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01、这次我又睡了多久?
我从冰床内坐起,看着一旁的青袍老人,哑着嗓音发问。
清一歪头认真想了一下,一字一句五十年。
我微微愣神。
我叫南书,活了上千年,至于具体有多久,我自己也忘了。
应乱世而生,与天同寿,不老不死不灭。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盛世时我便陷入沉睡,而越来越多的沉睡让我忘了许多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往何处,只知道有一股信念支撑指引着我。
清一,你都老了。
我盯着清一鬓角的白发有些怅然的打趣道。
清一是五十年前我在山下灾民救下的小孩,因为我时常会陷入沉睡,必需得有人守在我身边,而清一又恰与我有缘,便收做了徒弟。
清一看着明眸善睐的少女,语气染上了几分落寞是啊……可师傅还是如当初一般无二……。
还是那般的年轻,那般的耀眼……我站起身子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里是青山观,每次我都会在这里沉睡。
是发生了什么吗?
如今我醒来,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嗯,特案局前两天就来过了,那时候你还在沉睡中。
清一表情严肃起来。
特案局是处理寻常科学手段无法解释的事情,又俗称民间灵异办案处。
而我跟特案局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
从一个月前开始,城南郊区一座废弃的古宅内不间断的发生了数十起案件。
男女老少都有,上至80岁老妪,下至5岁孩童,无差别作案。
最先是三名小有名气的网红主播,进了古宅直播探险,突然信号中断,等到第二日发现的时候三人都已经不在了。
有了这个开头,就跟打开了阀门一样。
患癌症的老人、亡命的赌徒、幸福的一家三口……等等无间断的在古宅内出意外。
哪怕警方已经严加看守,封锁了现场的所有入口,可这些人第二日还是会奇迹般凭空出现在现场。
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者都死在一樽石像前,就跟睡着一样,平静安详。
双手都交叠放在心口处,就像在虔诚的祈祷。
事发地偏僻,没有监控路段可以调取,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一毫线索。
涉事人员数量众多,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闹得所有人人心惶惶。
可警方还是毫无头绪,就如无头苍蝇一般根本不知道要从何处入手,眼下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清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特案局的还说,那些人的魂都不见了。
古宅、石像、魂魄……我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我今晚就过去看看。
清一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仓促,说话有些结巴这么着急吗?
师傅刚醒不多休息几日吗。
嗯,多拖一日便多几人有生命危险。
在有限的记忆里,我唯一的执念——护一方安宁。
就像是刻在血液里。
且后天便是十五。
每月十五,是阴气最重的时候,而我的术法也会被削弱限制。
清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嗯,师傅,我会在此处等你回来。
尽管知道南书实力很强,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忧心。
城南古宅月色朦胧间。
一抹淡青色的娇小身形迅速在密林之间穿梭,行动间随意用木簪绾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不一会便在一座古宅前停下脚步。
古宅坐落在城南郊区,周围是一大片的荆棘灌木,将古宅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不透一丝月光,常人根本无法准确找到的位置。
幽暗而阴森。
单单只是站在门口还没进去就感受到冲天的阴气……精致古老的雕花木门上雕刻着三青鸟的图案,精致中透露出诡异。
大门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起来无法进入。
瞬息幻影,遁——!
我在指尖随意的捻了一个口诀,身形瞬间进入到古宅的内部。
宅子内部几乎不见一丝光亮,黑暗的环境加上一片的寂静,让人感觉一阵恶寒。
古宅内的陈设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而那樽石像被供奉在古宅的正中央。
那是一樽有半栋楼高的飞天神女像,手中还拖着一瓶玉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奇怪的是周围都落满了灰尘,唯有石像被擦拭得极为干净。
我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樽石像给我特别熟悉的感觉。
抬脚往里走去,是宅子的正厅。
荷花?
