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来看我。
他学着像哥哥一样,用手抚着我的背,轻声说话。
“芷澜,对不住没护好他,明日我便求父皇赐婚,从今往后,你们都由我护着,可好?”
可他不是哥哥,我也不想要他护着。
“不必,太子哥哥,你告诉我,哥哥是桓王杀的吗?”
他面色一沉,如鲠在喉,沙哑得回道。
“是。”
“那你把前因后果都说与我听。”
“河南水灾。
本是桓王去,被我抢下来。
可此行凶险,父皇母后不让我亲自去,只派他去。
风兄也曾与我传信,说有钱粮有被贪墨之迹象,已查到了桓王身上。
我们验了伤口,乱民伤人不该是那么多齐整的刀伤。
所以是在途中被伪装成乱民的杀手群攻而亡。”
“我明白了。”
“他们把贪赃的罪名栽到你哥哥身上,你哥哥和我同气连枝,他不洁就是我不洁。”
我从前从未关注过朝堂,不由得仔细回想,想拼凑出一个真相。
皇后有权有势,儿子也是嫡长子,可贵妃却有专宠,又有一儿三女。
太子哥哥和桓王从小便是水火不容,人人都在猜测会立谁,拖到十五岁时,才堪堪得了太子的位置。
一个仁善,一个心狠,想也知道谁最后会赢了。
朝夕相处这些年,我知晓他的情意,可在权势面前,他大抵都是能牺牲的。
我漠然看着他一脸的关切,斩钉截铁地道。
“我要嫁桓王。”
“你去求娶我,但要让皇后娘娘反对,你要的东西,他向来都要争上一争的。”
他面露不舍,眉头深皱。
“不可,他暴戾无度,心思狠辣,你哥哥已经没了,再不能搭上你。”
“太子哥哥,我要嫁桓王,生死无悔。”
我捏紧手里的蝴蝶刀,心里狂袭而来一股恨意,堵在胸口。
他不出意外的默许了。
太子哥哥只刚刚传了求娶的风声出去。
次日桓王便上门提亲了。
他一身黑色暗纹锦袍,身形修长,面如美玉。
身后跟着一长队人马,抬着挂红的箱笼。
一行人闯进挂满白布的府里。
诡异又荒诞。
前来吊唁的言官们议论纷纷,此起彼伏,“桓王当真是毫无礼数,人家丧事未过就这么招摇提亲。”
“贵妃乃是小门小户,哪懂什么教养。”
“幸而没立他做太子,否则这大好河山就要败在他的手上。”
他迎着这些言官,恍若未闻般冷冷藐视,昂首大阔步地往里走。
我一席素缟跪在灵堂侧边。
他不曾看一眼,径直走向父亲。
“王大人节哀,今日本王前来求娶王家小姐,愿结盟好,同气连枝。”
父亲诧异的眼神一闪而过,低头俯首恭敬道。
“小女尚未教养好,实是配不上桓王殿下。
况且如今丧事未结。
亦不是好时机谈婚论嫁。”
桓王薄唇微微一抿,带着一丝要挟。
“王大人高风亮节,誉满天下,如今痛失爱子,心里郁结在所难免。
我与刑部正调查贪墨一事,定会成婚前还王兄的清名。”
不等父亲回话,我起身应道。
“那便请殿下尽快,我愿嫁。”
父亲一下白了脸,他知道我想做什么。
母亲闻讯立刻奔来阻拦。
她一面苦劝,我木着脸咬着牙不语。
她眼里噙着泪,渐渐垂下来。
父亲站出来,他知道,他拦不住我。
“你不可胡来,若是只为报仇,太子,咱全家上下都无法免罪。”
我抬手用衣袖拂过眼泪,抬眼看着父亲,“女儿读了这许多书,自然知晓。
我不会像幼时那般,随意拆卸狗儿猫儿,我会让他们,死的名正言顺。”
母亲听罢抱着父亲,狠狠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