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你不情愿?”
“奴婢自然心甘情愿!奴婢能够得到小姐的赏识,已经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怎会不情愿?只是……”
兰儿面露难色,“碧珠姐姐终究才是那个一直伺候小姐的,于情于理,奴婢都不应当抢了碧珠姐姐的才是。”
“奴婢愿意继续待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只是,小姐却千万不要再提什么,要赶碧珠姐姐,让奴婢取而代之的话了。奴婢甘愿不要那贴身大丫鬟的身份,只求能安安稳稳陪在小姐身边就好。”
兰儿这番话,说的诚恳至极,那恭顺的模样,令人丝毫都不能怀疑她的真心。
然而,在这乖巧的面容之下,只有兰儿自己心知肚明。之所以不稀罕那贴身大丫鬟的身份,哪里是因为什么谦逊,她只不过是想来个讨巧卖乖,好让慕长歌更高看一眼罢了!
更何况,二少爷可早就已经承诺过她了,只要这次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她将来的身份,又岂止只是一个贴身丫鬟!
兰儿这招以退为进,果真令慕长歌有所动容,只见她缓缓颔首,道:“你也真是个格外有心的,如此也好,碧珠到底也跟了我这些年,我也不忍心让她太失了面子。”
“小姐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奴婢代碧珠姐姐,谢过小姐!”
兰儿俯身,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嘴角却有些难以遮掩地挑起了一丝轻笑。
秋日午后,空气中已带了一丝凉爽,慕长歌素来都有午后小憩的习惯,兰儿不言不语地在一旁守着,待到慕长歌呼吸均匀之后,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轻轻将院门推开一道缝隙,兰儿悄悄侧身,挤了出去,回头打量几眼,不见有什么人在,才快步到了附近的一棵的柳树后。
柳树后早早便等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兰儿快步过去,与那人低头快速嘀咕了几句。
小厮连连点头,应当是把兰儿所说的尽数都记了下来,小厮前脚刚离开,兰儿也急忙又回了千翠院。
轻轻压了压还有些起伏不定的心口,兰儿重又蹑手蹑脚地进了卧房。
脚尖尚未踏到地面,慕长歌那淡然似水的声音,便冷不丁将她吓了个激灵。
“方才,你是去哪儿了?”
兰儿那胸前,顿时如同擂鼓一般,冷汗险些就要成了珠子往下掉,硬生生被她忍了回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奴婢约摸着小姐什么时候该醒,想提早去给小姐烧壶热水,泡上一壶杭白菊。小姐不是向来都怕杭白菊那个苦味么,奴婢就想,早早泡上,等小姐醒来的时候,里头搁进去的冰糖也该化了,小姐喝了又能润肺,又不会再有那些个苦味了。”
也不知慕长歌是因为刚刚醒来,仍有些困倦,还是以为她看穿了什么,在听过兰儿的解释后,竟还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兰儿那一颗心都快要跳到了喉咙口,就在她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才见慕长歌露了个笑脸。
“想你这丫头也不是偷懒耍滑的人,罢了,也用不着那么麻烦,不过就是一壶茶,换个别的什么来喝,也是一样的。”
闻言,兰儿的一颗心才算是重重落了回去,悄悄抹了抹自己的掌心,里面早就渗透出了一层冷汗。
约莫一刻钟后,慕鑫阳房内。
小厮正将兰儿传给他的话,又一字不落地学给了慕鑫阳听。
慕鑫阳听着听着,脸上便透出了一丝极不屑的笑。
看来那兰儿还算是个有本事的,才用了没多久,就让慕长歌对她百般信任了。
只要兰儿能得到她信任,那他的这计划,可就算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抄起桌角的茶杯,慕鑫阳一饮而尽,方才觉得稍稍浇熄了这些天一直盘亘在心头的怒火。
他冷笑一声,慕长歌啊慕长歌,只凭你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贱人,竟也想难为起了他的母亲与妹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分量!
那小厮硬着头皮,见状,提了一嘴,“少爷,三小姐她不是说……让少爷稍安勿躁,不得轻举妄动的么?”
“住口!”慕鑫阳脸猛地一沉,“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多嘴!”
他的脾性向来嚣张跋扈的很,早些几年前,有个小厮不过是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就被他亲手给打断了两条腿。深知他脾气暴戾,那小厮顿时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慕宝筝的确是提醒过他,不许他轻举妄动,可他怎么能真听了这话!?
