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熟悉的场景。
我和我妈在包厢外招待客人。
屋里是参加酒席的一众亲朋。
只不过这次，赵婧阿姨没有上完礼就走。
我和我妈，也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
而是许老板和今天升学宴的主角。
在一声声笑吟吟的恭喜声里。
一道突兀的声音让我和我妈同事回过了头。
“许婷，你和女儿最近还好吧？”
只见我爸佝偻着背。
或许是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原因。
脸上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
这会搓了搓手，习惯性扯出了个讨好的笑。
“好长时间没见了，咱女儿升学宴咋都不请我？”
我妈包养得好，这会跟我爸站一起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夫妻。
脸上满是嫌弃：
“少套近乎，这是我女儿！”
“你哪位？你也知道我没请你，怎么好意思腆着个脸来的？”
“保安呢！”
我爸急了，赶忙上前两步。
又怯生生止住脚步。
“别叫别叫，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娘俩就走！”
说着从衣服口袋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真的，我真不多待，你把红包拿上我就走。”
我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扭头就走。
“谁稀罕你这点破钱，拿着以后给自己买棺材吧！”
眼见她直接去找赵婧阿姨叙旧。
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这边。
我爸拿着红包的手顿在半空。
半晌才尴尬地笑了笑。
收回手。
我跟他同样没什么话说。
也打算走人。
刚走两步就被叫住。
“等等，等等！”
“你妈不要这钱，你偷偷拿着，就当零花钱了！”
“里面有万把块，到了大学照顾好自己，别节约——”
一边说一边把钱往我怀里塞。
我被缠得不耐烦，直接把红包砸到他身上。
“说了不要，你哪句话听不懂？”
“我妈给我的钱比你这点多多了！”
我爸捡起红包讪讪一笑，
“钱哪能嫌多，你拿着——”
我冷下脸，警告：
“你当初对我们母女要是有现在一半上心，我们都不至于到现在这一步！”
“这是你自找的！再纠缠我就叫保安了！”
他嗫嚅着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见我无动于衷。
缓缓转过身。
佝偻着背往门外走去。
而我心底没有任何同情。
我对父爱的期望，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窝囊的行径中磨灭殆尽了！
宴会结束。
我妈要和赵婧阿姨单独聚聚。
我就打算自己打车回。
刚出酒店，身后一双手就捂住了我的嘴。
刚要挣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我。”
直到被带到一家餐馆，我爸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我一看，桌子上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什么类型都有，可见花了不少钱。
“别怪爸，我要是不这样，你肯定不愿意来。”
“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你不要钱，爸就只能请你吃顿饭了，没别的意思。”
“吃完这饭，我就再也不来纠缠你们了。”
我只能坐下。
闷声不吭动起筷。
我爸见状，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喜色。
找起话题：
“只知道你考了个好大学，具体考了哪里？”
“我女儿这么厉害，肯定是国内顶尖大学！”
“这些年你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再找人？”
“学习累不累，大学有什么打算？”
“……”
我的沉默没有让他觉得尴尬，反而越说越起劲。
我终于重重放下筷子。
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你已经跟我妈离婚了，离婚后没有给过我半分钱生活费。”
“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爸了。”
我爸笑容僵在脸上，被一片惶恐吞没。
“爸那是，那是……”
我直接截断他没说出口的话：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没有你，我和我妈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我爸颤抖着唇，肩却越发佝偻。
“人都会犯错，你们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冷冷笑了一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就吃了两口吗？”
“因为我海鲜和菌类过敏！”
而这满满一桌子菜。
没有没有几样是我能吃的。
我们一起生活十几年。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
他彻底愣在原地，满脸无措。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窝囊样就想起过往不好的回忆。
直接起身。
拿起包就走。
刚走出两步，又被叫住。
“我把老家房子翻新了一下，今年要不要回去看看？”
“你奶奶也挺想你们的……”
我没回头，脚步不停。
“你今年也才四十出头。”
“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找个女人生个儿子。”
“我这个赔钱货，就不回去碍你眼了！”
回应我的，是身后传来的一声微不可闻的啜泣。
他是不是真的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和我妈在一起。
我至少不用在被欺负的时候忍气吞声。
不会在自己占理的情况下，还要被按头给别人道歉！
而我也不会让自己再回到这种日子中去！
我是我妈的孩子。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
因此我知道，我妈的选择也会跟我一样！
