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噔噔噔”地上了楼,不一会儿手中托着一物从二楼下来,径直上了台。
余多察觉到二楼方才的那间雅室内,正有一道强烈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郎正盯着自己。那女郎见她瞧过来,眼神丝毫没有半点躲闪之意,反倒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余多眼角一跳,心道“来了”,已是猜到了那杨家呈上去的是何物。
果不其然,等台上的伙计将托盘上罩着布揭开,台下一片哗然。那托盘上正放着的,也是一份红糖。只不过是盛放在琉璃盏中,看起来更为雅致。
“这,这是何物??”虽是有了答案,白脸男子仍是尽职尽责的照例问道。
“也是红糖。”那女使已经从二楼下来,站到了台中央面不改色地说道。
“台上怎得会有两份一模一样的红糖?”
“这还不简单,定是有一方窃取了人家的秘方,当作自己的来售卖。”
“兄台高见,依您所见,这哪一方是贼哪一方是主呢?”
“陵州杨家我也有所耳闻,那是江北府响当当的大商贾,怎得会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相反这位小郎君穿着也不起眼,也没什么来历,反倒像那偷宝的贼,只可惜这苦主堵上门喽!”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台下看客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已经带着鄙夷的神色,对余多指指点点起来。
余多听着这些颠倒是非的闲言碎语,心中虽有几分恼怒,倒也还稳得住。她更为不解地是这杨家的女郎到底同自己有何深仇大恨,跟着追到京城不说,竟然还处心积虑地谋划了这么一出。难道说赶尽杀绝是杨家惯来的手段不成?
白脸男子显见的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顾不得安抚台下的人,疾步走到一着亮面绸缎马褂的中年男子身边,俯身低语道:“佟掌柜,您看这事?”
那佟掌柜正是这次赛事的操办者,也是城柳巷口杂货铺的东家。见那白脸男子一脸为难,呵呵一笑道:“此物确实稀奇,放过了可惜。两者必有一假,你让他们自辩吧。”
“还是佟掌柜见多识广,稳得住,我这便去!”白脸男子拍了几句马屁,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又走回了台上。
他四下看了一眼,抬手示意台下收声,见众人都看过来了,这才开口道:“如今台上出现了两份红糖,想来是一方窃了秘方占为己有。按照我们大赛的规则,这新奇之物必须得是自创的,凡是偷学窃取借鉴皆不可取,都视作舞弊。不知两位可有何证据,证明这红糖乃是自己所创?”
女使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转身看向台下众人,“我乃杨家的婢女,原是随我家女郎来京探亲,凑巧听闻有这等新奇的赛事。女郎一时兴起,便拿了这红糖前来参赛解闷。不曾想倒是遇见了这窃取秘方的小贼,我家女郎不便出面,今日就由我这小小的婢女来替杨家捉贼。”
“这位娘子既然口口声声喊我做贼,不知你们杨家又有何证据证明这秘方不是你们偷来的?”余多冷哼一声,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位女使。
女使并不看余多,神情中满是不屑为伍的嘲态,“我既如此说,自然是有证据。我们陵州杨家在江北府是何等人家,若是毫无信誉,满口胡言,又怎能挣下半座陵州城的家业?”
台下抽气声四起,看向女使的目光更多了几分信服和欣羡。
女使甚为得意,故意停了一瞬,待众人惊讶够了,这才继续道:“杨家产业遍及布匹、珠宝、药材还有南来北往的杂货,这红糖便是源自南方一特有的作物。因着我们女郎平日里帮衬着家中生意往来,机缘巧合得了此物,便特意命人研制一年之久,才辛辛苦苦从中获取红糖。人证物证我们都可以拿得出,众人若是想问,我们可立时请了那工匠过来分说一番。再者,这小郎君我们杨家恰巧也有人认得,他是如何盗得秘方的,此人最是清楚不过。来人,将他带进来。”
女使一拍手,便有奴仆从门外推搡着一人穿过大堂,走了进来。众人纷纷引颈张望,猜测着来人和台上的小郎君是何关系。
余多垂目看过去,来的人果真是余宝柱。
余宝柱一身奴仆打扮,上了台,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二楼雅室。
女使轻咳了几声,他才回过神似的转头看向余多,一脸苦涩的说道:“堂弟,你可是害苦我了!早知你是如此打算,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去偷这秘方的。”
此言一出,本就偏向杨家的众人更是信了几分。已然将余多视作那偷窃秘方的小贼,嘴里嚷嚷着:“滚出去!滚出去!”
佟掌柜招招手,示意白脸男子过来,附耳道:“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你且去公布名次吧。”
白脸男子连连点头,站到了台中央,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余多,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这位小郎君先前的成绩都做不得数。且杨家拿来的也是红糖,倒也不必再投一次签,就......”
余多冷眼旁观到此,也知杨家设的这场戏是快落幕了。她抬了抬手,打断白脸男子的话,说道:“且慢,我还未曾自辩,这结论怎得就下了?便是到了公堂,也要听双方陈完词才好判罪,诸位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