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旭尧考虑到长久生计,还得腆着个脸解释赔笑。
点头哈腰,哪有在京城做公子哥众星捧月时候来得尊贵顺心。
日子久了,闻旭尧心里难免横生怨怼。
而阮秋芜那头,却是别样风景。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阮秋芜能够以一个孤苦琴女的身份让世家子弟倾心不已,自然是才貌双绝的美人。
可是喜欢美人的,也不止他闻旭尧一人。
阮秋芜在茶肆酒馆奏琴时,不少当地的富商少爷朝阮秋芜暗送秋波。
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求爱的书信,络绎不绝。
闻旭尧的世家傲骨和男人自尊被这些东西踩得在尘土里,就连往日他得意的才华,也不过是十文一封信,十五文一幅画的贱价。
直到有位极张扬的富商抬着聘礼追到门口,俩人之间的导火索终于被引燃。
阮秋芜!
你这是如今都敢把奸夫带回家来了吗?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我!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说是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
你我之间都承诺心心相印,始终唯一。
现在见我没了权势钱财,想着给自己找下家了吗?
阮秋芜也是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
家里如今的主要开支都是靠着她弹琴挣钱,还得应付外头那些男人骚扰,回到家闻旭尧更是日日没个好脸色。
从前在京城私会的时候日日在一起谈心说话,现在两个人长相厮守了反而只剩下沉默以对。
闻旭尧近日更是疑神疑鬼的,说话也越发难听。
一时间俩个人话赶话,各自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不满,吵得面目狰狞:你还说我。
你知不知道这家里家外都是靠着我弹琴养活起来的。
日日在外面受那些登徒子的骚扰也就罢了,在你这里也听不到一句知冷知热的话。
你反倒怀疑起我来了!
哼,你果然就是嫌弃我没钱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是京城闻府的嫡长子。
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你这样一个女人。
爱慕虚荣!
水性杨花!
侍卫跟我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我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安排人一直暗中盯好就是。
父亲早就私下派人寻到了这俩人的所在,问我要不要抓回来。
我笑着摇摇头,我们如若阻拦反而助长这两人的逆反情绪,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在一起,多新鲜刺激啊。
由得他们去,日子久了,自然知道这份爱能撑多久。
说不准此刻,闻旭尧已经在闻老爷和夫人面前悔得痛哭流涕,一家人盘算着怎么把我再次娶回来。
昨儿闻府嫡女还假意在牡丹园偶遇我,挽着手作姐妹状:从前妹妹眼拙,不识得姐姐的玲珑心。
若是我兄长浪子回头,定能和姐姐白头偕老。
有幸嫁入我们闻府,那可是祖代荫蔽。
上上福气。
姐姐,你说是吧?
是你个头,拿我当泔水桶了。
我倒也没当面拂了她的面子,佯装赏花岔开了话题。
我心里清楚,毕竟,闻府这样享受着荫蔽的好日子可不多了。
因为侍卫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我要的人找到了。
闻府祖上从龙有功,带带荫蔽下来,到闻老爷这一代也没有什么实权了,四品闲职而已。
偏偏十年前的尤武之乱,闻老爷替圣上挡了武王一刀。
腿虽然是瘸了,但却重振闻府荣光,闻家上下鸡犬升天,给了个盐运的要差再加封从一品郡王的官衔。
倘若,当今圣上从小道消息得知,多年后,一个样貌酷似武王的马夫偷了闻府的马车前往现在蠢蠢欲动的漠北,走的还是盐运的官道。
偏偏又在锦衣卫到场前,投河自尽,水流湍急,死无对证。
再让父亲的奏折上添几笔闻府手底下官员私自贪污官盐的奏折。
往日倒也不会引起什么大患,顶多是个治下无方的罪名。
可现在漠北战争一触即发,冶炼兵器,最需要的就是盐。
偏偏盐少了那么多。
当年尤武之乱就是武王屯兵藏盐,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甚至都不需要实质性的证据,只需要这样的消息直达圣听。
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足够动摇天子的宠爱。
牡丹园偶遇的第三天,闻旭尧便出现了。
当年六十六抬的聘礼如今添到了九十九抬,跪在万府门口求我原谅。
大有我不原谅他,就不起身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