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暖气很足,一阵嘈杂的乐声在耳旁响起,谢愠睁开眼,正好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高中男生手忙脚乱地将耳机重新插进耳机孔。
男生撞上谢愠的视线,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哥们儿,耳机没插牢,吵着你了吧。”
谢愠扶住额头,渐渐清醒过来。他坐在座位上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就一直在这里睡着吗?”
男生愣了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莫名,不过还是回答了:“是啊,一直睡着呢。”说罢见谢愠依旧一脸懵懂,笑道:“咋了,做梦了吧?”
谢愠眨了眨眼,回了一个笑:“嗯,做了个挺长的梦。”
他抬起了自己之前被捏碎了的手腕,却只见到了一截修长洁白、完好无损的肌肤。
受的伤,身上的汗水与血迹,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消失得了无影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抿了抿唇,谢愠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解开锁屏看了眼时间,动车还差十分钟到站,他醒的正是时候。
经过短暂的交谈,对面的男生显然已经将兴趣转移到了谢愠的身上,试探地继续搭话道:“哎,哥们儿,你是要去哪儿啊?万一咱俩有缘分呢。”
谢愠虽然不太习惯和陌生人交谈,但他现在的心情因为方才的梦境而有些郁闷,为了抒发这股郁闷,他开口答了男生的问话:“去W市,扫墓。一个……一个好朋友的忌日。”
男生“啊”了声,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
谢愠道:“没什么,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刚刚还梦到他了。”
眼前的青年嘴里说着好朋友,脸上神情却怅然又怀念,显然,那个人对他的意义早已超过了朋友的范畴。
男生歪了歪头:“女朋友?”
谢愠笑了下:“只是普通朋友。”
男生脸上露出了然:“我懂了,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是不是?”
殊不知这句话恰好地戳到了谢愠的软肋上。他苦涩地想,自己和余温水的感情,要是真能有一点超过友情,那就好了。
可惜,现实的一切并不如梦境中那样完满。
梦里的余温水失去了记忆,所以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自己说他们是恋人,余温水便搂住了他的腰,亲吻他的手腕和眼睛。
想起男人干燥柔软的嘴唇,谢愠脸上不自然了一瞬,他道:“那个人是男的。”
男生连着两次说错话,也是语塞,低头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谢愠被他夸张的动作逗笑,两颗圆圆的小酒窝在唇角浮现,他摆摆手,道:“没事。”
男生看着谢愠的笑容,心里莫名有些窘迫,干咳两下:“那……你刚刚说梦到的人,也是他?”
谢愠说:“嗯。”
应完,不由得想起梦的内容,暗笑自己真是疯了,什么死亡游戏,杀人魔怪谈学生证的,怕不是电影看得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余温水已经死了,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哪里还可能有什么下一次。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动车的速度逐渐减缓,车内广播也变了内容,乘务员开始提醒在W市下车的乘客检查好行李,准备下车。
谢愠站起身,从上面的储物架上拿下自己的行李,正想离开,便听见男生喊住了自己:“等等,你掉东西了。”
男生一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一边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和我同级啊,哪个学校的?”
……学校?
早已当了数年社畜的谢愠一头雾水,转身低头看向男生手里捏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四方形的卡片,上头贴着谢愠的照片,旁边清晰地写着“高二六班 谢愠”的字样。
他脸色骤变,一把夺过男生手里的东西,匆匆说了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跑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