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粥里为什么滴了青梅汁?”
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冷冷在质问。
青……青梅汁?
什么青梅汁?
我拼命挣扎着,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变成泪水涌上我的眼眶。
“我……我不知道,早……早点是小桃……去早市上……买……买的。”
眼泪从我眼角飚了出来。
“大人!”
我的丫鬟小桃扑通一下跪下。
“临安早市黎家婆婆那买的粥都是这个味道。
婆婆说,是早年一位姑娘给他的建议,一点点酸加萝卜的辣,吃起来更入味。
这真的不关我家姑娘的事啊。
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啊。
大人明鉴。”
小桃把头磕得震天响。
安书泽的神情略怔忪:“一位……一位姑娘。”
他的思绪似乎一下被拉远,掐着我的力道稍松。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嗽声让他瞬间回神,手再度狠狠掐上我的脖颈。
他的手好凉,就像从水池里爬出来的水鬼,掐着人追魂索命。
“你,是,谁?”
他一字一句,声音冰寒透顶。
“我是……秋娘。”
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字。
“你,是,谁?”
他陡然提高了声音。
太痛了,感觉喉骨快要被他捏碎。
“我……是……秋……娘。”
我抬起胳膊,去掰安书泽掐在我脖子上的手。
“你撒谎!”
安书泽倏地暴怒,大吼一声,吼出的字句像是从干裂的血肉上滚出来,沾满了血沫。
他一拳重重打在了窗台上。
“我……我没有……”我额头青筋直跳,快要透不过气,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掐着我的那只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我的身体,我大口大口地呼吸,伏在地上像一条翕动的鱼。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捂着脖子,顶着满眼泪花看向他。
安书泽的手,在滴血。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涔落在木质窗台的缝隙里,渗透进去,融为一体。
良久,他背对着我,肩膀剧烈颤动,近乎低喃地说道。
“我知道,你没死,一定没死。”
我的背脊倏地一僵。
我连夜收拾细软,逃了。
什么性情中人,世人皆苦,我简直是猪油蒙心。
呆在这样一个活阎王身边,估计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快跑!
马车紧赶慢赶,到了临安渡,已是傍晚时分。
汴河两岸,挂着明角宫灯,映着河里,上下明亮。
只要从这里搭上渡船,一路南下,首辅大人纵有通天的本事,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要找我,也就不容易了。
我扶着丫鬟小桃的手,上了渡船。
船舱中央,放一方小方金漆桌子,桌上摆着宜兴砂壶,极细的官窑的杯子,烹的是上好的茉莉花茶,船中香气浮动。
方桌前正站一人,背对着我们。
长身玉立,肃肃如松下风。
我的瞳孔倏地收紧。
“大,大人……”我结巴了。
震惊得僵在了原地。
安书泽回过头,淡淡瞥了我一眼,又转向旁边。
他的目光落在远天,天水相接处,一片茫茫。
半晌,他收回目光,勾了勾唇,欺身过来,紧贴着我,在我耳边笑语道:“汴河好风光,可愿与本官一起游湖么?”
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给紧紧堵住了,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他浅笑着拥我入怀,低头轻吻我的鬓角。
汴河两岸,游船如织,绮丽繁华。
我只感觉我的心一直往下坠,落在寒凉入骨的冰窖里。
游完湖,安书泽直接将我带回了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