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虐文女主。
我死了后,全世界开始爱我。
父母的偏心,竹马的背弃,未婚夫的移情,我的死亡,只为了等待他们高光般的回头。
可我不喜欢死人文学。
要死,你们来当主角。
1.身前一声巨响将我惊醒。
顾声!
你知道它对依依多重要吗?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就这么见不得依依好吗?
林谦一手按在课桌上,指骨泛白,眼神死死盯着我,目光极为失望。
顾依抱着皱巴巴的纸张站在一旁,似乎受了什么委屈,双眸通红,微抿着唇。
我愣住了。
我不是死了吗?
周围同学议论纷纷——顾依真可怜,一直被自己姐姐欺负。
还是亲姐妹,嫉妒心这么重。
顾依哪哪都比她强,她当然嫉妒,真恶心,不要脸!
熟悉的讥讽让我想起,这是高三那年,顾依参加比赛的稿子不见了,最后在我的椅子下找到,坐实了我欺负顾依的谣言。
谁亲眼看见我偷了?
我环顾一圈,没人应声。
姐姐,没事的,我不怪你……顾依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转而低头拭泪。
众人看我的目光更不满了。
够了!
林谦挡在她身前,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适可而止!
我看了眼顾依,依依,好玩吗?
顾依的身躯僵了一瞬,脸色懵懂。
可我知道她懂。
没再多言,我夺门而出,一路小跑到监控室。
拿到今天的录像后,我回了教室。
我刚走进门老师后脚也跟了上来,他先是做了一番思想教育,最后一锤定音。
成绩不是最关键的,可人品不好,就没救了。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我身上划过。
我举手示意,老师,我用一下多媒体。
于是众人见证了顾依的两个小跟班手法娴熟地把她的稿子黏在我椅子下。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脸色煞白,顾依脸也黑了。
还要再看一遍吗?
教室内鸦雀无声,没人应答。
确实,人品不好就没救了,你们说是吧?
众人心虚低头,躲闪我的目光,顾依瞪我一眼,继而眉头一皱,眼眶湿润。
李梦,陈雪,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不愧是她。
懒得看她们做戏,我趴在桌上,脑子阵阵抽痛,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蹦了出来。
2原来我是一本虐文中的女主。
原文中,妹妹顾依备受宠爱,爸妈偏爱她,未婚夫暗恋她,竹马支持她,而我懦弱自卑,面对栽赃陷害无力反击,众人认定我性情恶毒,更加厌恶我。
我在遗忘和排挤中长大。
但谢意出现了。
她说,她会帮我。
她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
可她死了。
死在我十八岁生日前一天。
警方通报死因是跳楼自杀。
但顾依告诉我,谢意是被她推下天台的。
因为谢意偷听到了她找人绑架我的电话。
谢意曾经提醒过我,和顾依往来得随时录音,说是什么反派死于话多,我留了个心眼。
我把这段录音播放给众人,本以为可以将凶手捉拿归案,却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他们认定我想借谢意的死陷害顾依。
我找不到任何寻求真相的出路。
看到顾依冲我得意地笑。
我拿她没办法。
可我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于是我自杀了。
我死后世界却开始展露真相。
我的日记本记录了这些年的委屈,他们顺藤摸瓜,查明真相,才知道是他们错怪了我。
他们恨上了顾依。
他们开始后悔。
爸妈整日抱着我的遗物失神,怪罪彼此没对我好一些。
谢绥发现自己爱的是我,郁郁寡欢,一生未娶。
林谦认为他也是害死我的帮凶,远走他乡,不敢接触有关我的人与事。
他们一生都活在悔恨中。
系统劝我:你忍几年,等到真相大白,他们会对你好的,放过别人也是放过你自己,毕竟他们都后悔了。
可凭什么放过?
我自杀那天是顾依生日,爸妈在金碧辉煌的酒店举办成人礼,为他们亲爱的女儿庆生。
温热的血液流出我身体,冷意蔓延至全身,我最后一丝意识消弭之际,谢绥林谦在为顾依鼓掌祝贺,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真实绚烂。
他们不记得,又兴许是不在意,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同一天出生的我们,顾依的十八岁在万众期待之下盛大加冕,我的十八岁躺在血色蔓延的浴缸里,停止了呼吸。
真的很疼。
拿起刀的时候我犹豫过,我打通了妈妈的电话。
可她说我不安好心,连妹妹过生日都不放过,晦气。
晦气。
这是我生命中听到的最后两个字。
没有一丝温度。
所以他们凭什么乞求原谅?
我活着的时候他们甚至吝啬一个笑容,我死了他们倒是开始怀念。
有意义吗?
活着的人不痛不痒哭几声,没有损失半分。
而死了的人带着疑问和痛苦陷入黑暗,无法解脱。
用我的死亡惩罚他们,真是便宜了他们。
我讨厌这种死人文学。
除非,让他们当主角。
3这个世界没有谢意。
我翻遍了名册,反复询问谢绥妹妹却被告知没有这么号人,我才确定这个事实。
系统似乎知道什么,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只叫我自己看着办就消失了。
我只得先回家。
顾依坐上迈巴赫扬长而去,而我走去站台等公交。
林叔是我家的老司机,但因为顾依说我嫌他车技不好,他不愿搭我。
这个世界很奇怪,大家总是无条件听信顾依的话。
我到家的时候妈妈在为顾依戴项链。
她十分专注,头都没有抬一下。
戴好后她注视着顾依,眼里的疼爱和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依依,你是上天赐给妈妈最好的礼物。
我掠过顾依投向我得意的目光,视线落在她锁骨上的那串蓝宝石项链。
那是著名大师维尔格先生的谢幕之作,设计理念是独一无二。
她是独一无二的珍宝,那我是什么呢?