我有些吃惊的喊出声。
是的,里面居然种着一大片的荷花。
密密麻麻的荷花在池中绽放。
有问题。
这片荷花池有问题。
这里不见日月,可荷花开的却极为艳丽。
按理来说水生植物阴气重,一般的人是不会种植在室内的,都是种植在室外。
荷花又被称为引渡花,那玩意儿只有菩萨才能踏得住的,说好听点是往生极乐的渡船,说难听点是引导亡魂之物。
再者荷花通常会被绣在已逝之人穿的衣服上,希望逝者在冥界能够得到神灵的庇佑,让逝者得到安息。
一时间我也有些摸不懂。
带着疑惑的从上到下,里里外外将整座宅院翻了个遍,也没看到有丢失的魂魄。
本来还想可以找到魂魄,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眼见着天光已经要亮起,想来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我紧抿着唇,明日,就麻烦了。
我也只能无奈收拾收拾准备离开,打算去受害人家中看看。
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后背传来,疾如雷电。。我条件反射抄起符纸转身精确利落的贴了上去。
我整个人被他抵在墙上。
嘶——我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大意了,怎么会连有东西近身都没有发现。
一时间场上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位男子,一位极为好看的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
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出清晰的轮廓,五官精致,浓密睫毛下的那双眼睛浓的像墨汁般深邃,像要将人吸进去,一身剪裁得体的军装衬托出挺拔的身形和精瘦的腰身。
我挑了挑眉:这么这么重的阳气?
而他的额头上赫然贴着刚才的那张黄符。
场面好不滑稽。
男子意识到自己失礼后,放了钳制我的手。
你是什么人!
男人皱着眉将额头上的黄符撕下,声音冷冽的质问。
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符纸,又看了看我。
道士?
男人晃了晃指尖的黄符,似笑非笑的开口不对,应该是——招摇撞骗的道士。
不是。
我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伸手将符纸抢了回来。
道士?
我应该不算吧。
再把符纸抢过来后。
男子眉间染上了狠厉,迅速掏枪对准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来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
我内心暗骂,早知道就该早点离开。
我无恶意,来这里也是为了调查。
我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
我急着想去调查调查失踪的人,不太想和他在这拉扯。
这些话留着待会说吧。
男子还是不依不饶,手中的枪还是直直的指着我。
我一时语塞,诶这人怎么这么烦。
背在身后的手作势刚要捻个手诀,心中默念万象天地……跟个铁血冷男似的。
冷酷又惹人烦。
没关系。
弄晕了就好了。
江岫白03.江队,你在哪里——?
爽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我。
抬眼瞧去,一大群穿着军装的人往这边走来。
我只得作罢。
一群人走近才发现了场上的情况,纷纷提起警惕,从腰间掏出枪小心翼翼的朝这边靠近。
还是刚才开口的少年,小声的询问着江队,什么情况?
江岫白并未回答,抿着唇,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我你看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走?
我思索了片刻我跟你们走。
这样也好,省的不知道去哪里弄受害人的资料。
只是……我在这里没有身份证明,算是黑户,比较麻烦些。
一路上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我,有好奇的打量的,有害怕我跑的。
他们也没办法将我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联系在一起。
因为我就长了就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一身淡绿色旗袍,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明净澄澈的眼眸,像一潭秋水,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可我确实是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路上我还知道了那个铁血冷男的名字,江岫白。
看样子还是个队长,一个,尽、职、尽、责的好队长。
想到这个我就咬牙切齿。
到了警局,是一个女警将我带进了审讯室。
我乖巧的坐在了对面,捧着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
女警我柔声的开口,说小姑娘,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了。
我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在暗暗盘算着。
晚上还得去一趟古宅看看那个荷花池。
姓名。
女警官在纸上刷刷的记录。
南书,南北的南,书籍的书。
身份证号码。
没有。
女警皱了皱眉没有?
是忘了吗?
就是没有。
那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
我依旧乖巧的回答。
女警有些震惊,声音都提高了那年龄和家庭住址总知道吧。
额……我一时卡壳,我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几岁。
说几千岁,会被他们直接送去医院吧?!不知道。
我如实的回答,真不是我胡扯。
女警无奈了你自己几岁你不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女警属实没想到,我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居然是个麻烦。
你在里面等一下。
女警起身出去外面。
过了一两分钟,江岫白进来了。
带着一身的冷气进来了。
有没有别的亲人在这里?
或者说是认识的人?
让她们来一趟。
江岫白嗓音冷冽。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一位穿着中山装,上面还别着几枚勋章的白发老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带一丝喘气。
江岫白和大厅的警察看清来人后纷纷上前相迎。
钟老……钟老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来找江队的吧。
我听着耳旁的警察窃窃私语。
江岫白上前点头致意老先生今日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