那小狐媚子他又不是没见过,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母亲和妹妹,怎么每每提到她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先前她是让他们吃了点亏,但依他看来,那十有八九只是因为她们二人大意轻敌,所以才会导致如今这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的拘束。
可他不一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一只小狐媚子给难倒!?
倘若这一回,他能够将这小狐媚子一举拿下,就算是先前母亲和宝筝再如何不放心,到了那时,也必定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更何况,在他这次的计划中,要针对的,可不仅仅只是慕长歌那小狐媚子一人!
慕鑫阳眼底渐渐透出几分寒光,掌心也在不自觉之间便有些攥紧了。
这回,倘若他的谋划能够成功,那到时,他不仅仅能彻底除了慕长歌这一枚不听话的棋子,还能够将那个,一直都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庶出贱种,慕洪宇,也给一并除去!
只要想起来慕洪宇这个大哥,慕鑫阳的心底便是一片止不住的恨意!
那慕洪宇,只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庶出,哪怕他读书再多,才思再如何敏捷,将来也只能是个需要样章自己鼻息过活的贱种!
他若是能够安分一些,他倒也不至于这样厌恶他,可他偏偏不肯认命,不肯安生!
自小,慕洪宇在那些个文才武略上,就总能得到先生夸奖,伴随着年纪越长,他反倒越发不知收敛。
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的贱种,学富五车又如何,始终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种!
老夫人倒是心里明白的很,总是明里暗里的示意他,只将读书作为消遣便好,着实不必如此用功。但那老太爷,也不知是糊涂了还是怎样,竟对那庶出的贱种欣赏的很。
慕鑫阳一想到这,两排牙齿之间,便忍不住地咯咯作响,额角青筋也隐隐展露了出来。
老太爷欣赏那庶出贱种也就罢了,可那老糊涂,却每每都要拿了他来与自己比对,告诫自己读书必定要再用功一些。
倘若在自家都算不得是最有本事的那一个,那又如何能够有能耐,去考皇家的科举呢?
这句,便是老太爷时常会提点他的了。他每次都会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听,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恨!
他是慕家堂堂的嫡长孙,为何每次都要拿他与二房那庶出贱种来比较!?
难道在老太爷的眼里,他这嫡孙,分量还不及那个贱种!?
多年来,这全都是压在他心里恨!如今也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他将这全部的恨意,统统都宣泄出来了!
“四喜,带上昨儿老太爷差人送来的茶叶,我要去一趟大哥那。”
四喜刚想要提一句,说那是老太爷专门留给他的上好的茶,然而他一抬眼,便瞧见了慕鑫阳那带了一丝狰狞的面孔,顿时心底一颤,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闷头去找出了那罐好茶。
这样好的茶,给那个贱种喝未免太过暴殄天物,可只要一想,在喝过这茶后不久,兴许那贱种连命都要丢了,如此一想,倒也不觉可惜了。
强压下眼底涌动着妒恨,慕鑫阳命四喜提了茶叶,同自己一起出了门。
刚刚踏出院门不过几步,慕鑫阳主仆二人,便迎面撞见了慕宝筝。
慕宝筝面似是有几分着急,又带着几分堤防,“你这要去哪儿?”
“在自家宅子,还不许你哥随便走动走动了?”慕鑫阳向来疼这双胞胎小妹,同她一开口,就连语调都软了几分,“怎么你倒像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的模样?且说来听听,我这兄长又是哪里得罪了你?”
慕宝筝带着几分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兴师问罪倒是没有,好心来提醒你才是真的!你要真是得罪了我,那我今儿绝不来你这,由着母亲察觉到,再对你发难就是!”
几句话,慕鑫阳心里已清楚了几分,面上却仍旧装作不知情,无辜道:“我谁都不曾招惹,母亲有什么好对我发难的?”
“还敢说谁都不曾招惹,千翠院里那小丫鬟,不是你去招惹的,难不成还会是我?”慕宝筝脸一沉,扯了慕鑫阳衣袖,硬是将他拉到了暗处,“看来我先前跟你说的,全都被你当做了耳旁风!”
“这回你又是要去做什么?”慕宝筝探询地打量了一眼的四喜手里抱着的东西,面色隐隐带了几分恼意,“你这是……又要去找那小丫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