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世时,我和谢云白正面起过不少冲突。
一次,在片场。
我以甲方的身份,受邀前去参与投资剧组的选角活动。
谢云白就是面试者之一。
坦白说,他的演技,烂,却仗着陆凌撑腰,得到了人物形象最为饱满立体的男配。
这个角色,若发挥得好,无疑是数万个挣扎在跑龙套的小演员豁开黑暗的一把利刃。
谁持利刃,各凭本事。
所以我当场撤了谢云白,换了另一位实力最突出的新人。
这件事,闹到陆凌面前。
我没有解释的机会。
为了给受委屈的小情人出气,她也像现在这样,直接将我赶出公司,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皮糙肉厚,倒也痛不到哪去。
只记得很响。
像被鱼刺刮破黏膜。
嘴里很腥。
谢云白捂着脸,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很快,他切回无辜神色,急切地嚷:“姐姐,是我哪里做错,惹你不高兴了吗?”
陆凌甩了甩手,俯身,用手背拍打他上过粉底显得更加光滑白皙的脸蛋。
“我说过,平时你再怎么挑衅许之槐都可以,但我陆、氏、掌、权、人、丈夫的位置,只能他来坐!”
“这次,你越界了。”
陆凌直起身,周身的气息冷得冻人,她不看谢云白,道:“去和陈秘书领支票,然后,滚蛋。”
我感到疑惑,一向对我厌恶至极的妻子,竟然会为了我,和盛宠三年的小情人翻脸。
谢云白膝盖骨软,“咚”地一声跪下来,扯着陆凌袖子哭。
“我不走,姐姐。”
“我错了,你留下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姐姐,我不能没有你!”
陆凌烦了,啪地按下呼叫机。
很快上来两名安保,连拖带拽,将谢云白拖了出去。
陆凌听着哭喊声,跌回办公椅,两指揉着眉心,看起来疲惫到极致。
陈秘书上前,观察她脸色,犹豫着开口:“陆总,要不回落心园见见先生?
先生好像有事—不去!”
陆凌听她提及我,粗暴地打断话,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万分。
“惯得他!”
“我不过是多和谢云白玩了一会,还敢给我摆谱了。
再说,我又不是真的不回去,至于吗!”
话落,她想到什么,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勾唇笑道:“陈秘书。”
“我记得上次给我送花的那个小模特不错,你去,约他出来见一面。”
陆凌说了个餐厅的地址。
我自嘲一笑。
结婚五年来,陆凌身边换了一拨又一拨情人,每一任都不超过三个月。
我原以为谢云白会是例外。
没想到。
借维护我之名赶走谢云白是假,腻了是真。
陆凌和新欢碰面。
小模特气质凌厉,一头短寸,看起来不好接近,实际上—“陆总,我敬您。”
“陆总,不知您有无忌口?”
“陆总,总这么叫您生疏,我喊你凌凌吧?”
他看起来很便宜。
一整晚,脸都快笑烂了。
偏偏陆凌全程心不在焉,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应两声,多数时间直接走神。
连礼仪都懒得维持。
我坐在小模特身边,研究了会,恍然大悟:他长相偏硬朗,不是陆凌喜欢的类型。
根据她往日一个个晃到我面前的小情人来看,陆凌似乎偏好五官清冷俊秀那挂。
或许,小模特可以先稍微调低点山根。
现在的鼻梁,能戳死人。
没想有一天,我竟然还能坐在情敌身边,真心替他考虑起将来。
我笑出声,急忙收住,发现多此一举。
我已经死了啊。
没人,可以看见我。
小模特还在喋喋不休。
陆凌有些倦怠,摆摆手,要人唤来经理。
问道:“这粥怎么变味了?”
经理闻声瑟缩,二话不说要重新上菜。
陆凌扣紧碗沿,没让他拿走,重重将勺子丢在餐盘。
发出刺耳声响。
空气凝滞。
陆凌冷冷扫了眼经理,眸内情绪翻滚。
“别装了,许之槐没来吗?
我早就知道往常我一来这,喝的鲜虾粥都是他做的。”
经理战战兢兢。
“陆总,今天、今天先生没来。”
陆凌纤纤五指收紧,掌心下的餐巾皱成一团,如同捏着我一颗真心肆意把玩。
她早就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