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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源眉头轻皱,“旺福,把披风给我。”
旺福嘟嘟囔囔不太情愿,到底还是把出来时带上的兔毛披风递给了江清源。
“这是夫人新叫人给少爷做的,说是入了秋天凉。出府一趟要是没了,夫人难免会伤心难过。”
江清源不闻不问,只当自己听不见。
他一扬手把披风旋开,把老乞丐从头到尾盖的严严实实。
手里拿的油纸饼递过去,他还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了一串铜钱。
“老人家请吃。”
刚及总角之龄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目清隽坚毅,打扮的像个金童,任何年龄段的人看过去都会有好感。
“谢谢小恩人赏赐,谢谢小恩人赏赐。”
老乞丐忙不迭点头感谢着,把油纸饼送到嘴边儿大口吞咽。
江清源的眉头皱了起来。
“老人家,这并非赏赐或施舍。”
他神色郑重,“我观你虽浑身是伤,却手脚健全。府里正缺洒扫,这可以算做提前支给你的月银。”
老乞丐鸡爪似的手一抖,手里的油饼抖掉好大一块酥皮。
“小公子说笑了。”
“我年纪虽幼,从不与人轻言说笑,更何况是与长者。”
江清源眸光平静,看老乞丐的眼神就像看常人一样。他特地蹲下来,方便和缩在墙角的老乞丐视线平视。
旺福眼角都湿了,这样的世道下人如猪狗。也只有少爷赤子之心,把肮脏的老乞丐当个真真正正的人来看。
得主如此,旺福何求?
老乞丐眼神瑟缩,怯懦的结巴着。
“我、我、怎么能……”
任谁都看得出来江清源是故意这么说,好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一时的施舍,比不上一辈子的负责。
“只是洒扫,院里的活不是很重。”
江清源掏出怀里便宜娘亲叫人绣的帕子,动作轻缓的擦拭老乞丐脸颊沾染的雨滴。
老乞丐偏头想躲,又硬生生止住。
“谢贵人恩情,可是……我有亲人流落在外,欲沿路乞讨北上寻他,恐不能伺候小公子了。”
这话一出,连旺福都替他惋惜。自家少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这老乞丐终究是错过了。
江清源不易察觉的紧了紧眉心,“……无碍。血缘亲情,总是该去寻的。可要我帮你托人打听……”
“不用了不用了!”
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老乞丐抖了抖胡须。
“北上太远,就不劳烦恩小公子了。今日之赏赐,铭记在恩……”
“并非赏赐。”
江清源顿了顿,目光自他全身上下打量而过。
最终盯着他伶仃手腕上的红绳,“而是交换。”
“我出三个油纸饼并一吊钱,便买你这红绳吧。”
闻言老乞丐神色一滞,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别的。单手颤颤巍巍的解开红绳——这条红绳脏污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他用同样脏污的双手要给江清源系上,后者不闪不避任他动作。
老乞丐轻轻叹息,“望有缘与小公子再见。”
短暂的邂逅结束后,江清源心不在焉的继续沿着巷子往菩萨庙走,连旺福要打伞都没拒绝。
看在旺福眼里就是心系那老乞丐安危,一颗赤子心软嫩的像块豆腐。
唯有江清源自己知道,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刚才那老乞丐绝对不是真的乞丐,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在现代社会,做过几年乞丐。
“小子,你听我跟你说……”
识海里的老爷爷又开始bb叨叨,就好像他刚才没有安静过似的。
江清源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照例不多搭理他。
多停留了这么一遭,赶到菩萨庙时,日头已经开始渐渐西斜了。
珠子似的小雨又下得小了,若有若无的朦胧下着。
漆红的门朝两边开,菩萨庙里的钟声悠悠荡荡,混杂着淡淡的檀香气。
“阿弥陀佛,小施主来了。”
头顶光秃秃的胖和尚守在门口,见来的人衣着不凡,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地界儿的人其实都知道,所谓“菩萨庙”只是个小庙。庙里人靠收收香火钱过活,平常的符水请神都是不灵的。
一般都只来拜拜图心安,奈何江府讲究些,请愿还得还愿。
“家母前些时日重病,求过菩萨保佑。现在病好了,我来替她还愿。”
江清源从荷包里又摸出一吊钱。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心了。”
收到钱之后,胖和尚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他殷勤的引着江清源去见菩萨像,顺便拿了几根最粗的香。
庙里墙根底下泛着青苔的绿意,地上潮湿湿的有些滑,又加上浅浅一层的积雨。
江清源难免走得慢,就见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好似比平日多了不少。
“师傅,今时也不是节,来的人怎么这么多?”
胖和尚笑了笑,“是我师祖云游归来,叫乡里人都知道了。别看这庙小,我师祖可是有真本事的。”
“他老人家年过九十,还鹤发童颜,说不得比我看起来还年轻。”
江清源不置可否的颔首。
跪坐在土黄色的蒲团上,他挥了挥手让旺福先出去。
面前的菩萨宝相庄严,惟妙惟肖,眼角眉梢都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
八岁的小少年神情严肃,闭眼跪在蒲团上诚心拜着,看着就让人忍俊不禁。
求神拜佛有用吗?
江清源不知道。
但便宜父母亲对他都挺好,让他享受了一把前世享受不到的待遇。因而此时此刻跪坐在这蒲团上,他是真心的。
把最粗的香全都点上,不偏不倚地插入香炉最中央。
他再拜了拜,就转身离开,去了长廊上。
廊前一只燕子在细雨中横横斜斜地飞着,羽毛被粘的潮湿厚重,很快就无所依靠的落在了雨幕里。
江清源只身闯进烟雨里,把这只笨燕子捡回来放在廊里。
“阿弥陀佛,小施主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