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殿外长跪一夜,我受了风寒,卧床不起。
可瑶妃却突然闯进了长春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娘娘真是好兴致,自己爹爹都死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养病呢~”我猛地坐起来,扯着她的袖子质问:“你说什么?!”
“当朝宰辅晏大人,在下朝路上遭歹人截杀,身首异处。
怎么娘娘还不知道吗?”
我眼前一黑,喉咙一阵腥甜,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瑶妃还在兀自幸灾乐祸:“真是吓人,这头颅都不知所踪,也不知喂了哪里的野狗……”我慢慢睁开眼:“来人。”
掌事宫女司印立刻上前:“奴婢在。”
“将瑶妃拖出去,杖责四十。”
“是!”
那天,侍卫不顾瑶妃的尖叫反抗,将她重重责打四十大板。
不多时,司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
摘星殿传来消息,说瑶妃见了红,小产了!”
她话音刚落,长春宫的门已经被人从殿外踹开。
敢这样闯进我宫中的,只有一个人,果然,皇上怒发冲冠地闯了进来,打发了所有人。
我仰头看他:“皇上是来兴师问罪了。”
商炜几步走过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被打的栽倒在地上,却忍不住笑了。
商炜扯着我的手腕怒道:“晏姝,你笑什么?!”
我笑得眼泪簌簌流下,摇了摇头:“当今皇后,中宫娘娘,被自己的夫君掌掴责打,试问这天下还有比我更窝囊的皇后吗?”
商炜捏着我的下巴,冷冷地笑了:“你害死了我和瑶儿的孩子,还配当朕的皇后?”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玉的小瓶,然后用力捏着我的下颌,逼我张开嘴。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一整瓶药灌进了我的嘴里。
鹤顶红,奇毒之首。
入口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会生不如死,命丧黄泉。
我从喉咙到内腹都仿佛被绞烂似的剧烈疼痛着,口中大口大口地呕出猩红的血。
我伸手扯着他的龙袍下摆,不死心地追问:“十年夫妻……我待你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即使你爱重倾瑶,又……何至于此?”
商炜听完,在我身边缓缓蹲下了,狞笑着低声道:“既然到了今天,不如就告诉你。
晏姝,朕从未爱过你,什么帝后情深夫妻伉俪,都是笑话。
相处这十年,每次见你朕只觉得恶心!”
“朕恨透了你高高在上的贵女面孔,恨透了晏家的权倾朝野私相结党。
你不死,朕如何立瑶儿为后?”
“朕不妨再告诉你一句,让你死个明白。”
商炜的手扼住我的咽喉,口中的话像李剑似的将我狠狠钉在地上:“你爹,是朕命人杀的。”
“你头胎的那个孩子,也是朕命人在你的饮食中下了药,亲手堕掉的。”
“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
晏家势利广及半朝,朕如何容得下你,如何容得下你那个有着晏家血脉的杂种?!”
我看着面前这个爱了十年的男人,突然无比可笑。
我晏家世代忠良,为了他鞠躬尽瘁,最后落得身首异处。
我十年辅佐,爱重用心,却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致死。
还有我腹中那已经成了形的孩子……也罢,是我晏家瞎了眼。
这十年,就当是我晏姝错付了。
我忘着不远处燃着的龙凤烛,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娘娘,娘娘!”
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司印。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端坐在大殿之上。
眼前竟是倾瑶公主入宫时的庆典!
司印低声急道:“娘娘还不快拦一栏,皇上要立那藩国女子为妃了!”
我一怔,随即看向四目相对沉醉其中的商炜和倾瑶,最终笑着摇了摇头。
我起身,在文武百官面前朗声道:“祖宗家法皆是天子所定,皇上既要封妃便封吧。
不过依臣妾看,倾瑶贵为公主,只封妃怕委屈了,不如直接封为贵妃。”
满朝文武全都傻了眼,就连商炜也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那为首的宰相父亲带头拜倒,百官齐声劝谏:“请皇上三思!
请皇后三思!”
前世我带头阻拦,商炜将气全撒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如今百官劝谏,商炜反而骑虎难下,无法抉择了。
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皇后之言未免太过,如何就能直接封了贵妃,还是先封妃吧。”
我挑着嘴角冷笑了一下,白眼差点翻到天上。
迎藩国公主进宫的大典结束,一路护送的首领大臣趁着皇上醉心美人,凭借高超的武艺混进了我宫里。
我靠在镜前卸下头上的凤冠,顾九伤神出鬼没地走到我身后,伸手按了按我额头上被凤冠压红了的印记。
“嘶!”
我疼得轻呼:“顾九伤!
你混蛋!”
顾九伤绕过来靠在妆台上,长眉微挑,墨一样深的眼底却漾着藏不住的担心:“小六,你可还好?”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问我,他知道我对商炜一往情深,今日注定难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如今半分难过都没有,反而伸手握住他凌乱的发尾,低声问道:“九伤,你现在如果造反,有几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