我笑了笑。
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
顾依打小嘴就甜,全家上下被她哄得服服帖帖,而我,从小学时拿了张照片给妈妈后,她对我的态度一直冷冷的。
我是看了原文才知道,那是爸爸和前女友的合照,因为这个他们还吵了一架,妈妈连带着看我不顺眼,爸爸也嫌弃我给他惹事。
然而那张照片是顾依给我的,也是她叫我把照片给妈妈。
现在看来,她对我的恶意早已埋下。
我正准备上楼,妈妈叫住了我。
顾声,这对耳环你拿着吧,别说我偏心。
她瞥了眼桌上的礼盒,示意我拿走。
我没动。
我没有耳洞,用不上这个。
妈妈,你给顾依买礼物会思考她会不会喜欢,顺带包起我那份的时候想得是什么呢?
会松了口气吗?
想着我抓不到你偏心的把柄。
可是妈妈,人越是缺什么,越是强调什么。
我独自上了楼,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不识好歹,比起我的依依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嗯,随你。
4第二天出门,林谦照例来接顾依。
我不知道顾依是怎么解释的,也许还是她那两个小跟班嫉妒她,背叛了她的戏码。
我不知道林谦信不信,先前谢绥信了,他迅速销毁监控,美名其曰反正我名声不好,但顾依重感情,如果知道好朋友背叛她肯定会伤心。
有趣,我遭到污蔑,我的未婚夫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我的妹妹会不会伤心。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本就是受顾依的指使。
当然,他完全不会把陷害这种词汇和他心目中天真无邪的心上人联系起来。
这很难评。
林谦看到我也愣住了,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当他是空气,径直朝公交站台走去。
我们像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可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们两家是邻居,林谦父亲是私人医院院长兼知名医药公司董事长,他母亲是高等院校的教授,他们很忙,无瑕照顾林谦,因此林谦几乎是在我家长大。
他小时候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慢吞吞,我很喜欢他,时常拉着他找外头的小孩玩。
我们相伴着长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他十二岁那年保姆粗心,房子突发大火,是我把他背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哪来的力气,只知道伤口很疼,时至今日,我手臂上仍然盘踞着一大片藤蔓般的丑陋疤痕。
林谦不觉得它丑,说那是救命恩人的象征,他会永远感谢我。
但他的永远有保质期。
上了初中后我一头扎在学习中,妹妹考满分爸妈会抱她,夸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我也想不顾一切扑到爸妈怀里。
会很温暖的,我想。
于是我忽略了林谦与顾依越走越近,直到期末考试顾依睡过了头,少考了一门,她说是我往她牛奶里添了安眠药。
那是我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妹妹的恶意。
也是林谦第一次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他一改平日的温和,语气严厉,他质问我这样做的原因。
他不信我。
其实他的偏心早有预兆,先前我提到妹妹不喜欢我,他却说我对妹妹恶意太大,是我不了解妹妹。
他相信顾依不会对我有恶意,却不信我的人品,我们十多年的感情。
爸妈当然也不信我,顾依哭哭啼啼说我只是太想得到第一名才走了歪路,哀求他们不要怪我,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熬了无数个日夜获得的名次成了坐实我罪行的证据。
我期待的温暖怀抱化为泡影。
他们冷漠的目光和那张第一名的奖状一同掩埋在阴暗落灰的角落。
5我翻开课本,从前晦涩难懂的知识点哐哐钻入我的脑海。
时光难得,我抄起一摞草稿纸演算着,周边有刺耳的声音讽刺我装模作样,却在看到我笔下正确答案后噤了声。
身侧的窗户被敲响,我扭头一看,是谢绥。
他身姿挺拔,神色冷肃,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凉凉的。
他向来不喜欢我。
婚约是谢老爷子定下的,他视我为他和顾依之间的阻碍。
所以我很难想象,他居然在我死后醒悟爱的人是我?
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先前我顾及联姻关系,一味地顺从他,换来的是肆无忌惮的伤害。
至于现在,我笔触不停,没理他。
但我还没出校门就被他拦住了。
他开门见山:依依很难过。
我一头雾水。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疑惑,谢绥难得耐着性子向我解释:你处理问题的方式太激进了,她们是依依的好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依依会下不来台?
她很难过。
我才反应过来,笑了出声。
你的意思是,我就该老老实实背上这个黑锅,任由大家骂我心机女?
他看着我,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被冤枉也会难过?
他愣住了。
可你本来……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吧?
我讽刺地笑,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再怎么被造谣抹黑也没关系?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被冤枉也不是第一次了呢?
谢绥睨了我一眼:你别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相信,走,向依依道歉。
我看他的头,难以想象其中结构。
他伸手来拽我,我侧身避开,你再动我,我就把你暗恋顾依的事告诉谢爷爷。
谢家注重门风,绝不会允许他为了旁人给我这个未婚妻不痛快,这也是他在学校不敢表现太明显的缘故,从前我怕面上太难看一直为他捂着。
现在,那可说不定了……谢绥眼里压抑着怒火,你无耻……我直视他,一字一顿地说:无耻的是你们。
我没有由着他们践踏就是无耻?
反正我讨不了好,凭什么要如了他们的意?
我避开他们,一心专注学习。
临近高考,顾依投向我的眼神愈发古怪,我直觉她藏着坏。
果不其然,高考前夜,我被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