,心里的火是越来越重,见到卫绮云失神,立刻就要发脾气。
卫绮云敏感察觉到她的怒气,再想到自己目前处境,立刻有了主意。
“太太,可不可以听我一句。”
卓培兰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你要说什么?”
她大着胆子上前,轻声建议道:“太太,我们何不如也跟着去关心关心大小姐?”
大太太卓培兰听得她此语,直直看向她,“你是什么意思?”
“太太,嬷嬷说得对。您是这后宅的女主人,没有谁能够抢了您的风头。”
“不要听这些奉承话,直接说后面的。”
“您是当家夫人,这后宅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您主持。现在,大小姐生病了,您理当去探望生病的大小姐才是。”
“我不去。”卓培兰赌气把头扭到一边,让她跟着去探望那个小丫头片子,她才没这种心情。
卫绮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一一捡起她脚边的碎瓷片,温声劝道:“爷刚失去小少爷,现在只剩下了大小姐这么一个孩子,正是心疼的时候。要是二太太时时刻刻都拿大小姐身体不舒服的事情过来叨扰爷,您说,爷的心思会不会往夏园动摇呢?若二太太更是趁着这个机会怀上了孩子,那么尾巴翘得更高了。”
怀孕?
卓培兰回忆起刚才,给涂盈奉的茶,她好像一口都没喝呢。
碰都好像没碰一下。
“你最近倒是机灵了!”老嬷嬷停下手上动作,瞅了她一眼,眼中有了新的计量。
之前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明白太太为什么要把卫绮云留在身边,明明就地解决了就是。
现在看来,太太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不是我机灵,是太太给我机会而已。”
卫绮云不再言语,继续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假装不知大太太卓培兰再度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
沉默了片刻后,卓培兰看向身旁嬷嬷,回缓了面色,“准备准备,我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大小姐。”
“奴婢现在就去准备东西。”
“对了,把莲莲叫进来。”
老嬷嬷停下脚步,回望她,“莲莲也跟着去?”
卓培兰点了点头,“她跟着我有用。”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给莲莲一个眼色,莲莲便什么都明白了。
虽然她平日里看不上莲莲这丫头,可在看眼色这件事上,莲莲很符合她的心意。
莲莲进门以后,偷偷瞧了卫绮云一眼。
虽然她不知道卫绮云在屋子里和太太说什么了,但她就是挺佩服的,佩服她能够挡得住太太的怒气。
“收拾收拾走吧。”卓培兰抬手掸了掸自己衣襟上的灰尘,又恢复了之前端庄大方的模样。
虽然她不明白卫绮云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可却清楚知道二太太得宠以后对她的威胁。
一个没成气候的小丫头,一个有女儿的大威胁,傻子都知道该解决哪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